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署名,是任皎月。
掌门催促:“剑尊,您老人家快点选,还要等着开第二场呢。”
近百个长卷堆积在一起,剑尊不言,神识朝数十幅画中扫去,忽然停留在一幅……狗尾草图上。
看得出来,作画之人,必定深谙画技。但是吸引他的并不是高超的画技,而是狗尾草图中,透着难言的坚毅与沉稳。
人在天道之下,亦如人眼中的狗尾草,何其渺小。人有一生,草木一秋,纵然修士,也难逃雷劫,天人五衰。他望着那幅画,忽然深深以为,那草便是自己。
剑尊想,这可是宋恬之作?
他的神识朝下扫去,果然。
他不愿再看了,道:“留下宋恬,余者随意。”
掌门吃了一惊,忙去看宋恬的画作,却只有一根草。他万般不解,但也照着剑尊的话去做了。
第一场比试的入选名单,很快张贴在七星殿前。
近百人里,取前二十名,入选第二场。
宋恬还在天河殿外的垂柳下,跟师兄们闲聊,没有去凑热闹。忽然,她听到有人高声道:“磐石峰宋恬,第一名!”
众人齐刷刷朝她望来。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啊,这也成?”
就在刚刚,她还十分笃定地告诉两位师兄,自己画了一根狗尾巴草,等着出局了。
若不是师兄们坚持在这里等待结果,她早就回磐石峰补觉了。
桑竹大喜过望:“师妹,我就说了,你行!”
宋恬想,不急,还有第二场,她还能被刷下。
名单已出,一刻钟后就是天河比试第二场。来来往往的弟子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严无炽走过时,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
桑竹嗤笑:“你看他,踩高捧低,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入选。”
宋恬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丝疑惑,道:“也许……比试只是走个过场。”
“什么过场?”
“你记得刚刚第一场前,有人大喊,掌门设萝卜坑吗?”
他们没听过这个词,都问:“什么是萝卜坑?”
她道:“也许剑尊心中已有人选,其余的十九人,都是陪考。”
“那可就糟糕了。”桑竹顿时垂头丧气,道:“难不成就是那个云华?再不济,也是玉虹峰的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七星峰后云雾缭绕,宋恬一时看不透,淡淡道:“看看再说吧。”
……
第二场,比御剑。
入选的修士都是天河遗脉里的翘楚弟子,宋恬望见沈明灭、任皎月等人,云华也在其中。
她原本想和沈明灭打了招呼,但沈明灭太过于紧张,一直攥着剑,盯着掌门,全然没有发现她。
掌门道:“……方圆百里,每个山巅,都插有一面剑宗的旗帜。三炷香之内,取得旗帜数最多的前六名,将进入终试。”
七星剑宗连绵百里,除了几座主峰,还有无数个山峰。众人闻言,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宋恬微微一笑。
这比试,太好糊弄了。
线香燃起。
天高云淡,十九名剑修都迫不及待地御剑飞上空中。才飞出七星峰,他们便很有戒备地互相躲避,唯恐被他人偷袭。
在七星峰上,宋恬方才不紧不慢地踏着剑,飞入空中。
风和日丽,万物复苏,她似春游一般,欣赏七星剑宗的风光。她踏着剑,白衣随风猎猎作响,忽然想起剑仙,本就应该如此快活,畅游天地间。
她踏着剑,唱着歌,游览山河。
恰好途径一座山头,山巅上,插着一面七星剑宗的旗帜。
宋恬并未多想,一个天河遗脉的弟子远远瞧见,横飞了过来:“我先看到的!是我的!”
他很激动,唯恐宋恬先动手。
她眼也不抬,倏忽飞过。
天河遗脉的弟子摘下旗帜,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不争不抢,这是怪人吗?”
三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宋恬御剑很稳,也很快。为了不显得太过刻意,她还摘了一面旗帜,揣在怀里,慢悠悠回去交差。
她踏剑飞得很高,穿过一片云层时,一群鸟儿,叽叽喳喳朝她飞来。
相遇时,鸟儿围住了她。
宋恬察觉到不对,但是群鸟是幻术,并未有敌意。她凝神望去,鸟儿扑打着翅膀,忽然摇身一变,变成几十面剑宗的旗帜!
几十面旗帜刷刷落到她的怀里,像是黏住了她一样,怎么都丢不掉。
她方才明白过来,神情复杂望向七星峰后。
“原来,我才是那个萝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