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你不要再为我破费了。我本就喜欢穿得素雅些, 这穿金戴银的实在是不适合我。”素雪拉了拉他的手, 示意他让马车调转方向。
“倘若你真的想在将军府留下来,一切都得听我的。”贺长风神色平静, 语气却十分霸道。
“将军当真愿意让我留下吗?”素雪喜出望外,却不敢相信。
“再问,就立马下车。”对于这样的问题,贺长风不愿意再回答第二遍。
素雪心领神会,忙乖乖地往贺长风的身边挪了挪, 抱住他的胳膊, 万分感激道,“将军, 你对我真好。”
听了这句话,贺长风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身子却不由自住地坐直了些,好让她倚靠地更舒服。
到了银楼,贺长风领着素雪进了门。原以为这一次, 他还是会同在绸缎庄那样一掷千金。谁知他却寻了把梨花木椅坐了下来, 悠闲道,“我不懂这些, 你自己看着挑吧, 不勉强。”
素雪心中欢喜,来的路上她一直担心贺长风会因为嫌挑东西麻烦,而将整个银楼买下来。她佯装专心致志地挑金钗首饰, 趁着贺长风不注意将掌柜的叫了一边,神秘兮兮道,“你这儿可有上好的羊脂玉?我想做枚簪子送给他。”
“有是有,不过这东西可不便宜啊。”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素雪知道他的担忧,从腰间摘下钱袋放到他的手里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如若不够,还请掌柜卖点檀木的料子给我,我回去自己刻也是一样的。”
掌柜掂了掂掌心的银两,显然有些不够,但看着素雪一脸诚恳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拒绝,笑道,“我这银楼向来只做皇族官家的生意,贺将军又是稀客,这样吧,我送些檀木的料子给你,就不收你的钱了。”
说着,又将银两原封不动地塞回了素雪的手里。
她连连道谢,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椅子上已经不见了贺长风的影子。正当她奇怪他会去哪里的时候,才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贺长风剑眉星目,冰冷孤傲地立在她的身后,问道,“挑好了吗?今日是兄长生辰,我们早些回去。”
“好了好了。”素雪慌忙将几支檀木藏到自己身后,又问道,“大哥生辰,我们要不要给他准备点什么?”
“不用!”他回道,像是有些生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晚膳的时候,回来的路上贺长风沿路采买了些礼品,偏偏素雪想买点啥,他总拦着。
后来素雪执拗不过,只好任由他去。
因为贺长风的归来,让原本冷清的将军府热闹了许多。兄弟两个相互敬酒,谈笑风生。
素雪在一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咀嚼着碗里的米粒,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贺长风。
贺长焕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弟弟十分喜欢,又见她一人安安静静地在旁吃菜,于是捧了酒杯上前道,“素雪姑娘,我敬你一杯。”
素雪慌忙站起身来,捧起酒杯回敬。贺长风却突然站起身,从哥哥手里接过酒杯道,“兄长刚刚已经喝了很多酒了,这一杯就让我来替你喝吧。”
没等贺长焕同意,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贺长焕像是明白了什么,坐下身去,面向贺长风笑道,“长风,方才宫里已经传来了口谕,要你明日进宫面圣。”
贺长风指尖落在酒杯上,轻轻地滑了一圈,长叹一口气道,“兄长,往年我都是找了各种缘由推脱了,这一回大概还是为了边关大捷的事吧。”
贺长焕见弟弟心事重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眼角余光余光偷瞄了素雪一眼,随即道,“我问了,圣上知道你从来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所以这次不是为了褒奖你,而是为了给你赐婚。”
“赐婚?”贺长风眉头一皱,酒杯倾倒在桌案上,他似乎有些神不守舍,慢悠悠道,“圣上他了解我的性子,兄长就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长风,我怎么会骗你?听宫人的意思,当朝的永宁公主对你倾慕已久。”
听到这里,素雪的手死死地扣住碗筷,见贺长焕朝自己看了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此说来,我得恭喜贺将军了。”
啪地一声,贺长风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道,“兄长,不用等明日了,今晚我就进宫面见圣上。”
贺长焕知道这弟弟向来性子急躁,这样的事定不会白白挨到明日,知道阻拦无用,语重心长道,“长风,这大雪天的,圣上兴许早就歇下了,不如等明日,我同你一起进宫,面见圣上。”
“不必了,天寒地冻的,兄长你身子薄弱,就在府内好好歇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贺长风说着又朝贺长焕轻轻地点了点头,决然地走出庭院。
素雪站起身,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但如果自己留下来,就要面对贺长焕。
正在犹豫的时候,贺长风又从暗夜里走了回来,柔声道,“跟我走。”
素雪受宠若惊,刚想说什么,贺长风却停下了脚步,起先发了话,“等会进了宫,你不用说话,一切有我。”
素雪有些不解,问道,“将军带我去宫里做什么?”
“别问,不然就把你丢出去喂狗。”他道,牵着她的手却更用力了些。
出了府门,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车里已经备好了炭火,和两件狐狸皮毛制成的大氅。
素雪是第一次进宫,去的路上一直蜷缩在贺长风的身边,直到贺长风冷着脸道了句,“我这边已经没有空地可挪了,”她这才依依不舍地坐直身子。
进了宫,有掌事太监将他二人带到了御书房。
此时,皇上正捧着一卷兵书眉头紧锁,见贺长风前来,忙道,“长风,你来得正好,朕有个疑惑,你一定清楚,快快替朕解答。”
“圣上,”贺长风拉着素雪一同跪下道,“末将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快起来,“皇帝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道,”边疆的捷报朕早就收到了,朕知道你最厌烦官场的苦闷,所以这一回,朕要给你另外一个赏赐,你一定会喜欢的。”
此话一出,贺长风明白,哥哥说的应该只字不差,忙又跪倒在地拜道,“圣上,末将此次前来是想讨要一封圣旨,故此恳请圣上能否先让末将把话说完,再定夺赏赐一事。”
“自然是可以。你有什么请求,不只管说与朕听。”国主的眼睛微微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捋了捋胡须,又坐回到龙椅上。
贺长风的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承蒙圣上厚爱,末将才有今日的作为,能完成先父的遗愿,亦能保家卫国,光宗耀祖,末将叩谢圣上的栽培。而今末将年纪也不小了,想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听贺长风这么一说,国主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将手中的书卷轻轻地放回桌案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当君主的虽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但是江山的稳固亦离不开贺长风和战场上的殊死相搏。而将永宁公主许配给他,一来能将心爱的女儿留在身边,而来能让贺长风继续为晋国抛头颅洒热血,死心塌地为晋国效力。
皇帝犹豫了,他大概也没猜到,向来不近女色的贺长风,这一次真的开口了,而这也唯一一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