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剑自广袖中抖出,拦在他身前。
他欲动手,却没来得及。
剑身一侧,平拍在他胸脯上。
他被迫疾步倒退,踉跄好几米后,撞在后面的墙上。
同时,左脖子架了一把剑,右脖子架了一把刀。
他胆寒地老实了,一动不动地贴墙靠着。
李莲花将刎颈收回袖中,去到他面前,慢悠悠道。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妙手空空。”他顿了下,娓娓道来。
“你在杭州,趁我们外出之时,潜入莲花楼。”
“偷了我们两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个机关匣。”
“对与不对?”
妙手空空眼珠滴溜一转,并不承认。
“空口无凭啊,三位。”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莲花楼,见都没见过,何来偷盗一说。”
“再说,妙手空空谁啊,我这也没听过。”
“你们抓错人了。”
“那你刚跑什么,”方多病驳斥,“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你们这莫名追我,我害怕摊事,自然就跑了。”妙手空空应变解释。
“一派胡言!”笛飞声凉声道。
“你不是要证据吗,好,证据。”
他看眼李莲花。
李莲花在袖中摸摸索索,掏出根细铁丝。
铁丝一端,圈着片梨花瓣。
他举到妙手空空面前。
“四年前,‘江南梨园’的流光玉盏被盗。”
“那‘江南梨园’,可是先帝游江南时住过的行宫,流光玉盏更是百年前的珍宝。”
“时值梨花盛放,贼人嚣张地,用落花在地上,铺写出了‘妙手空空’四字。”
“且自那以后,以铁丝绕梨瓣,以示自己的神偷之名。”
他捻了下铁丝,“这东西,可是在莲花楼里发现的。”
“物证在此,”方多病接话,“你还想抵赖不成?”
妙手空空的视线,在铁丝上逡巡片刻。
想来,是衣服勾到柜角时,不小心弄掉了。
但找理道,“这铁丝也不复杂,别人也可以做——”
他话音未落,脖子上的刀剑猛然起了压迫之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利落道,“你们想怎么办?”
“这是承认了?”李莲花一笑,将铁丝收入手心。
妙手空空面色惨白,寒意恍若密集的虫子,爬满了脊梁骨。
“命比银子值钱,这我还是知道的。”
“我承认,是我偷了你们的银子,还有那个机关匣。”
“你们说吧,想要怎么办,放我条生路就行。”
“怎么办。”李莲花理直气也壮。
“自然是还我们银子了。”
辛辛苦苦赚的,总不能因为在那个时空,同妙手空空有些交情,就凭白不要了。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不然,他们吃什么,那只大胃痋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还钱不是问题。”妙手空空应下。
“就是那个,”他支吾了一下,“我花了,一时半会拿不出来。”
笛飞声警觉地揪住背后的意思,“你想赖账?”
“不不不。”妙手空空连连摇头。
摇了半下,想起左右都是利刃,不摇了。
“我是说,你们得再等等……”
他声音弱下去,“等我再去盗几单。”
“几单是多久?”方多病问。
别是一年半载。
妙手空空琢磨俄顷,“十天,十天行不行?”
三人对了对眼,李莲花代表答应,“可以。”
“我们便给你十天。”
“还有,”他往下追问,“我们那个机关匣呢?”
“机关匣……”妙手空空犹豫了犹豫,试探问。
“能不能……折成银子?”
他目光真诚。
三人闻言,眼皮俱是一跳,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打开了?”方多病吼着问。
“看见里面是什么了?!”
妙手空空瞧他们反应怪大的,莫名有点慌。
“那个机关锁也不难,就,就打开了。”
对他这种开锁技艺炉火纯青的文雀,的确不算难事,尽管那个锁挺复杂的。
“我以为是金银财宝来着,”他继续说,“没想到是把剑。”
“还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少师的仿剑。”
李相夷的名声传开了,少师的威名自然水涨船高。
如今市面上,就出现了大量的少师仿剑。
主要出售给那些李相夷的崇拜者敬仰者,还有一些好剑的收藏者。
这些仿剑质量参差不齐。
差的仿剑,就是破铜烂铁打的,挥几下就断。
好的仿剑,对材料精挑细选,本身就可堪名剑。
可不管是差的好的,无一例外都是仿品。
真正的少师握在李相夷手中,只此一把。
除此外,都是西贝货。
妙手空空自然而然以为,匣中之剑,是把质量上乘的冒牌货。
李莲花三人听罢“仿剑”二字,心情复杂。
可也不好反驳,只能默认。
“别说,”妙手空空多言了几句,“你们这把少师,仿得跟真的一样。”
“我见过不少好的少师仿品,全然不似这把。”
“李相夷要是见着,估计都得傻眼。”
“不是我说三位。”他格外好奇一件事,忍着生命危险也耐不住打探。
“江湖上传言,你们‘八柳侠探’与李相夷关系匪浅。”
“这样的关系,年纪上又是长辈,也不像崇拜他的小年轻。”
“这为何,要搞把他少师的仿剑?”
三个人盯向他,目光锐利若冰凌。
“不该问的,别问。”
紧接着,笛飞声紧了紧刀柄。
“剑呢?”
妙手空空有点不大敢说,他目光暗暗扫着三个人,抿了半晌唇才道。
“卖,卖了。”
三个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行,真是太行了。
李莲花扶了把额,随后压着沸盈不止的火气,朝他竖了个平静的大拇指。
他咽罢口气,问,“你卖哪了?”
妙手空空老实交代。
“黑市。”
“一个收仿剑的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