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 有些孤单。
顾曲送给我的铜镜, 我并没有用过, 而是用小帕子将它包好,锁进了箱柜中。
这一来一回, 已经过去了三五月,我在扬州的这段日子,很少出门,每日的吃穿用度都会有人按时送上门。
当然,我也从来也没有收到过少主的来信。尽管我眼巴巴地盼着, 想着顾曲说的, 他会来接我回去,可惜他却食言了。
直到时节到霜降那日, 我才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门。动作很轻柔,生怕惊扰了这房舍中的一草一木。
我心中欢喜,想着应该是少主抽空过来看我,但当我开门的瞬间,还是有些失望。
失望之余, 门外那个小书童模样的人让开了路道, “姑娘,这是你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 我才失落中缓缓抬起头来, 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眼前的人,让我仿佛置身于梦中,不敢相信, 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才敢确定这是真的。
“哥哥!”我惊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两行热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多年未见,哥哥比先前清瘦了许久,也高了许多。我清楚地记得分开的那年,哥哥买了串糖葫芦,要我在长街的尽头等他,可是这一等,我再也没见过他。
尽管容貌有所改变,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失声泪下。
“珺扇,我的好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哥哥眼里满是愧疚,他伸手替我擦眼泪,但是自己却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哥哥,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努力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声音发颤地问道。
“我......”哥哥沉默了一会儿道,“哥哥往后慢慢同你说。”
我轻轻点头,拉着他进屋子,捧了茶盏在他面前,继而道,“哥哥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忽然回想起,先前少主说过,哥哥并没有死,现在他出现在我眼前,我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突然。
哥哥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一个朋友,他给我寄了封信,我才知道你到了扬州,我原想着过些日子再去来你,可我知道你肯定很孤单,所以就过来陪陪你。”
“哥哥,是不是你已经找出了杀死爹娘的凶手?”我突然紧张起来,手心全是汗。
“没有,”哥哥轻放下茶杯,揉了揉我的脑袋道,“不过你放心,有朝一日,哥哥一定会找出凶手,还爹娘一个公道。”
“哥哥。爹娘他们一直以来,从来都是温和待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我一想起那日的惨状就止不住地哭泣,到最后一局也说不出来。
爹娘去世,哥哥失踪,姥姥病故,来潋月阁之前,我也还是个有家,有人疼的孩子,可是一夜之间,全部变了。
哥哥长叹一口气,把我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心情同样沉重道,“别怕,珺扇,这一回哥哥再也不走了。”
他这一回,总算没有骗我。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时常梦里睡得不安稳,会莫名地惊醒,但是一看到哥哥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我就安心了许多。
可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所谓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而哥哥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扬州街市热闹,我成日里拉着哥哥去吃好吃的,去逛街,去看杂耍,将他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抚平。
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将潋月阁遗忘的时候,顾曲出现了。
他是半夜来的,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彼时,我正睡的深沉,听到刀剑的打斗声时,我才爬起来,眯着眼往灯火阑珊处张望,喊道,“住手!”
两人不分上下,哥哥先停了手,看他的神情也有些郁闷,朝顾曲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我慌忙从被窝里爬起身,走到二人中间,睡眼惺忪道,“顾曲,他是我哥哥。”
“哼?沈晋宇?”顾曲将剑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又扭头看向我,“扇子,我以为你在屋子藏了个野男人呢!”
“顾曲,你说什么呢?”我有些生气,脸颊刷一下变得通红。
不知为何,顾曲说这话时,我就莫名想起少主来。自搬进这个院落来,我总想着有一天,少主能和我住进这个院子,一起看看朝霞夕阳,赏近江南水乡的风光。
我不得不承认,如顾曲自己所说,他手上的芳华镜能窥探人心。
哥哥见他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也只好默默将长剑收回剑鞘,走到顾曲面前自斟一杯朝他道,“对不起!”
“不打不相识嘛!”顾曲轻轻点头,举起酒杯回敬了一杯,潇洒地笑笑。
他们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确定,给哥哥写信,告知他我在扬州的人,就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