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贺长风就有些后悔了,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哪想素雪展颜道,“将军,我爹爹从小就把我当男儿养,从未说起过什么男女有别,你倒是说说,这男女到底有什么区别啊?是按这胡子来分吗?”
素雪说着,一只手从他的腰间挪开,抚摸上了他的脸庞。
贺长风虽然不是小孩子,但也从未同女子这般亲近过,浑身都不自在,本能地伸出手将她推了出去。
素雪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得摔了出去,好在终于清醒了一些。
贺长风几步急走,在厢房门口停了下来,转过头道,“进屋。”
没有人答应,只有北风呼呼从耳旁刮过。
想了想,贺长风还是转了身,从雪地里抱起素雪,走进屋子。
等了屋子,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她的手仍旧死死地勾住他的脖子,而人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贺长风突然感慨从前的自己对女人都是冷冰冰的,而今不知怎地竟然有如此的耐心,甚至还在担心她会不会着凉。
屋外一夜的冬雪未歇。
素雪是闻到八宝粥的味道才醒来的,屋里已经不见了贺长风的影子。
八宝粥是行军列阵时最常见的食物,因为携带方便,又能填饱肚子。
她心头一暖,捧着粥碗,咕咚几口就见了底。
贺长风大步流星地进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勺子握在手里怔了怔道,“你醒了……”
素雪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勺子是给自己舀粥的,一时间也有些难为情,尴尬道,“将军,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我有点饿所以就……”
“没事,膳房还有。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贺长风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我饱了。素雪赶忙拉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去梳洗一下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贺长风道,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哦,好。”
梳洗完毕,素雪又理了理略为凌乱的衣衫,出了厢房。
大雪已止,天刚放晴,庭院里的青苔上一排清晰的鞋印,贺长风一身玄色衣袍,从远处走来。
他从怀里捧出一只用牡丹刺绣布兜装着的汤婆子递给她道,“把这个带上,外头冷。”
“这是什么啊?”素雪尝试着伸出手去,但很快收了回来,眼里满是新鲜劲。
“这是汤婆子。”贺长风说着,将她的手打开,轻轻地放了上去。
汤婆子的温暖从掌心蔓延开来,直至全身,素雪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问道,“你的呢?”
“我不冷,再说这是女儿家用的人,我一个大男人用不惯。”他说完,转身就走。
素雪捧着汤婆子跟了上去,等出了将军府,坐上了软轿,她才好奇问道,“将军,我们要去哪里?”
“去给你买身衣服。”贺长风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有些破旧,战场厮杀的痕迹还随处可见,且是男人的衣袍,生怕她多想,继续道,“你是女儿身,况且穿成这样,天子脚下太惹人注目了。”
“其实,将军大不必为我如此破费的,你的衣裳我改小些,也是能穿的。若说女儿身,我从今往后,不束发就是了。”说着,一脸幸福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贺长风没有说话,只是稍稍侧目暼了她一眼,像是有些生气。
“将军说的是,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素雪遵命。”她慌忙补救道。
马车在绸缎庄的门口停了下来,贺长风起先下了车,想着回头扶她一把,哪想她却已经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一进门,伙计就热情地上门打招呼,而素雪则恭敬地现在他的身侧。掌柜的认得贺长风连忙迎上前来道,“贺将军,稀客啊!”
“掌柜的,我们去二楼雅座,麻烦你把店里所有的样式送上来,我们选一些喜欢的。”贺长风说完想着自己一个人上楼,犹豫了一下,他牵过了素雪的手,柔声道,“走吧……”
二人上了雅座,待伙计送了茶水离去后,素雪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将军,我是个粗人,这些布料穿在我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啊,要不我们换一家便宜的?”
贺长风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道,“你若想一直跟着我,就必须听我的。”
“可是……”素雪虽然受宠若惊,但这样的恩情自己的确受不起,可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脱,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去。
不稍一会儿,掌柜朝将店里名贵且时新的绸缎都送了上来,殷勤地介绍着每一款都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你选吧,喜欢什么就跟掌柜说。”贺长风并没有转头看布匹,缓缓地同素雪道了一句。
素雪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布匹,显然有些眼花缭乱,索性说道,“将军,不如你替我选吧,将军选的,我都喜欢。”
贺长风微微一笑,随手指了其中一匹问道,“这个?”
“嗯,喜欢。”素雪认真地回道。
“这个?”贺长风知道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脸上,根本没有往布匹上面看,于是又指了一匹布问道。
“喜欢,喜欢。”素雪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
“掌柜,那就这些花样都做一套衣裙吧……”贺长风指了指所有的布匹,轻描淡写道。
“贺将军真有眼光。”掌柜的眼里写满了铜钱。
“直接送去将军府。”贺长风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块金锭子交到掌柜的手里,又牵着素雪的手匆匆下了楼。
上了马车,车夫正想掉头往将军府折返时,贺长风像是想到了什么同车夫道,“去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