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太熟悉。
虎园博物馆里面许多老头子,像李林灿和饶真颐,就经常斗嘴,前者是国派学者的典型,后者是留洋学者的代表。
只是,宗古轩,以古为宗,再加“文人一醉,才气自来”,挺合适的一个书画古籍类古董店名,怎么就被王老瞧不上了?
王老哼哼一句,揭开谜底,“老头子自己姓宗,你说说,这名字狂不狂?”
卢灿咧咧嘴,这话没法接啊。这家店的老板把自己的姓嵌入店名中,甚是巧妙……
这也算狂?
他觉得,八成是王老觉得对方的古董店的名字,比“王千画铺”要好,所以心中不爽……王千画铺……啧啧!卢灿都觉得这个名字,忒俗气!
想到这,他忽然一激灵,王老带自己来这家“醉宗古”,只怕还有“挑事”的意思!
王老有些孩子心性,未必有恶意。
可是,自己和他只是第一次接触,就这么帮他上门挑事……
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王老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在前面,正准备过街,忽然发现卢灿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这小子站着那里似笑非笑呢,忙招招手,“走啊!赶紧的!那家店有好东西!”
卢灿却屹然不动,笑着问道,“您老和那位宗老板……怄气?”
“怄气?和那老东西伙有什么可怄气的?”
单凭这一句话,再度印证自己的猜测。
和“老小孩”打交道的经验多着呢,不怕套不出话来,卢灿环抱起胳膊,没戳破他的话,“您老得跟我说说,这位宗老板的底细吧?”
王季迁往回两步,伸手拽卢灿胳膊,拽不动,这才哼哼两声后说道,“宗白华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宗白华、朱光潜、邓以蛰(两弹元勋邓老的父亲),号称“中国美学三大家”。宗老是中国意境式美学的首倡者,美学大师、着名哲学家、诗人及书法家。
卢灿点点头。
“那个老家伙,就是宗白华的小儿子宗越。”
卢灿一拍额头,幸亏自己谨慎,否则肯定莫名其妙得罪人。
王老爷子不干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
“他家真是有好东西,我见过!可不比我家的《《朝元仙仗图卷》差的!”
“你只要帮我赢那老东西一次,我就帮你把那幅我都眼馋的画拿下!怎么样?”
老爷子眼中,透着一丝小狡黠。
“您老得跟我说明白,您和他究竟怎么回事,他家什么藏品?否则我没法帮您啊!您还不知道,宗白华宗老,是我虎博艺术顾问饶老的老师!”卢灿双手一摊,“您老和李林灿李老是至交好友,和我张师伯早五十年前就认识……肯定不会害我!只是,您得让我清楚怎么回事吧?”
王老背着手哼哼着不太高兴,围着卢灿兜了两圈,不过,他的不高兴很快就消散,再次站定脚步后,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总之,你要帮我!到时候,我不仅帮你弄回他家的那件阎立德的《王会图》,我家的东西,你也可以挑!”
喔噢,这条件开得,卢灿心跳骤然加快!
“你老说的是……阎立德的《王会图》?”
为什么要强调一句?因为阎立德这位唐初画家还有个兄弟叫阎立本,也曾经绘制《王会图》,绢本设色,现藏于北市故宫博物馆!
老爷子抬头瞥了卢灿一眼,“书画我还能看错?”
霸气!不愧是“书画鉴藏第一人”!
卢灿对他竖起大拇指,嬉笑道,“您老让我怎么帮您?要不……我俩先商量一下,打个配合?”
这会儿,卢灿节操掉一地……无它,老爷子的条件开得太好,无法拒绝!
至于说会不会“助纣为虐”……卢灿不担心。
虽然相处不到一个小时,他能感觉出来,老爷子已经过了那个“貔貅收藏期”,有点“逸仙”的味道。前者就是卢灿现在的状态——什么都想往家里扒拉;后者是看破收藏真谛——得到了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终只能……笑看藏品聚散!
听卢灿这么说,王老郑重其事点点头,“是要商量!”
两人商量之际,卢灿大致摸清楚王老爷子和宗老爷子的恩怨——算是“相爱相杀”吧!
王老擅长绘画,宗老擅长书法。
两人都喜欢收藏、鉴定,但又有区别——王老在字画方面专精,号称字画鉴赏第一人;宗老的特点则是博大,对于陶瓷、玉器、青铜、杂项、字画古籍,都很精通。
两个退休没事的老头子,经常“约战唐人街”!
你想呐,唐人街的古董铺子,书市、跳蚤市场,单一的字画数量,怎么可能有综合类别藏品数量多?因此,每次捡漏约战,都以宗老胜利而告终!
王老气不过,这次想要拉卢灿做帮手,“教训教训”宗老!
听完王老讲述,卢灿对这位宗老爷子好奇心爆棚——以王老的说法,宗老的综合鉴定水平很高啊!怎么听着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耳熟?
他跟在王老身边,过街。
刚到店门口,就听见王老扯着脖子喊,“老宗!我要约战!输的两瓶五十二度高粱白!”
高粱白是弯弯的蒸馏白酒,在华埠很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