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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1)

殷仲堪素来与我交好,半年前我曾作汉朝论商山四皓之文,他看了后侃侃而谈,气度不凡,见解独到,可见他并不是凡人。只是事关重大,交付于此人之手,果然妥帖么?桓玄对殷仲堪的人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并非最为亲信之人,觉得有点可惜。殷氏已是最佳人选,他对你一向敬重,并且深知我桓氏家底,在王氏独大的这种情形之下,只有借机瓦解,才能势力均衡。陶先生抽丝剥茧,慢慢分析,殷仲堪即使坐拥天下兵马,也终生必无所成,因为他过于心慈手软,也正是因为这点,可以慢慢驾驭他,为我所用。如今既然与将来的大事有益,我便愿意助他一助。桓玄想起当日两人相谈甚欢,可是言语之间,殷仲堪处处透着卑躬屈节之意,觉得陶先生的办法十分可行。只是,我们现在如何才能推举殷仲堪呢?桓伟久久没有说话,考虑着殷仲堪是否可用,见二人已达成一致,自己也没有可用之人举荐,便考虑起如何推进。此事只好再请妙音娘子了。陶姜先生不紧不慢的道。她?一个只会yín 声逸色的假尼姑,行么?桓伟嗤之以鼻。先生有何打算?桓玄见桓伟之言太伤风雅,便差开话题。此事只能暗中出面,可先令使者前去,以重金说服支妙音,使其进言司马道子。天下人尽知司马道子尤好黄袍,这支妙音是他在外长期奉养的女尼,此女不仅是长袖善舞,朝堂之事她也是轻车熟路,指点江山,所以妄图升迁之人多到踏破她府上的门槛,若她肯出手,定能成事。上次,授封之事也她出面的。陶先生计划十分周祥,解释的也十分清楚。只是这支妙音胃口极大,上次备的金银宝器她十分看不上,故而并没有尽力,只是略略提起,此次桓伟想到之前的情形,不禁有点头痛。尽力而为罢。桓玄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人的喜好,真的很难摸清楚,想要让她出面,恐怕真的不那么容易。果然不出桓伟所料,前往建康的侍者,又抬着金银宝贝回来了,回禀说那支妙音见了名帖欢欢喜喜的将人请了进去,可是看到了来人却深为不满,直接下令以棍棒将使者又打了出去,连带礼单也看都没看的悉数扔了出来。使者不明所以,只好买通了她的惯使小厮,叙谈后才知道,支妙音最喜好绝世容颜,若是求她相助之人,定是要面容姣好者前去方得偿所愿,并且那女尼不知天高地厚,早已听闻桓家公子大名,甚是仰慕,前次出手相助,也是看在这儿,此番又来相求,势必是要公子亲往方可成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封府上又收到了桓氏同去建康的拜帖,不过此次则是要他微服前往。封二公子见书信字字恳切,句句是敬道对自己的依赖之情,既然他这么需要自己,又玩起角色扮演的好戏,就应允他罢!暗自高兴的打点起自己行装,是扮渔民呢?还是屠夫呢?庖厨也行,要不就扮个死尸,躺在棺材里被人抬过去也不错。连秋风都嫌弃封公子浪荡,想一观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让他如此激动,拂面一吹,摊开信纸,原来是:子彧,速同往建康,微服,明日启程。敬道。第22章本以为上次一别,多时不会再来这京都,不想一别几月,又回到了此处,只是此番前来,并没有上次的招摇过市,便装简车,收起了锋芒,一路之上颇为低调,远离了封公子所钟爱的花街柳巷。一入建康城,就来到了之前打点好的从熟识商贾那租赁的旧宅院,条件之艰苦和旅途的憋屈让封二公子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哀怨起来。封尚: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桓玄:忍耐几日罢。封尚:小爷要回去了,实在忍不了,嗷嗷。桓玄:谁让你风绅俊朗,海内扬名,那妙音娘子单单选中了你想见上一面。封尚:那好罢,嘻嘻嘻嘻。桓玄:封尚: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桓玄:是是是。封二公子确实不知,这次他这位貌似忠良的好友,是打着怎样主意才一路带着他前来建康城的。既然那支妙音喜好长相俊美的男子,也不必亲自来奉承,世间名门公子中,除了他桓玄一表人才,不是还有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倜傥的封二公子么,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妙音娘子也算京城中一号人物,倒也不委屈了这封子彧。支妙音本出家在建康城最有名的庙庵,相貌虽好,却是罪臣之女,在庵中倍受欺凌。世人皆知司马道子喜好黄袍女子,对修行之女尼那是格外倾慕,庵主亦然,便不时有意的将庵中颜色出挑的女尼敬献道子,而这支妙音也是这样被道子所亲泽的。与其他女子不同,这支妙音曾是世家之女,故而对朝中的风吹草动极其敏感,时常以古今怪事为题,论议朝政,触及人事,官员贬迁,而道子因此更加宠幸于她,对其所进之言,言出必行,百依百顺。后来道子为支妙音兴建一庵堂,封为庵主,虽然不常去庵中幽会,支妙音却可以随时出入相府,无人拦阻。支妙音的庵堂在小长干外五里,僻静安逸,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观中多种以竹,不像是一般庙庵,反而像是满附书香之地。桓玄走在这通往后偏殿的曲径通幽处,不禁觉得这妙音娘子果真乃奇人,心思剔透,风雅不凡。封尚到了此处,很是开怀,像是游览名胜般,左右细观,评论其设计之妙,建筑之雅,一路之上,对这妙音娘子甚是吹捧,大有着迷之意。进入偏殿,便有檀香阵阵飘来,屋内光线极为黯淡,又有香薰缭绕,并不能看清室内陈设,只是殿内一概器物摆设皆是殷红色木料所制,略有些压抑。引路的小尼将二人让上客席,便奉茶去了,殿中独留桓封二人。此时,封二公子发现,他们身下这看似殷红的木料里竟然有金色星纹,不禁叹道:金丝紫檀?二人对视后,很是讶异,这金丝紫檀盛产在南部沿海之地,千年木料只有少许可用,且多为小块,只能做些陈设玩件,却不曾见过用来做家具桌椅的,此种木料一钱重则要千贯银钱,而这屋中皆是此木所铸,岂不是真真正正金屋藏娇。封尚摸着紫檀椅子,一边摸一边叹,回头见桓玄没有很上心,便拉起桓玄的手,放在扶手上,带着他的手来回摩挲,让他认真感受这触觉。正在他二人执手之时,内堂的屏风后走出一黄袍女尼,身材丰腴,体态婀娜,步履却轻盈,有步生莲花之感,只是见堂上二人动作面色,突然发出笑声,那笑声似银铃般,也似隐忍,却大有真心发笑之意。二人见状,更是添了几分诧异之色,忙起身施礼,支妙音便收起笑脸,眼角含笑的回以佛法之礼,坐到了主位,又摆手示意二人入座。见支妙音脸上依旧挂着喜滋滋的笑意,桓玄竟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三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气氛十分微妙。最后还是支妙音收起了那莫名的喜色道:久仰敬道之名,果然世人不曾诓骗于妙音,今日一见便得偿所愿了。过奖。桓玄不知如何回答,一时有点如坐针毡。这位便是风流于世的封家二公子罢,果然俊朗。支妙音的眼睛盯着封尚看,又露出刚才那般的笑意,笑的封尚也不自在起来,听闻封公子逐新趣异,在男女双修上,颇有见地,果有此事?不敢当不敢当,略懂,略懂而已。封尚脸都快歪了,这是一个尼姑能轻易出口之言么?支妙音拂袖掩口笑的很爽朗,再次发问道:封公子有龙阳之好,京城人尽皆知,可否有心得体会,能否与贫尼细说说。封尚哑巴了,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心想这尼姑真是没有廉耻,怎么竟是选这些床笫之事来问,只好吱吱呜呜的想要搪塞过去。支妙音见状颇觉得有趣,还想再问上几句,却被桓玄的轻咳打断了娘子莫要打趣,今日我二人前来,是有事相求。桓玄实在听不下去出家之人满口胡言,便岔开了话题。哦~~~有事相求。支妙音收起笑意,脸上生出些冷漠,淡淡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此时伺候茶水的小尼姑上殿来为二人奉茶,桓玄顺便递上礼单,再试探着道:天下之事都逃不过娘子的慧眼,满朝文武也没有您看的通透,党政也好,弄权也好,都是您一句话便能化解的。今日我二人前来,就是为了讨您一句话。支妙音想必是这样的好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冷冷的道:桓公子,若是为了荆州,就莫要开口了,你,不配。这句话说的过于无礼,却也够直白,桓玄一时脸上没有崩住,添上了些怒色,但是他控制的极好,一夕之间就抹平了,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像是调整好了,便又道:荆州之事想必娘子已尽知,我桓氏一族报效无门,甚是可惜,此番前来,只是想替挚友求此职位,还请娘子代为斡旋一二。挚友?莫非是这位封公子?你二人可是爱侣啊?支妙音并没有展开礼单,听到挚友二字,眉毛略提了提,脸上又露出些喜色,只是这问题,甚是让座下二人难堪。不不不,兔子不吃窝边草,敬道是断断不会沾染我这样的纨绔之风。封尚给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只是回答的略粗了些,这样妄自菲薄,倒是很适合支妙音的口味。可惜,甚是可惜。支妙音知道他二人并没有暧昧,便连道了几句可惜,不过眼睛紧紧盯着封尚的表情,似乎想盯出些什么其他花边趣事来。不知娘子如何才肯替敬道解忧呢?桓玄道换个思路,觉得这支妙音的要求怕是确实难以达到。支妙音见逗他二人已是没有多大意思了,便随手翻开了礼单,草草瞟了一眼,就甩到一旁道:都是些黄白之物,贫尼身许佛门,甚是清苦,不需要这身外之物。封尚又低头看了看这金丝紫檀木圈椅,简直无法形容听到这女人说出清苦二字时自己的心情,他抬头看了看桓玄,桓玄也是一脸的无奈之色,眉都拧在了一起。不知娘子有何愿望,敬道尽力而为。此事关系重大,确实需要娘子相助,若是得您首肯,桓氏一族任娘子差遣。还是大事为重,不能轻易放弃,桓玄言辞恳切,有破釜沉舟之意。支妙音听了此番话后,挥挥手示意小尼们下去,突然起身,信步走上前来,径直到了桓玄面前才停下脚步,她伸出手轻轻搭在桓玄的肩膀上,脸也凑了过来,两人挨的越来越近。桓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呆坐在椅子上纹丝没动,看着这美眸越来越近,似乎要与自己唇齿相接时,更是动弹不得,而支妙音却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停了下来,轻轻的将双唇移动到了桓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她的黄袍已挨到了桓玄的腿上,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可那高耸的苏胸已然贴上了桓玄的肩膀,随着她的话语气息,有意无意的蹭着。桓玄只觉阵阵热气扑来,扫过他的唇边、脸颊,又一股脑的灌入他的耳朵,有些热有些轻,更有些痒,连那嘴唇里究竟说了些什么都难以获知。耳语了几句后,她便满意的起身,走向封尚。封尚见她目露流转之光,面带桃色,莲步向自己走来,腿上已经有些酥麻,只是他封二公子是大风大浪里过来之人,怎能失了风采,便先一步起身,想要施礼以便拉开距离。支妙音也不拦他,只是在他插手时,双手附上他的手,将之缓缓按下,一手拉住他一只手腕往自己腰上带,一瞬之间,二人便以极其暧昧的距离贴在了一起。她另一只手顺着封尚的胳膊向上摸去,一直摸到脸颊,揉捏了几下才道:可惜,可惜。说完这句就丢下二人,转身回内堂去了。两人一个呆呆的坐在圈椅上,一个傻愣愣的站在地上,流着虚汗,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浩劫。封尚平日里那些游刃有余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倦,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十分担忧的道:她问你要什么?桓玄摇摇头,道了句走罢,就匆匆与封尚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庵堂,快步上车,一路上两人大眼对小眼,相对无言,表情都写着凝重。第23章二人驱车回到旧宅,只见门前已停着一辆小巧的马车,看上去不算华丽,却很别致,车顶像是蹩脚的安置了某种异兽,楼不似楼车不似车,车厢四角悬挂金色铃铛,风过即鸣,想必此车无论行于哪处,都知道是何人前来,甚是招摇。桓玄心下觉得不妙,他二人此番前来,甚是小心,行踪不会与人知晓,究竟是何人知其来此,还如此高调,似乎是要将他二人陷于不义之地。这样的麻烦最好是越少越好,要赶快回去解决,以免多生事端。二人快步回正堂,只见客位上端坐一个小童,十岁年纪上下,衣着打扮像个小道士,却着一双彩缎的鞋,见主人回来,那小童深施一礼,便直入主题,将一锦盒交于桓玄,并道是他家主人要自己亲手交到桓公子手上,如今差事办完他便要回去了。桓玄忙留住小童,问他主人是谁,盒中又是何物,小童道公子一看便知,自己不宜久留,回去晚了要挨骂受罚的,便施以道家之礼就急急的回去了。桓玄二人今日未解之谜题甚多,前有支妙音遮遮掩掩,后又小道童欲盖弥彰,这京城之内,果然不是相与的好去处,怕是两人出门又没看看黄历,是不是注着诸事不宜也未可知。道童送来的锦盒设计的十分巧妙,外观看去,似是一浓缩版的书柜,似分三层,对门而开,正中有一盘扣,打开盘扣后,向两边轻轻一拉,便会露盒子内部的全貌,无根猜度不如开匣一观,既然小童道看了便知,那索性看上一看。封尚对拆礼箱这项工作甚是喜爱,打开盒子便可见珍宝这种事,会有哪个人不喜欢呢,只是封尚对拆这个动作,甚是情有独钟。三下五除二,锦盒被打开,只是这左右两端的盒胆内,装的竟然是三套书简,书简皆是用锦缎套子包好的,封套上还著着书名及所著何人。封尚一时间有些呆滞,说好了打开便可知道是何人所赠,为何是书简呢?难道是书社老板所赠,他不解的看向桓玄。桓玄见盒内是书简,先是一愣,表情甚是诧异,待回过神后,便抢过其中一个封套,拆开,拿出书简,仔细读了起来,读了些许,这个人竟然越发呆滞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像下垂,差点脱手将书扔到地上。晃神儿后,他放下手里的书,若有所思的坐在客席上,竟然一言不发。封尚见他此状,以为是写了什么大大不详之事,便接过书简,兀自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原来这简上所书,是一个故事,年代人物先不论,开篇则是描写了一段龙阳之好的鱼水之欢。封尚深谙此道,家中此类书简画作甚多,只是都没有这简上描绘刻画的如此细致入微,引人入境,不由得,看着看着他便着了迷,无法自拔,停不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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