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江不说话,白越泽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们两人,脸色黑了下去。
不出一个小时,他们的接机照遍满微博都是,#江褚同框#上了热搜的尾巴。
而白越泽的照片,发酵了没多久便被撤得七七八八,该封号的封号,该降热度的降热度,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连水花都没溅起来,照片本人却在副驾驶上睡觉。
于褚刷了会手机,抬头去看那张不怎么高兴的睡脸,靠着车窗支起了下巴。
白家人
他打开微信,给这次没有跟来的林霖发了信息:帮我查查白越泽的身份。
片刻后,林霖回了他铿锵有力的一个字:
靠。
于褚低着头笑,旁边的杜明江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于是把手机收起来,打开剧本,开始默背台词。
这次拍摄地选在了真真正正的乡下,再加上暴雪封路,一路颠簸,从下午走到了天黑。折腾了一整天,从j市一同过来的这批人都非常疲惫,饭也没吃,先去开房放行李。
小镇子里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有,住宿的地方号称当地最高档酒店,进去一看也就是干净点的小旅馆水平,一个剧组算上群演几十号人,把整个旅馆全部包圆,除了导演和几个主演以外都只有两人一间。
旧虽旧点儿,好在卫生条件还不错,又靠近山边,刚天黑便已经一片寂静。
于褚办好了入住,助理把行李拖到了房间口。他的房间在最高层最里边,就挨着那片竹海,可惜天已经黑了,走廊的窗外一片漆黑黑的,连普通人家的灯光都看不见。
他凝神看了一会,正要掏卡进门,另一头传来了电梯门滑开的声音。他转头去看,望见白越泽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对上他的目光之后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走到了他旁边的那个房间。
哟,于褚弯起眼睛,这么巧。
一点都不巧,就是他自己跟前台的小姐姐安排的。
而且他朝前台放电的时候,白越泽就站在后面听着。
一时无言,白越泽这会儿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拿卡刷开了门,进去之前也许想起来两人还是剧组同事,勉强冲他点头道:早点休息。
于褚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肆无忌惮地望着他,道:你也是,早点休息。
第1章、秘密
第1章、秘密
等到整个剧组开始正式运转,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于褚早上失眠,五点多便穿了厚厚的羽绒服,揣着剧本,独自一个人走到了竹海的边上,就着蒙蒙亮的晨光,仰着头去看严导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剧景。
寒夜将终,竹海却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里,像是没有睡醒,懒洋洋地回应冷冽的北风,飘动着最后几片干枯的黄叶。于褚微微眯起眼睛,从山脚一直望到山顶,一望无际,竹子几乎连到了天边,深浅交错,光影涌动,如同一幅浓彩重墨的山水画。
他哈出白气,从兜里掏出手来,捂了捂自己僵硬的脸颊。
剧组里一些便宜的设备就丢在了竹林边上,几块木板表面已经凝起了霜。他抬脚用鞋底蹭了蹭,低声念了几句台词,身后有人叫他:于褚?
于褚回头,杜明江裹着围巾,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抬抬眉:起这么早?
杜明江没答,慢步走到他的身边,抬头去看他刚才在看的东西。
片刻的安静,他在等他发表对选景的看法,杜江明收回目光,看完了,却道:失眠还是老样子?
啊。于褚说,不然我大早上起来干嘛?
他又走到前面去蹭另外一块木板,杜明江的视线跟随着他,望见他的身影被朦朦胧的晨光笼罩着,像是电影里被处理过的光影镜头,虚虚实实,看不太真切。
杜明江有些烦躁。
这是他们时隔八年再次合作古装剧,他这几天总睡不好,老是想起第一次遇到于褚时的样子。
那时他还只是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父亲突然重病,为了高昂的手术费甚至接了群演的活,专门演死人。后来男二因为公关事件被辞退了,他某天准备下班,在化妆间里遇到了主演于褚
每一个细节他都一直记得,才十八岁的于褚坐在高高的道具桌上,身上穿着来不及换下的华丽戏袍,紧紧束起来的腰瘦得仿佛两只手就握得住,本就张扬的五官被妆容刻意加深,带着浓浓的艳色,眼睛却冰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要不要跟我做笔买卖?
那时候的太子爷于褚狂得没边儿,无数人恨得他牙痒痒,同样有无数人爱得他神魂颠倒,他天生就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哪怕不是青鸢娱乐的独子,也注定会大红大紫,冲进一线顶流巨星之列。
这几年,于褚已经收敛很多了。
但杜明江从没忘记过,特别是这几天,他不断地想起于褚八年前朝他伸出来的手,还有他那些乱七八糟从未断过的男朋友女朋友。但距离上一任女友戚敏,他已经快一年没谈过恋爱了。
虽然换得勤,但于褚每任都掏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真,意外的专情且忠心,从来不会脚踏几条船。杜明江为了拆掉他的前任,花了不少的心思在里面,真分掉之后,于褚似乎伤到了,喝得烂醉跟他说: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再怎么跟人掏心窝子,也只配被当作狼心狗肺。
杜明江以为他多少会收敛一点,现在却又一眼看上了一个姓白的人,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兴起,他猜不透。
清晨的寒气让他的嗓子发干,他盯着于褚的背影,看着那人一块一块地把木板上的白霜蹭掉,蹭完似乎满意了,转头道:找个地方吃早餐吧。
杜明江点点头,按耐着自己的情绪,跟着于褚慢悠悠地吃了早餐。
七点之后陆陆续续来齐了人,于褚被化妆组包围着,低头看今天的拍摄通知单和分镜剧本。
《纵酒狂歌》第一场一镜一次,隐居竹林的弘寂捡到了奄奄一息的顾宴,在他身上发现旧友的信物,于是把他带回了家。
于褚换上破破烂烂满是血渍的衣服,长假发散开,走到竹林间的小溪边,拿手指蹭着竹子上的可怜小虫。白越泽正在调整机位轨道,一抬头便看见于褚微微低着头,神色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大不相同,眉眼间冷冷的,脸部棱廓被笼罩着晨光,嘴角微微往上翘,带着天真的残忍劲儿,站在那儿宛若一张光影分明的冷色调海报。
他看得出神了几秒,然后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摄像头,那人却好似天生对镜头敏感,很快回过头来,冲着他露出熟悉的笑容:白导,还没开始吧?
前后判若两人,白越泽抿起嘴唇,松开镜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