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韵”一词,最先出现在评价字画上。
评价一幅字画的好坏,古人都喜欢用“有没有气韵”来衡量。
古人有关气韵的说法很多,譬如南齐谢赫的“气韵必在生知”,宋朝郭若虚的“气韵得自天机,出于灵府”,却又总不肯解释透彻。
基本上都属于“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或者“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久而久之,“气韵”一说,就成为玄之又玄的东西。
其实,气韵的解释,更接近于“风格”和“给观看者的感受与联想”,再勉强一些,还可以牵扯到“画作的特色”和“时代特色”。
后世有机构,将气韵分为“雅气”和“俗气”两种。
雅气为上品之气,五种,分别是:雄厚气;苍润气;灵爽气;淡寂气;清秀气。
俗气自然也就是下品,又分为:霸悍气;市井气;板滞气;污涨气;草率气;沉浊气。
真不真的,说出来权当一乐。
卢灿听了两句,迈步走进办公室,房间内除了许胖子、丁老,还有一位站在那里不停搓手的工作人员,“丁老,阿闻,什么情况?”
许佳闻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许胖子见卢灿进来,连忙起身对他招招手,“维文,你来了,过来看看,这玩意问题在哪儿。不是我矫情……北山堂送来的货,不好随意搪塞回去。”
卢灿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是一般收藏家送来的拍品,维德拍卖发现不对,可以随便找个借口退回去了事,哪来那么多原因。可北山堂不同,利荣森的大收藏家名声要不要了?北山堂作为荷里活道古玩大店的面子要不要了?维德拍卖不给出充分理由,极有可能造成两家矛盾,以后还要不要合作?
丁欢与那位工作人员回身,看到卢灿进来,也站起身来。
“丁老,您坐。”卢灿对丁欢压压手。至于那位工作人员,有点面熟,叫不出名字,卢灿只好朝对方点头笑笑,目光旋即转向三人中间茶几上的那方砚台。
这是一枚紫袍绿带观赏砚。
所谓观赏砚,就是名称上的意思,它本身并非用来研墨,而是放在书房用来欣赏的,偏向于奇石、玉雕的用途,只是以砚台的形式呈现而已。
砚台的整体色泽,为绿带泛紫地,砚台表面还有几颗黄色重晶石斑点。长度约四十多公分,宽度约二十公分,厚度约三公分,偏于长方体,只有右上角带有弧形,算是大型砚台。
这枚砚台的雕刻,颇见功底。
最大的一颗黄色重晶石被作者雕刻为斜阳,剩余几颗小重晶石颗粒,则雕琢成人字形的雁群南飞。砚台的上部紫色,被工匠随手处置几刀,看起来像极了晚霞映红的天空。砚台中部的几缕白絮,则被擦成浮云印记,让人将其想象成云雾。底部雕刻成云雾中的群山、高台、楼阁,延绵起伏,巍峨雄壮。
好一幅《云阁夕阳图》,雕工相当不精彩!
看完整体,卢灿大概明白北山堂走眼在哪儿了——这枚砚台的质地为顶级,工艺水平至少是国家级工美大师出手,因此,即便按照香江的现当代水平来评估,其价值也不低,又何必作假呢?
事实上,丁欢大师的眼光没错,它偏偏就是赝品!
不过,卢灿没那么早下结论,双手将砚台端起来,这玩意还挺沉。
松花石坚硬如玉,矿物硬度在3.0到4.5之间,主要矿物成分微晶方解石、颗粒细小(大都小于0.01毫米)、结构分布均匀谨实,因此非常压手。
乾隆的《清闲口号》刻在膛口,行书,“人言难得是清闲,我略清闲辄赧颜。设使乐斯更何虑,满招忧亦在其间。”旁边是“三希堂”刻款。
“三希堂”是乾隆的书房名,“三希”即“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士人希望成为贤人,贤人希望成为圣人,圣人希望成为知天之人,也就是鼓励自己不懈追求,勤奋自勉。
卢灿又看了看四周及底部,四周修饰以莲柄纹,不算复杂,底部则留有“乾隆五十三年赏”的年份款刻,楷书。
卢灿啧啧两声后,将这个沉重的大家伙放回桌面。
刚才他在鉴定,没人打扰,这会儿刚一放下,许胖子就追问道,“这砚台……丁老说气韵不对,我该怎么回复利老和袁殊?”
旁边的丁欢,也搓了搓手,这件东西,他能感觉不对,但想要说个一二三,还真不容易。
卢灿却没急着回答,笑着反问道,“砚台是袁殊师傅送来的?”
许胖子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孙上门收的,陪他一起上门鉴定的是吴一辰吴师傅。”
吴一辰是维德拍卖公司的鉴定师,卢灿有点印象,负责杂项,真实水平,却不太清楚。
卢灿扭头看看站在一边的“小孙”——事实上已经三十多岁,“孙经理说说,当时袁殊袁师傅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