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有人送酒上门,为啥不接?”
门内走出一位老者,目光炯炯有神地从卢灿身上掠过。
与王季迁王老几近“聪明绝顶”不同,宗越宗老满头白发,不仅如此,宗老的身材很壮,个头足有一米八,腰不弯背不驼,声音洪亮,气血旺盛。
卢灿很怀疑宗老是个“练家子”——对方的手掌指关节很粗。
宗老又朝卢灿努努嘴,问王老,“这小子哪家的?看着挺精神的!”
“我侄孙,精神吧!”王老爷子晃晃脑袋,挺得意的,他留了个心眼,没介绍卢灿的名字。
宗老没继续追问,随口一说,“小伙子不错,比守昆更像你们王家人。”
其实卢灿和王季迁并不像,只是卢灿身上透着股书生气质,而王家为书香门第,王老爷子同样也是一身的书香气息,两者有点“神似”。
其实,宗老的话语有点损,可这会王老一门心思的想要击败对方,挽回面子,懒得和对方计较,抬抬手指向前边,“老宗,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带我侄孙去包厘街了。去晚了,那边的二手市好东西都要被人捡光了!”
说完,作势欲走,也算是欲擒故纵。
王老口中的包厘街,属于纽约唐人街的外围街区,有一座唐人街范围内最大的跳蚤市场,最近一段时间唐人街举办“百年华诞”活动,人多热闹,因此包厘街跳蚤市场几乎每天都开业。
唐人街的跳蚤市场,售卖的当然以亚洲用品居多,自然是捡漏的好地方,王老和宗老平日里的比斗,大多数时间都选择在那座市场。
宗越两只手掌绞在一起,有点纳闷。
与王季迁比斗不下于千次,除非对方能捡漏某一幅字画,否则王老头输多胜少,因此最近一两年这老家伙很少主动上门“找罪受”……
今儿怎么了?不怕在侄孙面前丢面子?
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旁边的年轻人身上——并非他有意忽略卢灿,而是鉴古这一行,年龄与眼力,几乎成正比,卢灿实在太年轻!
“你等我一下,我换双鞋!”宗越抬抬手招呼一声,转身回屋。
王老对卢灿眨眨眼,低声道,“老东西上钩了,稍后就瞧你的!”
卢灿耸耸肩,他也没必胜的把握,“老爷子,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对了,这位宗老先生,是不是有师门传承?”
在卢灿看来,综合鉴定能力强的人,几乎都有师门传承,否则很难做到“样样精通”。即便李林灿这种“博物馆系”出来的鉴定大师,也有短板——李林灿的“小杂项”不算很强。
古玩行中所谓小杂项,就是指“玩物”,类似于手盘文玩、香道、竹木牙角雕等。大杂项多指金银器、铜器、琉璃器、紫砂壶、鼻烟壶、文房四宝之类的价值较高杂项。
王季迁摇摇头,“可能有,只是……我认识他三十多年,没听他说起过。反正不会是祖传的,他老头子宗白华,学问很不错,可没听说鉴定能力很强。”
“老东西心中藏着事……以后得机会和你说。”说这句话时,卢灿能感觉,王老是想说来着,可不知为什么又忍回去,可能涉及他人隐私吧。
不一会,宗越宗老换了套带袖子的唐装出来,手中还拿着两顶带沿帽,随手递给王老一顶,“喏,戴着遮一下,免得那些鬼精鬼精的摊主,看到我俩拿货就瞎杰巴要价!”
卢灿冷眼旁观宗老行径,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宗老应该有江湖门派身份。
别看宗老出自名门,父亲是一代学宗,可他的动作中,多有一些“江湖草莽”的味道,与王老一对比,更明显。
只是,卢灿挖空脑袋,也想不起来后世有关“宗越”这人的记载——对方的书法,连王季迁老爷子都甘拜下风,而且鉴定眼力如此出色,怎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不仅如此,宗老早些年的经历,自己同样没听过,张老、福伯以及李老爷子也从未说起过。
按理说不应该!
那只有一种可能——宗老爷子“韬光养晦”,自埋声名,等到了异国他乡之后,才略略放开。
问题又来了——宗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卢灿一脑袋浆糊。
等转上另一条街,王老开始他谋划的第二步,笑道,“宗老头,今儿你的对手不是我。我侄孙想要跟你学两招,怎么样,敢跟他玩一把么?”
宗老的脚步一滞,“老王,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王老笑嘻嘻的指指卢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侄孙今天和你比比眼力!”
“你消遣我呢!”
宗越浓眉直颤,眉心凝成川字——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斗亮,赢了也不光彩啊!
王老随着他站定脚步,拿着遮阳帽扇了两下,“怎么会是消遣?阿灿的眼力很不错哦!你可得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哦?是吗?”宗越再度打量卢灿一番。
卢灿配合着微微一笑,怎么看也不像鉴定高手,倒像个“书呆子”——卢灿一直没怎么开口。宗老再回头时,对着王老嗤了一声,“没看出来,你王门又出一个鉴定天才?”
王老没纠正对方的错误,拿着帽子点点卢灿,“是不是天才,你试试就知道。对了,你不是一直觊觎我的那件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卷》么?你要是赢了,那副画我以市价卖给你!”
“玩这么大?”宗越再度警觉起来——赌注越大,图谋越大。
王老笑着摇摇头,拿着帽子的手又朝宗老点点,教训起对方来,“老宗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胜负心太强。不就一幅武宗元的画么?刚不是说‘市价转让’吗,又不是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