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和陈国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刘皇后见太后似乎微微有些烦热,顿时起身,给太后奉茶,又接过宫人的扇子,给太后轻轻扇了起来。
杜太后喝了口茶,让刘皇后坐下,才满意地对承恩侯夫人道:“你养了个好女儿,自从入主椒房殿以来,对上下都慈爱,对老身是千百倍地孝敬,老身得一个这样的媳妇,真是高兴。”
承恩侯夫人笑道:“小女嫁到天家,给太后娘娘做媳妇,才是三生有幸。”
杜太后道:“还是皇后自带着福气,嫁过来不到一年,就得了大皇子,算是定了国本。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喜讯,在老身过寿的时候有这样的喜事,岂不是喜上加喜?”
众人才知道皇后原来又有喜讯了,顿时恭贺不已,承恩侯夫人更是喜得眉不见眼,只有丽嫔似乎吃了一惊,面色风云变幻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柔顺。
大殿之中只有楚嫣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看着丽嫔,不由微微一怔。
因为丽嫔低下头去的侧脸,有一点像……
却听杜太后道:“皇后有福,当初我一眼就看中了她,白云观的道元大师说她命格高贵,福寿双全,可不就是吗?”
承恩侯夫人本来眉开眼笑,闻听此话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她不自觉地朝着楚嫣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微微一皱。
“咱们皇后娘娘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俱全,”陈国夫人哈哈笑道:“可不就是全福之人了吗?看来以后谁家办喜事,必要请皇后娘娘扫床撒帐,也把这样的好福气,带给新婚夫妇!”
众人哈哈大笑,皇后羞涩地面色通红。
承恩侯夫人意有所指道:“福气什么的,有的人啊命中就有,有的人……求也求不来。”
杜太后扫了一眼楚嫣,叹了口气道:“长平侯家的,也是可怜,无父、无夫、无子……年纪轻轻守寡也就罢了,举目无亲,连个孩子都没有。”
楚嫣听到她怜悯的口气,承受着身边众人或是惋惜,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嘲讽的目光,藏在衣袖里的指头,紧紧攥在了一起,又缓缓松开。
“没有孩子还好了,”承恩侯夫人哼了一声,“要不然还想着造反谋逆,替他外祖家报仇呢,那时候只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一个长平侯救你一把。”
杜太后听到“谋逆”两个字也是眉头一皱,似乎有点嗔怪承恩侯夫人口无遮拦,不过却用训诫的口气对所有命妇道:“你们都是一品、二品的诰命夫人,平日在家,不仅要相夫教子,也要对丈夫儿子有所规劝。”
“规劝什么呢,”大殿之中只有杜太后威严的声音回响着:“规劝他们尽忠皇上,尽忠朝廷。不要像南安侯府一样,一朝造反,满门抄斩。”
“是。”所有命妇都悚然道:“谨遵娘娘教诲。”
楚嫣紧紧咬着牙关,又一次尝到了舌尖上的铁锈味。
就在这时,只听殿门之外女官来报:“启禀太后娘娘,南越国公主奢哲氏前来朝贺。”
南越国公主和使臣于昨日抵达长安,今日就很有眼色地前来祝寿,为杜太后送上的贺礼是南越国的稀有宝物犀角、龙涎香和云母屏。
有如此宝物,杜太后自然笑纳,“快请进来。”
没想到女官不一会儿进来,神色慌张道:“太后娘娘,公主要求……公主要求佩剑而入。”
命妇面面相觑,哗然道:“岂有此理?太后娘娘面前,怎么能见刀剑?”
“启禀太后,”楚嫣道:“南越国人,风俗不同,手和脚都用药水染成红色,出门时手握金剑不离身,是辟邪之意。”
“
什么古怪风俗,”承恩侯夫人冷哼道:“在南蛮的地方呆久了,怕也要是个南蛮了。”
“既如此,就叫她佩剑进来吧。”杜太后道。
南越国的公主果然如楚嫣所说,双手染成淡红色,头发束成椎髻,戴着纯金做的冠,冠的样式和佛教金钢的冠一样,同时用茉莉的鲜花围住发髻,手持一把金剑,双手持剑向太后行礼。
这位公主年纪轻轻,却有一副好容貌,而且汉话说得很流利,看得刘皇后和丽嫔都心中一紧,想起如今南越国有意同大齐交好,不知道此时派一个公主过来,是不是有和亲的意思。
没想到这公主猫儿一样的眼睛在人群中一扫,忽然一怔,扑了上去:“嫣姐姐!”
“囊囊,”楚嫣也激动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奢哲囊囊一会儿用汉话,关键时候又用含混不清的南越语道:“阿爸说云阳王不是真心和我们南越交好,百越国都记着白水之盟,不见金爵,不放下武器!”
楚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却听杜太后道:“你们在说什么?公主不是会讲汉话的么,怎么不用汉话说?”
楚嫣转过头来,笑道:“妾以前在南越,见过囊囊公主。公主向妾感叹,说长安城太大了,她想要多玩几天,不知道行不行?”
杜太后就道:“远来是客,自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