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锵咚锵七咚锵!”一阵节奏欢快的锣鼓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传来传来喊声,“王爷,王奶,快出来,狮子队进街口,马上到您家啦!”
卢灿和温碧璃,跟随着王家人站到门口。
不远的街口处,十多名扎头巾着彩衣的锣鼓队,奋力地敲击着家伙什,两红两黄四只南狮,在锣鼓节奏的指引下,欢快地跳跃、戏耍。
这是南狮拜街之前的“起狮”。
已经舞了很多天,因而不存在“朱红醒狮”这一环节,直接从“起狮”开始。
温碧璃不太懂舞狮子的规矩,卢灿在旁边为她介绍。
舞狮分南北,这点温碧璃知道,可是怎么区分?她有点懵。其实,区分南狮北狮很简单——北狮全身披挂只露脚部,南狮只有狮头和背身尾,对舞狮人员的腿部没有要求。
眼前这四只,是典型的南狮。
南狮又以佛山狮为主流,分刘关张三色狮,红色狮子为关羽狮,代表着忠义与胜利;黄色狮子为刘备狮,代表着泽被苍生、仁义与皇家贵气。至于张飞狮,通常为黑色狮,因为杀气很重,一般庆典不常用张飞狮,但是,舞狮大赛一定会上黑狮!
没一会,吉时到。
四只南狮,由引狮人击镲开道,沿着街道左侧上水——华人民俗传统中,左为大。
由此也能看出,这支狮子队,相当专业。
确实很专业,卢灿看过两组动作就点头赞赏。
狮子队通过将扑、跌、翻、滚、跳跃、擦痒几个动作组合成一组,用几组动作来表现狮子的惊疑、审视、试探、进击、收获、惊喜,再到施礼、欢快等一全套渐进的情绪。
惟妙惟肖!
卢灿一开始小声说着,可随着锣鼓声逐渐增大,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
看热闹和看门道,那是两回事。
有人指点当然不一样,同样的狮子侧头、眨眼、小跳,加上晃脑袋这一组动作,看热闹的会感慨——喔嘈,这狮子耍的真特喵的灵活;看门道的人就知道——哦,这是狮子在惊疑。
因而,卢灿身边的听众,很快从温碧璃一人,扩散到周边——王家几人和周围邻居,也凑过来侧耳倾听卢灿的“现场直播解说”。
舞狮子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一般不会在某一家店面门前待太长时间。
也就是王老在这条街德高望重,狮子队的队长很给面子,将王家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踩了一遍,狮子发威、过山、上楼台、采青、吐青(送利是),全程舞一遍,最后取走与二楼窗台等高的红包。
前后约莫十分钟。
舞狮队伍继续向前,人群跟上,王千画铺门前终于清静下来。
朱蕊指挥着画铺的两名伙计拆架子,王老夫妇则再度招呼卢灿俩人进屋。
“阿灿对舞狮子也有研究?”王老好奇地看看卢灿。
卢灿摊摊手,笑道,“家中开珠宝店,几乎每家店面开业都要舞一次狮子,虎博的节庆,也是这一套,这不,看多了就……”
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王老微微错愕,继而抬手点点卢灿,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就是把经历活学活用成知识!早几天听他们说,卢少东家是年青一代鉴古第一人,我原本还有些怀疑,通过舞狮子一事,我算是有所体会——舞狮子谁没看过十回八回?又有几人能把看到的研究透?”
这话夸过了!
也不知王老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这不是“捧杀”么?
卢灿脸有点烫,挠挠头后,连连摆手,“王老,过奖!晚辈哪敢担鉴古第一人名号!”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杨联升老家伙说的。”王老站定脚步,抬手示意。
晕!杨老竟然说出这种话?卢灿苦着脸笑笑——这位杨老,卢家很熟!
杨联升是海外华裔知名学者,早年在哈佛读博,中途短暂回国任教,49年被哈佛聘为“汉学教授”,到1975年退休后,被他的学生,时任中大副校长的余英时,邀请到港中大任教。此后,他兼任港大、港中大、浸信会等多所高校的客座教授。
此人在汉学研究方面,成就颇多,被西方媒体誉为“欧美汉学第一人”——这种名头当不得真,有商业吹捧之嫌,不过,他很有学问这是真的。
杨联升与卢嘉锡的关系很好,经常喝小酒打桥牌的那种。
“杨教授回哈佛了?”
“他不是有病么?前段时间回来检查。上周我去芝加哥参加活动,他也去凑热闹。”
杨联升有很严重的间歇性抑郁症,每两年发作一次,有自虐自杀倾向,需要有专人看护!
两人聊了几句,王老忽然探手拍拍卢灿的胳膊,“家里待着没意思,要不……我俩去溜街?”
溜街?卢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您老的意思是……”
“这几条街哪里有古董铺子,哪家有好东西,我比你熟,这就带你去逛,顺便见识见识你那让老杨都赞不绝口的眼力!”老爷子今年七十有六,还真的有点老小孩的性格,说来就来,拉着卢灿的胳膊就要出门。
“欸!欸!你们去哪儿?”王老太太跟后面喊道。
“我带阿灿逛逛唐人街,一会就回来。你和阿蕊准备午饭……”
温碧璃手足无措,不知该跟卢灿走,还是留下来。
好在王老太太反应快,笑着推了温碧璃一把,往屋里走,“别理会他们,等会你陪奶奶去买菜,今儿帮我做饭,在我家吃中饭。”
老爷子对唐人街果然很熟,领着卢灿钻小巷子,几分钟抵达另一条街,他抬手指指斜对面一家匾额上写着“醉宗古”的店面,“你看看,那名字取得多狂!”
卢灿一听这话就明白,只怕是王老爷子和这家店的老板,平日里没少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