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不以为意, 道:“那有什么,人都飞升了。”
“并不。”一旁的七星峰弟子忽然道:“天河混世顽童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再也无人见过他, 应该是陨落了。不过他的确是个天才, 号称万法兼修, 无一不通。”
“为何叫这名?”大师兄问。
桑竹笑道:“一定是他在天河宗时,无恶不作……”
天河殿内,几人谈笑风生, 只有白萩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安静极了。
只有宋恬微微一叹, 想起修真之途艰险, 便是大乘期也会陨落,不由得道:“英年早逝,确实可惜了。”
她手里还拈着一根香,便点燃后, 插在混世顽童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天河殿外, 喧嚣鼓噪。
只听一个熟悉的嗓音道:“天河法会,但凡是天河遗脉的弟子, 皆可参加,凭什么我不可?”
又有一人道:“你已经离开了七星剑宗,便算不得是天河遗脉。云华, 还请离开吧。”
玉虹峰前峰主, 云华仙君连连冷笑, 质问道:“这又是何道理!我与剑尊同出一脉, 今日剑尊挑选传人, 天河遗脉里, 金丹期以上的弟子皆可参加,难道我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还比不上他们吗?!”
七星剑宗掌门有些愠怒,道:“云华,我不准你参加!”
……
宋恬踏出天河殿,望见不远处,云华仙君带着同被逐出剑宗的修士,在与掌门对峙。
玉虹峰弟子个个沉默不语。
桑竹看到他,就想起那被焚毁的灵田,很是恼怒,跟宋恬密音道:“他还有脸回来!再者,他一个元婴期修士,要跟金丹期的弟子们抢机遇吗?”
宋恬凝望远处,没有出声。
掌门坚信家丑不能外扬,所以云华屠杀了近百妖修的事,除剑宗寥寥几人外,无人知晓。他也笃定掌门不会当众说出口,于是更加肆意猖狂。
其余几位天河遗脉的门主不想管闲事,最后还是衡阳子出来打圆场:“掌门,想来是云华师弟思念剑尊,才有此请求。既然如此,不如破例让他参加,成与不成,皆看他自己了。”
掌门沉吟:“怕是对其他弟子不公正……”
衡阳子道:“这又何妨?请云华师弟压制修为至金丹期,想来天河遗脉的诸位道友,也不会有异议。”
天河遗脉的其余几宗向来以七星剑宗为尊,闻言,都道:“不妨事。”
云华仙君得意洋洋,踏入天河殿祭拜先祖。
就连玉虹峰的弟子,都露出不悦的神情。
他们都低声道:“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还是元婴期的前峰主!”
宋恬面露喜色,道:“太好了,我的排名又要靠后了!”
“……”
祭拜过后,次日便是天河比试第一场。
天河遗脉里参与初试的金丹期弟子约有百人,还有寥寥几位压制了修为的元婴期修士。七星殿前设了上百个蒲团和桌案,供参与比试的弟子使用。
微风乍起,杨柳轻飞,宋恬迎着风,落了剑。
远远望去,大半的弟子都已经到了,只有前排还有几个空位。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身旁都空着。
很快初试时辰已到,全场肃静。
第一场,比的是‘画剑’。
规则一经公布,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满是质疑。照理说,他们宁愿相信剑尊让他们炼剑,也不敢相信让他们画剑啊!
宋恬听到有人在高声道:“掌门,这考题莫非是逗我们玩吗?我是剑修又不是画修,我拿剑的手拿笔都抖!”
掌门沉声道:“拿笔都发抖,还怎么拿剑?”
众人哄笑。
纸笔都在案上,宋恬提笔,眼前却浮现那绣球花。但她却不愿再画绣球花,想了一想,在纸上画了一根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本是很容易画的,但是她画的很慢,很细。她画了深秋时节,万物枯萎,狗尾巴草也变得干黄,仿佛手一搓,就会碎掉。
然而这一株狗尾巴草,却始终迎着风,孑然屹立在草丛中。
哪怕终有一日会凋零。
剑宗给的纸很长,宋恬铺平了纸,只用了很小的一部分。等她画完后,一炷香也差不多燃尽了。
她起身,恰好严无炽上前交卷,途径此处,看到了她的画。
“狗尾巴草?”他不敢猖狂大笑,但忍不住挖苦:“天才剑修不会觉得,随随便便画个草也能入围吧!”
宋恬并不理他,将画卷起。
她走出考场,在天河殿外等待。
……
初试的画已经收齐,送至剑尊的洞府里。
掌门立在一旁,忍不住道:“您为何独辟蹊径?要知道,剑宗弟子多不善作画,更是不理解您的苦心。遇到不省心的,都说本掌门不够公正,故意刁难他们,想要挖什么……萝卜坑……”
阴冷的洞府里,剑尊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剑意无处不在。画中,一样可见。”
上百幅作品,他并不一一展开查看,只用神识飞速扫过。天河遗脉弟子们的画作五花八门,有的人画了随身佩戴的剑,有的人画了剑阵,还有的人将剑画成了泥鳅……
他留意到一幅画,剑刃锋利,却略显锋芒过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