随后朝蓝灵要了手电筒往进气阀上一照,忍不住爆了老家的口头语:“卧槽,弹簧都被尘土塞满了,这阀门还怎么能打开,机器不被憋死才怪呢?蓝灵姐,你上来看看,就你们请的这个谷师傅,他到底懂不懂柴油机啊,哎!姐你小心,来,拉着我的手。”
姬羽把蓝灵拉上柴油机,蓝灵一看也恼了,即使是不懂机器,那弹簧上被尘土裹成了个土蛋蛋,她也知道肯定不行,别说柴油机了,自行车大轴里进了土,轮子也转不灵活啊,蓝灵说道:“姬羽,你说要是把这些土清理了,这机器是不是就能开动起来了。”
“百分之百没问题。”姬羽知道这就是病根,有绝对把握。说着就要动手清理,去掰弹簧上的土块,又愣住了:“卧槽,这弹簧上怎么裹了黄油?裹黄油干什么?怪不得这尘土裹成蛋了,这么多黄油黏着啊,这,这是有人使坏吧?”
蓝灵大眼瞪圆咬牙切齿道:“谷财,这吃人粮不拉人屎的狗东西,亏我姨夫那么重视他,给他那么好的待遇,他却恩将仇报,姬羽,在这儿看着,这些东西你先别碰,我叫我姨夫过来看看谷主任找的老师傅干的好事。”说着跳下柴油机,匆匆向办公室跑去。
姬羽傻眼了,修机器修出仇家来了,看来要把姓谷的得罪惨了,可别殃及自己给自己招祸啊,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蓝灵是真生气了,这个姓谷的六十多了,是镇领导的亲戚,仗着有技术有靠山,平时连厂长都不怎么放眼里,嚣张的很,最可恶的就是老不要脸下流无耻,不但在女人跟前口花花,还喜欢动手动脚,就连她这个厂长老婆的亲外甥女都敢揩油占便宜,这也就算了,竟然挣着高工资享受着高待遇还坑厂子,这也忒不是东西了,她进了办公室,抄起电话就拨了厂长家的号码。
砖厂厂长赵国平今天心情很不好,三年前他借贷巨资承包了镇上的砖厂,投资三百万改造扩建了先进的砖窑,添置了大型机械,将原本年产不到100万块红砖的原始圆窑砖厂,打造成现在年产能2000万块红砖的现代化砖厂,正好赶上国家高速发展建设的好形势,生产的红砖现金拉货供不应求,一年利润接近百万,扣去上缴镇政府的分成,能剩80多万,这样下去,再有两年就能还清银行贷款和亲朋好友的债务,赵家兄弟成为桥西镇首富指日可待。
可就在生产销售两兴旺的时候,制砖机偏偏趴了窝,还是大毛病,没一千块钱下不来,最要命的是三天后才能投入生产,修理费一千块钱确实有些肉疼但他还能承受,可停产一天,不仅少挣3000元利润,还要付出四百多号工人的工资,另外水电费、设备折旧费、维修费、办公接待、教育附加等各种费用加起来又是过千,相当一天损失4000元,停产三天他不仅肉疼连心也疼。
晚上连生闷气带焦虑,折腾了半宿好容易才合眼,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自从当上砖厂大老板,最怕的就是半夜三更响电话,一响电话准是厂里出事了,而且还是下面主任摆不平的大事。
伸手摸起炕头柜上的电话没好气的说:“妈的,又出什么事了?窑塌了吗?三更半夜来电话,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儿?”
“姨夫,是我,小灵,姨夫你瞎说什么呢?窑塌的话也敢乱说?”
赵厂长这才缓和语气:“小灵啊,我睡迷糊了,说睡语不作数的,这么晚有什么事?”
“姨夫,你最好现在过来一趟。”
“我,现在,去厂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小姑奶奶,你不说清楚我心里发毛,你就不怕我大半夜骑车子掉沟里?”
“哈哈!别发毛,没发生比坏了制砖机更大的事儿,可能还是大好事,但也是特别恶心人的事儿,电话里说不清,你还是快点儿来厂里看看吧,你别一人骑车过来,叫上国安叔一起来。我在这边等着你们啊。”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老婆已经披衣服坐起来开了灯:“小灵找你啥事啊?这么晚还打电话,厂里又出事了?”
赵国平没好气的说:“灵丫头没说啥事,就让我快去厂里,就把电话撂了,平时灵丫头挺明白的啊,今儿晚上不知犯啥魔怔了,行了,反正今晚也睡不安稳,不睡了,你一人睡吧,我叫上老三一起去厂里一趟。”
“那你小心些骑车,小灵没说啥事,那就不是要命的急事,黑天瞎火的打着手电看清路。”
“嗯呐,你睡吧。”
半个小时后,赵国平、赵国安哥俩骑着车子来到砖厂大门口,赵国安有大门钥匙,没叫门卫老叔,俩人进了厂,老远看到制砖区灯火辉煌,就骑上车子奔那边去了。
蓝灵和姬羽说着话,不断看着厂区大门方向,看到来了俩骑车子的人,蓝灵就迎了过去,姬羽自然跟在后面。
“姨夫、国安叔你们来了。”
“灵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半夜不让姨夫睡觉,哎!你身后是谁,他欺负你了吗?”赵国平一看这边就外甥女和一个陌生男青年,就想到了男女问题上,火气蹭的一下冲上天灵盖。
“好小子,我打死你个王八蛋。”赵国安一听也急了,蓝灵去年年底结的婚,丈夫是公家人铁饭碗,难得的好人家,这要是坏了名声,灵丫头一辈子就毁了,扔下自行车就摞袖子摆架势。
蓝灵又着急又好笑,连忙拦住两个长辈:“快住手,你们想哪去了?这人你们可打不得,打跑了你们得把肠子悔青了,他可是咱们厂的大恩人。”
“啊!?”赵家二兄弟懵了,怎么了就来了个大恩人,赵厂长干咳一声,稳了稳情绪:“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
“姨夫你们跟我来,先看看咱们制砖机的柴油机到底怎么了。”蓝灵率先向制砖机走去。
到了柴油机跟前,蓝灵道:“姨夫你先上去看看柴油机的进气阀怎么了吧,打开顶盖谁也没碰,就这样等着你们来看呢,姨夫,你小心些啊别摔着。”
赵厂长在兄弟和外甥女的搀扶下,登上柴油机,接过手电看去诧异道:“这,这四坨土坷垃是什么东西?”
蓝灵道:“姬羽,你是专家,你告诉赵厂长那四坨泥坷垃是什么东西。”
姬羽忙道:“赵厂长您好,我是姬羽,砖窑那边的运砖临时工,懂得些机械方面的知识,今晚听蓝统计员说制砖机柴油机出故障了,要我们从明天放假,工友师傅起哄让我过来看看,蓝统计员就陪我过来了,我启动机器看了看情况,觉得不应该是活塞环损坏引起的故障,活塞环坏了机器根本就动不了,现在马达还能把柴油机拉动起来,只是冒黑烟接着就熄火,应该是空气供给不足的原因,是气路出了问题,我从滤清器查起,滤清器和空气管路都没问题,最后打开进气阀总成盖子发现盖子没有密封垫,这太不应该了,制砖厂地粉尘这么大,盖子没有密封垫尘土就会钻进进气阀总成,更离奇的是进气阀的弹簧应该在没有任何障碍下保持阀门的回位,可这台机器的进气阀弹簧却被人抹上了黄油,黄油遇上尘土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泥坨坨,弹簧不能自动回位,空气进不了燃烧室,柴油得不到完全燃烧,就出现了冒黑烟动力不足死机的故障,赵厂长可以用手扣一块那些泥坨试试,就能看出真假,弹簧上抹黄油,总成盖缺少密封垫,这应该是有关联的行为,也就是人为的破坏行为,所以蓝统计员让我先别维修机器,等厂领导过来看明白事情真相后再修理。”
赵厂长果真抠了一块泥坨,跳下柴油机,赵国安没用人扶,也爬上机器看了几眼跳了下来,恨恨的说:“哪个王八蛋搞破坏,找出来我弄死他。”。
赵厂长脸色黑云密布,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手掌里的软泥,又闻了闻泥坨气味,低声说:“未必是存心搞破坏,也可能是利欲熏心黑厂里的钱,唉!这人哪,只要心钻进钱眼儿,就熏黑了,就不管良心了,白眼儿狼啊。”
“大哥,你是说姓谷的?”
蓝灵气呼呼的说:“咱砖厂,除了谷财,谁懂得机器?维修机器也就是谷财一人联系一人结算,这老流氓不但好色还贪钱,咱厂里待他比主任级干部都好,可他却存心阴咱们,真是太恶毒了,姨夫,咱们决不能放过这狗东西,依我说,咱们报警吧,让老东西以后的日子在监狱里过。”
“姥姥!报警蹲监狱太便宜老东西了,大哥,把人交给我,我要零碎拆了这老王八蛋,让他后悔活在世上。”赵国安早先就是混混头儿,现在负责厂里的采购和安保,以恶制恶是他的强项。
赵厂长没接俩人的话,看着姬羽说道:“姬羽,你刚才说准备修理这台柴油机,你认为这台柴油机在这儿能修好吗?”
姬羽道:“既然找到了问题,修起来容易,就是蓝统计员现在也能轻松搞定,只要把四个进气阀弹簧上的油泥清理干净,让弹簧回复正常工作状态,机器就能工作了,总成盖子密封垫也好办,买块2毫米的橡胶板照着盖子外沿尺寸用笔画个印,剪下来就成了,就是没有橡胶垫用布条缠几圈挡住灰尘不进里边也能对付开机,这台柴油机才运行三年,正是状况最好的时候,只要正常维护,五年里应该不用怎么花钱维修。”
赵厂长苦笑:“五年?不算去年大修花的一千多,光今年这台柴油机的维修费哪个月也得一百多,唉!也得亏这台机器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的话,准成要唱窦娥冤,姬羽,我现在就看着你把这台柴油机修好,发动起来,你现在可以动手修了,需要帮手的话,我和国安都听你指派。”
姬羽点头,处理油泥确实不难,赵国安给他打着手电,蓝灵给他递工具,几分钟就卸下一个弹簧,用手把弹簧上的泥坨抠掉,让蓝灵找了个搪瓷盆倒了一点儿柴油把弹簧洗净擦干,用面纱把排气阀总成里里外外的灰土清理干净,装好弹簧,安上盖子,再用布条绳子把盖子箱体之间的缝隙缠严捆紧,准备启动马达。
这时赵厂长才注意到跟前停了一台装载机,车尾部还拖着两股电线接在柴油机马达上,疑惑道:“哎?谁把装载机开到这儿了?这两根电线是怎么回事?”
蓝灵忙解释道:“那谷财说柴油机启动马达烧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姬羽一眼就看出马达好好的,只是蓄电池没电了,就让我拿了铲车钥匙,他把铲车开了过来,用铲车上的蓄电池把马达启动起来带动柴油机。”
“小伙子还会开装载机?技术够全面的啊,你这样的人才干什么运砖,真是大材小用,大哥,我看咱得重用这小伙子。”赵国安说。
赵厂长点头:“我心里有数,姬羽,启动马达吧。”
“嘭嘭嘭!”柴油机欢快的吼叫起来,没有浓烟,没有休止,皮带轮转的坚定平稳。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柴油机修好了。
赵厂长握着姬羽的手只是摇,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对蓝灵说:“天不早了,把维修间谷财的休息室打开,让姬羽好好休息吧。”
姬羽忙说:“不用不用,时间还早,我去窑上接着运砖去,三组缺个人其他师傅会很累的。”
赵厂长说:“不用你运砖了,以后你就干维修吧,具体怎么办,明天我和厂领导班子商量一下统一意见再跟你说。”
姬羽有些着急:“不,不行,厂长,谢谢您的好意提携,可是我实在不行,干不了维修,只能干晚上背砖运砖的活。”
“哦,这是为什么呢?”赵厂长有些不解、
“姨夫,姬羽是燕州轻院今年刚考上的大学生,到咱们厂运砖干活是勤工俭学,白天要上课,只有晚上才有空来干活。”蓝灵替姬羽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姬羽同学,恕我赵某眼拙不识金镶玉,刚才慢待你了。”赵厂长内心被震撼到了。
为了学习竟能吃如此苦累,这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他紧握着姬羽的手说:“不管怎样,今天你帮了厂子这么大忙,于情于理也不能再去运砖了,好好休息一晚,具体以后做什么,明天咱们再慢慢商量,三组的工友今晚受累多干活了,蓝灵你记着给运砖班三组的工友今晚工资加倍。”
蓝灵高兴地说:“哎!我记下了,姬羽,这下郑组长柱子他们该高兴坏了,明天让他们请客。哎呀,姨夫,谷财的休息室门锁着,别人没钥匙。”
赵国安冷笑:“没钥匙,有锤子,一把锁而已,我这就把门打开。”
姬羽推辞道:“别,别这样,人家上了锁就属于个人空间,咱们强行开锁破门而入,到时候人家说少了贵重物品,咱们有理也说不清,我还是去工棚休息吧,另外,赵厂长,我希望明天你们找那位谷师傅时,别把我漏出去,我是在校学生,按校规不允许出来打工影响学习,要是校方知道了我的情况,我会受处分的,另外也担心那位谷师傅会记仇报复我,毕竟人家是本地人好找帮手。”
赵厂长当即答应:“没问题,这件事我们一定为你保密,绝不会让姓谷的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老郑、老金那里我也会嘱咐他们的,绝对不会对你的生活带来任何威胁和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