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从他下巴滑到锁骨,手指还拂过他的嘴角,水迹还没擦干,已经被他一把格开了。
他吃力地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有点恼羞成怒的别过脸。
遮也来不及了,她已经瞥见了他身下的变化。
“有什么好遮的,你昏迷的时候也会这样,谁没见过似的。”
林舒眉不屑,脸却悄悄红了,好在他也看不见。
医生说这种生理现象是正常的,植物人也会有,不代表什么,让他们因此就对他醒来不要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话虽这么说,可他现在毕竟真的醒了,意识清晰,居然会因为她碰了他几下就这么大反应,两人还面对面杵着,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还可以闭上眼假寐,她杵在这儿可怎么搞?
幸亏老姚来的及时。
他怕舒眉辛苦,早早就来替她。
都是年轻孩子,他看哪个不心疼?舒眉衣服都皱皱巴巴的,前脚下飞机后脚就到医院来守夜,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再加上陆潜那么拧……他要有女儿,肯定也不舍得她这么累。
“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没事儿,老佛爷在我不得好好表现嘛!”她压低声音,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满脸不高兴的陆潜,把老姚拉到一边,“没见植物人的脾气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嘛?万一我走开了又闹得像昨天那样,惊动老佛爷亲自出马,酒庄明年的预算都要被砍了。”
老姚知道她心里惦记的是什么事儿,安慰道:“放心吧,砍不了。她去酒庄看过了,看到今年酿了那么多酒挺高兴的,还夸你能干。”
舒眉愣了一下:“她去过酒庄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你回来的前一天啊,她可能以为你也在酒庄,一下飞机就先过去了,发现你不在,就去了趟车间,还给酒充了二氧化硫才走的。”
舒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给酒充了二氧化硫?”
“是啊,她说这个是葡萄酒发酵过程中必须的。问了酿酒师说这批酒都还没充,怕发酵过程中葡萄自带的天然菌过度繁殖会腐败,刚好她又有经验……”
“她都三十年没酿过酒了,有什么经验!”
舒眉气到差点当场去世!
她觉得此刻她就是那个满嘴尖牙的喷火龙表情包,咆哮的声音简直可以穿透墙壁传到隔壁病房去。
她长途跋涉从欧洲赶回来,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曲芝华没比她早到多久,居然还先赶着去了趟酒庄??
在病床上当了三年植物人的儿子醒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来看儿子吗?
她到底是不是陆潜的亲妈啊?
还自作主张给她的酒里充二氧化硫?!
现在等于这批酒里有双倍的二氧化硫含量!
姚炳志看她气得直翻白眼,在原地转来转去,忍不住悄悄凑过去用身体挡住陆潜病房的门,生怕她冲动之下会对他做出点什么来。
这倒提醒她了,打开门就往里冲。
老姚拉住她:“舒眉啊,舒眉,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是有话跟他说,姚叔你让开。”
“哎呀哎呀……”
“您怕什么呀,还怕我谋杀亲夫吗?”
她要是想陆潜死,他出事后的这三年里就有无数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要他的命,哪还要等到今天?
她就是要等他醒,醒来才有希望,醒来才万事都好谈。
她把老姚打发走,走到陆潜床边掀开被子:“起来,我知道你没睡着!”
既然没睡,他们来谈谈离婚!
本来她没想这么快把这个事儿摆上台面来,既是为了大家的体面,也是不想对经历过生死的陆潜那么残忍。
现在这样,可能就是天意。
陆潜再次睁眼看向她,视线缓缓地移到她的手上。
“疼……吗?”
昨天推倒她划伤的伤口,被纱布潦草地包覆着。
他有种想要帮她拆掉重新包扎的冲动。
尽管他还连说话都那么吃力。
舒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懵了,下意识地回答:“不疼。”
疼不疼关他什么事啊,他什么时候还会关心起她来了?
舒眉额际的血管又突突直跳,一时间都忘了刚是要跟他说什么来着。
陆潜得寸进尺,手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来,轻轻一握,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吁了口气:“陪……我。”
“你说什么?”
她并不是发火,实在是他声音太轻听不清,她没能把手抽出来,耳朵先俯下去了。
习惯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在一个差点就被死神带走的危重病人面前一次又一次俯身,把他每一次咕哝呢喃都当作遗嘱去听,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可陆潜自己无知无觉,他借着握住她手的力道微扬起身,在她凑近的耳垂上轻轻一吻。
湿润,带着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