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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1 / 1)

一时之间,褚心绪复杂极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朝殷牧悠一拜,径直的朝外面走去了。这个时间赶上去应该还来得及,齐家的人应当没走远。院内清风吹拂,转眼已是八月末。再过不久,这里便会被秋意席染,处处都渡上金黄。就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地方住那么久了。殷牧悠的话少了,尧寒的话却变多了:我们以后肯定不能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大禹国那么大,得多走走,多看看山川万里。殷牧悠静静听着,忽而倦意又席卷了上来。尧寒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觉得异常的温暖充实,只要他在,看着他一切安好,一切的一切都无所畏惧。殷牧悠终于睡着,尧寒凑了过去,笑得无比幸福,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最后,我们一定要回到温庄,重建那个竹屋。他不知道殷牧悠有没有听到,但这句话,却要清清楚楚的传达到。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这一整段,出自《道德经》。第67章跟在殷牧悠身边多时, 褚也考虑了许多事情。他因齐家而丢了一条命, 却因齐岚而捡回了一条命,从此恩过相抵,谁也不再亏欠谁。这些日子齐夫人总送东西过来,都是由褚来经手。她总是讪讪的看着自己, 话也不敢多说,除了托他将东西送给殷牧悠, 便只剩下沉默罢了。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愧, 看到了悔。一个女人,今后要撑起偌大的齐家, 到百年归西后齐家便会彻底消失在世间,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种惩罚了。褚跑出去找了齐夫人, 将布匹还给了她:郎主说药材他留下, 布匹请齐夫人带回去。齐夫人转过头, 身边的丫环连忙将褚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温亭侯收下了药材, 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送他这些?褚沉默在那里,犹如巨大的顽石:不, 郎主让你不要再送了。齐夫人眼底的光暗淡了下来,她低眸看向丫环手里的布匹, 一时窘迫难堪, 手也不知该怎么放了。褚疑惑道:齐夫人,你这般讨好郎主,是否想让郎主再引一次魂?齐夫人红了眼眶:最初的时候,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然而后来听闻他身体不适,我便在想,是不是当时强人所难,让他失了元气褚紧抿着唇,几乎成了一条线:郎主既然选择帮你,便不会介意这些。他回过头:以后莫要来了。褚转身时决绝极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罢了。这是齐夫人最后一次见到他,那个背影笔直挺立,仿佛要撑起一片天地。褚回到了院子时,已经渐至傍晚,暮光染透了云层,天便呈现一片绚烂的橙蓝色,碎石小径蜿蜒至隐处,犹如丹青浓墨重彩的一笔。尧寒就抱着殷牧悠,自从他化了形,整日以人类的姿态出现,殷牧悠在他怀里,反而显得小巧些许。这幅画面尤为温暖而静谧,褚不由看了许久。直到快至晚饭时分,殷牧悠才打了个哈欠醒来:褚,客人送走了?褚点了点头:郎主这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褚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我想冠以齐姓。殷牧悠睁大了眼,本以为褚会十分介意,没想到他竟主动要求。见他久久未答,褚的肩都搭怂了下去,低声说了句:果然不可以吗?殷牧悠无奈道:这件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不用问我。不过,你为何突然间有这打算了?褚瓮声瓮气的说:这条命,有一半原因是兄长给的,姓齐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他,让他九泉之下能够得以安心。末了,褚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为他撑起门楣,让齐家流芳百年。殷牧悠并未笑话他的狂妄自大,面露欣慰的看着他。忽然有种老父亲的慈祥感。儿砸长大了,殷牧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该的。褚露出一个笑容:那从今往后,我便是齐褚了。殷牧悠知晓他的结局,褚往后会成为大禹的不败战神,凭他上等武脉的资质,就算这一天迟了些,也不会太远。殷牧悠想起自己会给身旁的人带来厄运的事,心忍不住揪了起来。在之前,他又曾听徐常林提起过,褚说若非被他收留,他的志向便是去边关参军的。褚,你过来些,我有事跟你说。齐褚慢慢靠近,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双眼睛忠诚而坚定的看着他。只要是郎主的命令,我必回遵从。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很好,我要你去参军。齐褚睁大了眼,一时间忘记了言语:参军?是,离开我的身边,越远越好。齐褚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郎主,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我这条命都是郎主的,郎主莫要赶我走!他一个八尺大汉,竟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殷牧悠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你是齐褚,而并非褚了,不要在我身上白白浪费时间。他的时间该是朝前走的,会有光明的未来。而自己的未来却和尧寒交融在一起,迟早有一日同他一起长眠。齐褚和褚,都是郎主的护卫,我不明白,到底有哪里不同!殷牧悠沉默了下来,晚风习习的吹拂在他脸上,他的发丝也逶迤散开,露出了那张格外病白虚弱的脸。殷牧悠硬起心肠:褚,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齐褚捏紧了手,身体微微发颤。他跪在院子许久,久到已到了晚膳时间,容缇抱着白禹都走出来看他们,齐褚都还没有起身。白禹从容缇怀里跳下去,一步步跑到齐褚旁边:温琅,你怎么跪着?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殷牧悠忍不住笑出了声:白禹,我在这儿。白禹:他又又又认错人了?殷牧悠把他抱在怀里: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让你一个人出去吗?为什么?万一你被拐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白禹极为不屑,朝他吼了一声:谁敢拐走白虎?殷牧悠哈哈哈的笑了好久:容缇不是经常骗你说他是我,然后让你帮他做了好多事?白禹眼中露出震惊:我被骗了?殷牧悠:完,看来是没发现。殷牧悠耐心的教导:听着,鲛人善诈,尤其是容缇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往后可得留个心眼!这句话所有人都同意,就连尧寒都忍不住点了点头。容缇忽然有一种被针对的感觉,哭唧唧的朝殷牧悠道:主人你还教他们孤立我!鲛人容姿上佳,刻意的装着柔弱的姿态也觉得美如画。旁人见了这一幕或许要上前去安慰,然而殷牧悠毫无同情心,甚至还想笑。看清楚了吗,他就是这样骗人的。白禹看了容缇一眼,始终分不清他的表情。人脸和数种表情于他而言,可是极难的东西,甚至比修炼还难。白禹缓缓的点了下头,硬着头皮说:看清楚了。殷牧悠抱起了白禹,又对齐褚说:该用晚膳了,别总在院子里跪着。齐褚却死死的低着头:我想陪在郎主身边,倘若郎主不答应,我便一直这么跪着。殷牧悠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为人执拗,也不知变通。这,不知又是哪里学会的恶习。然而这一次殷牧悠的心比他更硬,他淡淡低头望向了他:那你便跪着。殷牧悠朝屋子里走去:走,吃饭去。容缇看了看齐褚,又看了看殷牧悠,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大约知晓了殷牧悠要让齐褚离开的原因,在凶兽身边,定会厄运缠身,不得好死。他们这样的妖兽尚且抵挡不了,何况齐褚这样的凡人了。你别跪了。齐褚不理。真傻,最受不了你这样子了。容缇很快就走到了屋子里,几只妖兽是不会做饭的,殷牧悠雇了厨娘,只管一日三餐,做晚饭就走,也不在小院过夜。他尽量减少着和旁人的联系,生怕自己又害了别人。顾遥的事,已经给了他警觉。菜色简单,两菜一汤是给殷牧悠和齐褚准备的,其他妖兽吃的无非都是生肉,只有白禹早已修到化神期,什么都不用吃。屋子里烛火暗淡,尧寒啃着碗里的东西,忽然间又惦念起殷牧悠那边了。我也想吃。殷牧悠刚夹起一筷子肉,便被尧寒握住了手,筷子转了个弯就到了他的嘴里。尧寒弯着腰,和他离得很近,整张脸都放大在眼前。浓黑的眉看上去犹如山峰,眼眸仿若寒星,冰冷间带着三分不羁和霸气,看着俊美至极。至少不说话的时候是这样。殷牧悠的心跳有些加快,怔怔的看着尧寒。哪知道他立马就说:好烫。啧,猫舌。这一说话,整张脸的霸气都毁了,如果尧寒真是他所知晓的那种结局,以后的喽啰们看到未来魔主竟然这么蠢萌,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吃不了还跟我抢?尧寒理直气壮,毫不脸红:我就喜欢跟你吃一双筷子!殷牧悠刚刚才平息的心跳,如今又止不住的紊乱起来。他耳根都染上了薄薄的红,厉声喊了句:吃饭。尧寒瞥到了他的耳根,这约莫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薄红色,尤其是在殷牧悠身上浮现时。尧寒笑了起来,甜蜜的滋味无法抑制,在心里溢了出来。真的好喜欢。喜欢到心脏都快炸裂。尧寒又一把从殷牧悠身后抱了过来,笑得灿烂:你上辈子就是我的恩人了,我们的缘分看来是老天爷给的,你理应是我的。殷牧悠咬着筷子:什么老天爷给的,我给的。只否认这一点,却没否认后面的话。尧寒不如容缇机灵,没听明白,反正就是赖在殷牧悠身上不离开。容缇都忍不住瞥开了眼,继续啃着自己的吃食。辣眼睛。尧寒出生才五十年,现在还小。如果他以后长到几百岁,知晓了人情世故,明白了殷牧悠对他有多好,还不乐上天了?容缇在心里默默吐槽,可转眼间脸上的表情便凝滞。他忘了,他们没有几百年。或许,连几年都没有。饭早早的吃完,以前洗碗的事情都是交给齐褚的,现在他跪在外面,只好容缇来做了。毕竟他在家里地位低,一只白虎大佬,一只凶兽大佬,全都惹不起、惹不起。外面夜已经渐渐深了,殷牧悠沐浴过后,便懒懒的躺在了美人榻上昏昏欲睡。明明下午才睡了那么久,此时却困倦至此,他强打起精神,快要抵抗不住睡意时,还是容缇叫醒了他:主人,褚还跪在外面呢。殷牧悠醒来,才发现手上的书已经落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唇色苍白:你想为他求情?呸,他是个傻子,我才不想给他求情。容缇语气也沉闷了下来,再说了,我知晓主人的意思,不会多言的。那你来做什么?献计。殷牧悠来了点儿兴趣,托腮望向了他。烛火跳动在他脸上,呈现着温暖的暖色调,他鸦羽似的长睫薄如蝉翼,眉目艳丽,神态却清冷淡雅,那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极好。容缇本是要来献计的,却一时看愣了眼。想起自己在温宅时一眼相中了殷牧悠,他此时都觉得自己的眼光极好。奈何,他身侧有白禹和尧寒护着,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啰。容缇颇为可惜的叹着气,朝殷牧悠说道:褚不肯离开,无非是觉得主人身侧无人照顾,再加上主人这段时间一直病着,他更加担心罢了。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说说看。强行命令,只会造成如今的结果,褚和主人都僵持着。但若把主人的病情夸大再告诉褚,表明这是主人最后的命令,他或许会遵照。殷牧悠想了许久,觉得的确是自己的做法太强硬了些。殷牧悠扶额:我近来些许是有些急躁了。一方面,是害怕齐褚也出事。而另一方面,则是怕他没那么时间护着齐褚了。容缇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跟在殷牧悠身边的几人之中,也唯独他心思剔透些了。那主人是同意了?便按你说的来。殷牧悠沉思片刻,唤褚进来。容缇脸上露出笑容,很快便走到屋外将他叫了过来。屋内熏香袅袅,一阵咳嗽声从里面传出。齐褚撩开了珠帘,径直的走到了里面,他见到殷牧悠在烧一张手帕,齐褚敏锐的见到上面一团血色的殷红。他睁大了眼,立马朝殷牧悠望去:郎主!来了?坐。齐褚却并未听他的话,而是急切的问:怎会这样?殷牧悠垂下眸:尧寒和白禹不知上那儿去玩了,得乘着他们回来之前,把这些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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