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销售见到卢灿,有些紧张,额头冒汗,抬手抹了抹,“卢……卢总,我……我是孙国威,北山堂两件货,都是我收的,我真不知道这件东西是假的。”
卢灿朝他笑笑,“孙经理,你别紧张,说说事情经过。”
孙国威咽了咽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讲述两件北山堂送拍物件的来龙去脉。
香江古董市场有很多私下的藏友交流活动,卢灿很少参加,不过,对于孙国威他们这类拍品征集的艺术品经纪人来说,却经常削尖脑袋也要参加。
这两件作品,都是孙国威在某次藏友交流会上见到的,得知是北山堂藏品后,他就一直追着请对方上拍,最后,终于获得袁殊同意……
卢灿没等他说完,便笑问,“这么说,袁殊师傅没有说这枚砚台是真是假?”
许胖子顿时凝神看向孙国威。
这件东西,如果袁殊以假充真送来拍卖,事情性质可就不一样。
如果是自己人看走眼,责任就在己方!
孙国威一边抹汗,一边使劲回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好像……好像还真没说过……”
袁殊在委托拍卖的全过程,好像都没确切的说起这方砚台是真品。
许胖子搓了搓脸,松了口气,要是北山堂故意送一件假货来上拍,这就说明,利家对维德拍卖充满恶意,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与利家的关系。
利家从利良奕淘金开始,又历经利希慎、利铭泽两代人的繁衍,上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香江最具代表性的本土财团家族。许胖子所在的许家,与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双方如果因为这点事闹僵,他还真不好处理。
现在,既然是己方责任,反而好办,大不了丢点面子,登门道歉而已。
他还是有点不死心,探头问道,“东西……确定是假的?”
卢灿点点头,“丁老说的很对,这东西气韵确实不对。当然,你如果要给理由的话,我建议你这么说……”
许胖子忙不迭点头,“哦哦……你说……”
丁老早年的遭遇,让他的性格比较自闭,不擅长与人交流,这会也倾过身体,听卢灿怎么说。
卢灿将砚台扒拉一下,翻了个个,底部刻款朝上,笑道,“首先,这方砚台确实是松花砚中少见的精品,紫袍绿带,赏砚,雕工也不错,至少省级工美大师的水准,如果作为文玩,还是值得收藏的。过个十年八年,值个十万八万港纸,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它确实是赝品,准确说,是臆造品!”
卢灿手指搭在底部刻款上,“乾隆五十三年,这一年乾隆皇帝77岁,正处于将老未老的阶段。朝堂上已经有让他立皇太子的言论,但乾隆本人还不认为自己已经老得做不了皇帝。”
“为此,他还在这一年,多次大张旗鼓的临幸和卓公主,也就是所谓的香妃,还特别将其记录在《起居录》中,以此来压制朝廷内希望他退位的声音。”
“顺便多说一句,香妃也是在这一年突然去世的,四十四岁。”卢灿笑着摊摊手,聊了两句八卦,“四十如狼似虎,香妃的死,是不是因为乾隆太老……这个就没法猜测了。”
许胖子噗嗤一笑,连丁欢丁老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手指朝卢灿点了点。
“反正,乾隆五十年到乾隆五十六年,这几年中,是没人敢在乾隆面前绘制这种‘夕阳图’的!”卢灿最后点出所谓气韵不对的根本之所在!
几人恍然!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正处于怕死怕失去权势的阶段,你敢给他绘制‘夕阳图’?
这不找死吗!
所以,这方砚台,从立意上,它就不符合时代特色!
气韵不对,也就很正常!
鉴定结果一样,不过,卢灿这么一番看起来胡说八道的解释之后,许胖子竟然懂了!
不过,他很快又提出疑问,“不对!阿灿,你说乾隆怕老……怎么我接触过不少乾隆晚年的耋耄图?”
“你也说是乾隆晚年。”卢灿白了他一眼,“乾隆的性格刚愎,他自己可以说老,甚至在乾隆五十年还举行了千叟宴,但他并不愿意别人说他老。等他真正想开,那还是乾隆五十六年,也就是1791年,他八十岁时,才真正看透人生。这里面又有一个小故事,与衍圣公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哦哦,你快说快说。”许胖子最喜欢听卢灿讲古,迫不及待问道。
卢灿的鉴定水平,能否比得上丁欢,许胖子不敢确定,但是,他能确定的是,卢灿的杂驳知识,一定强过丁欢。没见物品鉴定,总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或正史或野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