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后春风得意地坐在了下首,而丽嫔在此殿中并无一席之地,只能站在皇后身后,看着刘皇后头上栩栩如生的金凤钗环,心中又恨又恼。
司言司的尚宫便领了旨,走出长乐宫,在丹墀上让外命妇整肃仪表,朝贺太后。
命妇们其实才刚刚排好站位。因为今天的站位不一样。
按规矩,命妇们相同品级的站在一起,不同品级的按照一品到五品的顺序从前向后排列。相同品级时,年老为尊,各有各的站位。
但这一次多了一个楚嫣,而她的位置,是在第一排,因为她是一品的侯夫人。
楚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那原先占据了她位置的命妇就要向后移动一位,后面的都要向后移动,众人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楚嫣,就很是显目地受到了极小声的议论。
“那就是长平侯夫人,”身后的声音即使微小,也传到了楚嫣耳边:“长平侯的遗孀……长得啧啧……”
众人眼光异样,楚嫣不用回头都知道她们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对于这些养在深宅中的妇人来说,朝堂的腥风血雨不过是她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
楚嫣倒是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这一排的诰命夫人,而其中好几个,都是她在闺中随着母亲拜访过的,这些人的目光,就值得玩味了。
成安侯夫人的目光有些徘徊,带了一些歉意,是为了王秀兰去联璧阁大闹的事情,楚嫣跟她见面次数不多,只是回以微笑。
正数第二位置上的妇人干脆视若无睹,根本不跟她对视,十分倨傲,这是刘皇后的母亲,承恩侯夫人。
楚嫣也是见过她的,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六七年前选秀的时候吧。
而正数第一位的妇人倒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几眼,嘴上虽然有笑容,眼中意味不明。
这一位是宰相杜仲的夫人,杜仲是太后的亲弟弟,加封陈侯,所以她就是陈国夫人,国夫人比侯夫人还要高一等,所以领衔众命妇。
有意思的是,承恩侯夫人和陈国夫人是亲姐妹,也就是说,陈国夫人是刘皇后的姨母,而宰相杜仲是刘皇后的姨夫。
当她们被女官引着鱼贯而入之后,偌大的长乐宫主殿,
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空间了。
只见杜太后端坐在主位上,下面坐着刘皇后,身边服侍着几个有脸面的妃嫔。
“拜——”
一声令下,乌压压的人头,命妇们都行正礼,朝太后行礼道:“妾等恭祝太后娘娘千秋寿诞,伏惟娘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好,”杜太后欣然道:“都起来吧。”
等到叩首之后,大礼行完了,杜太后便让她们平身,赐了座位。
说是赐座,其实只有一二品的命妇有座位,三品的只能陪站,四品甚至连殿门都进不来。
“都说是如家人礼,”杜太后就道:“在老身面前,何必拘束。”
陈国夫人就道:“娘娘自然平易近人,是妾等今日自觉非比寻常,所以不敢说话。”
杜太后就道:“有什么不比寻常的地方?”
陈国夫人就乜了楚嫣的方向:“今日多了一个人,正是三年不曾见面的……长平侯夫人。”
随着众人目视过来,楚嫣就站出来道:“妾久服重孝,不敢冲撞太后娘娘。三年孝满,方才敢现于人前……请太后娘娘,还有诸位夫人,勿要责怪。”
“哦,服孝?”承恩侯夫人忽然阴阳怪气道:“服的什么孝?是夫孝,还是父孝?”
承恩侯夫人居心不良,然而楚嫣自有应对:“妾的父亲乃是罪人,妾每日祷祝洗脱罪过唯恐不及,怎么敢为罪人服孝?”
成安侯夫人对楚嫣有点愧疚,于是就打了个圆场:“太后娘娘面前,说什么服孝不服孝的,今日大喜,都不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楚嫣顺势道:“是,妾知错了。”
杜太后也只是微微摩挲了一下腕上的镯子:“都歇着吧,老身这个寿诞,本来不打算过的,敬太妃的孝期还没过,是皇上非要给大办……”
陈国夫人笑道:“是咱们皇上有孝心。”
“是有孝心,”杜太后只是道:“可是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心思还在上林苑里收不回来……国政都压在陈侯身上,也不担心他这个舅舅每日替他操劳国事该有多累。”
三十二岁的帝王即位已有八年,八年时间却并没有亲政,国家大事牢牢把握在宰相杜仲的手中,很明显对杜仲掌权,太后是很放心的,毕竟是自家人。
“老爷年富力强,还能托付大事,给皇上守着江山。”陈国夫人又得意又当人不让道。
“是这个理儿。”杜太后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