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没想到,祝月瑾胆大到竟然敢独自入宫。你就不怕孤治你的罪?陛下若是担心今歌,就不会治罪于我。苏衍沉默了,这个祝月瑾,的确懂得人心。这是詹遥,那日草民偶然将他救下,现在兴许能派上用场了。苏衍望向詹遥,谁知詹遥一见到他,脸色就微微泛白。毕竟眼前的人曾经想杀了自己,詹遥不可能不怕。你有什么计策?这三天风自楼的人都动了起来,总算查到了曲阳有多少兵马。他们对外宣称八万,实则足足有十万的兵马,就是想等着陛下自投罗网。聂添手里有十五万兵马。祝月瑾皱眉:可是陛下敢派出所有人去吗?陛下尚未亲政,能调动的仅仅只有聂添手上的人。若是全部派出,皇都不乱了套?况且今歌还在苏桓手上,眼见形式不对劲,他们只会以今歌威胁陛下,到时候陛下是舍弃那些士兵,还是今歌?这也是当时聂添教训他的话,也正是让苏衍陷入两难的根本原因。苏衍只恨自己为何年幼,若他再长几岁,早早的掌控了大周,断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孤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贼人手里。苏衍的表情尤为痛苦,他越是如此,祝月瑾悬吊的心便越能放下。今歌没有看错人,他说得没错,苏衍不会置他生死于无物。此时詹遥便派上了用场。祝月瑾抬眸,詹遥可扮作陛下,为陛下充当诱饵。仅祝月瑾这一句话,苏衍已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你想说的是,让詹遥扮作孤。苏桓的目光就可放在詹遥身上,再暗中救出太傅?正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苏桓不会上钩。陛下的意思是?找个理由,得去一趟曲阳。祝月瑾很是诧异,他之前一直觉得殷牧悠坐上那个位置比较好,然而现在看来,苏衍之前的软弱无能都是演出来的,其实小皇帝贼有心计。又不能出兵,究竟什么法子好呢?祝月瑾也陷入了为难,忽然间,他和苏衍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了慕舒风身上。慕舒风头皮发麻:陛下忽然这么看着臣作甚?慕家祝月瑾也笑了起来:的确可行,苏桓在皇都也应当看到慕家主对今歌的态度了。慕舒风仍旧没缓过神来:啊?苏衍悬吊已久的心,如今才总算落地。他目光灼灼的望向慕舒风:慕家主曾说愧对太傅,那若有一日你让你救出太傅可愿?自然!那好,慕家肖想皇后之位,孤盛怒下罚了慕家主。慕家主心中不满,从今日起叛出大周,投效荣王。慕舒风一脸懵逼,等等,他听到了什么!?陛下,这臣不太懂陛下的意思。你不必紧张。苏衍眼底跳动着光,放心好了,曲阳有一个人,能和我们里应外合。谁?詹旭然。祝月瑾回望了他一眼,刚满十七的小皇帝,如今也能担起重责了。殷牧悠从长眠之中醒了过来,连续三日的昏迷,让他头疼得厉害。四周的摆设,全然不像是太傅府,殷牧悠刚想撩开床幔,便有一人走了进来。苏桓眼神带着恶意:太傅可算是醒了。这里是哪儿?曲阳,荣王府。殷牧悠十分震惊,朝他望了过去:我为何?你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那都要感谢太傅才是,若非慕太傅不在自己身边加派人手,本王又怎会轻易的从皇都带走了你?殷牧悠心头渐沉。苏桓从那边走了过来:程江之事后,太傅还没长记性?他轻轻撩开了朱红的床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艳至极的脸。刚苏醒的他,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长发迤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紧贴着犹如新雪一般的肌肤。这双望向他的眸子极冷,一眼望去宛如一弯寒潭,高冷而孤远。苏桓自然是厌恶殷牧悠的,但在这一秒也被美色所迷,眼神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然而殷牧悠半点没察觉他的异样,扬起了头:荣王抓了我,该不是以为会威胁到陛下?绝无可能!有没有可能,可不是太傅说了算。殷牧悠嘲笑的说:陛下在我面前装乖扮巧,便是为了从我手中夺回权利。荣王竟然也信了,可叹陛下装得深。苏桓皱紧了眉头:你是说苏衍是装的?不然呢?殷牧悠目光淡然,表情却极度讽刺,我把控朝政十年,陛下会真的欢喜我吗?苏桓久久的打量着他,并不出声。许久之后,苏桓才笑了起来:呵,好一张嘴,简直舌灿莲花,本王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太傅还是少费些唇舌为妙,否则惹得本王不喜了,太傅可就自身难保了。殷牧悠:慕太傅这么说,怕是我那个弟弟听到要伤心欲绝了。殷牧悠正想从床上起身,却见自己此刻被细长的锁链绑住了脚踝。这锁链打造得精巧,也极细极轻,根本不会造成负担,所以殷牧悠现在才发现。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些不好的记忆。苏桓!苏桓捏住了殷牧悠的下巴,他被迫的望向了那双眼眸。里面犹如黑暗的渊薮,寒冷可怖。殷牧悠根本挣扎不开,他的力气极大,手指犹如钢铁一般,让人动弹不得。本王知道太傅足智多谋,这锁链能断了太傅不该有的心思。太傅如今可是本王的阶下囚,该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苏桓就离开了此地。他走得快,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一股烦闷。那张脸竟这般勾人,难怪父皇也逃不开他的美色。他在明启宫见到的时候,的确也惊叹许久。苏桓眼神沉了几分,原本想准备给殷牧悠的后招,此时竟不愿意就这样毁了他。主子,您吩咐的人找来了,是否要送进去?苏桓听到声音,朝那人望了过去:你找的是些什么人?无非是些好男色的地痞流氓,身上还染了些不干净的病。苏桓的眼底泛起冷意,走到前面跪在地上的那几个男人的面前,一脚踢到了他们的胸口。慕今歌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士族公子,后十年又一手把控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他们也配?下属吓得脸色惨白,跪在了苏桓身旁:主子恕罪。苏桓不想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就是脏了自己的眼睛。连日赶路,他早早的回到了房内。他有时真想尝尝,把慕今歌踩在脚底下,看着他委屈求饶是什么滋味。苏桓的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那人的风骨都被折在手里,纵然再是清高,都被人紧紧拽在手心。孤高的月,不也一样被扯下云层,跌入尘土里。他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快/感来,往日他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殷牧悠,所有事情都输他一筹,而如今他是否是输家,还尚未可知。主子,慕太傅说得也不无道理,万一陛下真是装出来骗大家的。他根本就是怨恨慕太傅,谁会喜欢一个压制了自己十年的人?那十年,陛下可遭受了不少的罪。苏桓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蠢钝如猪。那些话自然是骗人的,他在苏衍心里的地位,再重要不过了。第25章殷牧悠已经在曲阳待了七日。这些天, 日日有人为他送吃食,殷牧悠原以为苏桓会苛待他, 实际却并没有。他被关了起来, 外面更是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把荣王府守得犹如铁笼, 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殷牧悠心头烦闷了起来, 思绪渐重。终于,他病倒了。在听说这件事之后,苏桓请来了医师。他怎么样了?医师一把脉, 脸色都变了:这可是风寒?医师望向苏桓,立即跪了下去:王爷,慕太傅五脏俱损, 身子更是羸弱,本就该好好静养!这些天他思虑过度, 如今怕是回天无力。苏桓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这样,他诧异的朝床上的殷牧悠望去,迟迟未能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出手, 对方反倒像是那花期已过的玉兰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衰败下去了。能治吗?以属下的医术, 只怕苏桓发了怒:滚!听闻他发话, 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苏桓习武已久,常人的呼吸和脚步他都是能清楚的听到的。可床上的人竟虚弱至此,他竟无法仔细听清。苏桓走了过去, 撩开朱红的轻纱床幔,殷牧悠那张脸就这么映入眼帘。他的确很美,美到足矣勾起旁人的邪念。苏桓的眼底也露出三分痴迷,弯下了腰,撩起他的一缕墨发,仿佛是把这个人给抓牢了一般。下一秒,殷牧悠就醒了过来,戒备的望向他:荣王这是做什么?苏桓放开了他,表情仍旧厌恶嫌弃。对于美的事物,人人都会多出几分怜惜,可面前的人是重要的棋子,他怎能为他所惑?看来太傅还病得不够重,这么快就醒了。殷牧悠闷咳了几声,仿佛是被苏桓给气到。他这模样让苏桓的心情好了几分:当年父皇是不是也这么对你的?殷牧悠表情微变,身体也轻颤起来:荣王自重。自重?苏桓嗤笑一声,我和苏衍对你来说都是仇人之子,我和那些傻子可不一样,他们人人都觉得你是为了苏衍才这么做的,可我却不觉得。殷牧悠皱紧了眉头:那以荣王之见,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大概是想引得我那弟弟对你无法割舍,彻底的爱上你之后,再夺走他的皇位。把人捧得高高的再让他坠入谷底,岂不是更能报仇?殷牧悠在心头冷笑一声,原主的确有报复大周的打算,却没想过这么做。十年的时间,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皇帝养成金丝雀,永远只信他一人,慕今歌还是能办到。很明显,荣王猜错了。殷牧悠拍开他的手。苏桓表情全都僵硬了,心头沉了又沉。他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可不是为了情爱之类的东西。想当年,父皇将他过继老荣王,当初的他在曲阳也同样步履维艰,为何就没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帮着他?苏衍他到底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个人的青睐。苏桓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傅休要冥顽不灵了。殷牧悠勾起唇角:荣王这是在拉拢我?被人看穿,苏桓心里一凛。只是让你看清实事罢了,和苏衍比起来,归顺我岂不是更好。我让荣王的处境变得如此难堪,荣王还想用我,果然有容人之量。苏桓勾起唇角:慕太傅是聪明人,只要你想,大周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你呢?殷牧悠没有说话,而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模样快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医师很快送来了一碗药,苏桓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喝,本王说的话,慕太傅还是多加考虑考虑。殷牧悠下意识朝后退了几分,这一幕便映入了苏桓的眼中。你在怕本王?我为鱼俎,君为刀刃,不得不怕。殷牧悠话锋一转,况且,我并不想效忠荣王。苏桓的脸色瞬间变了:本王方才还夸太傅是聪明人,现在却如此蠢笨。殷牧悠毫不在意他的讥讽:程江的事,太平侯的事,都让我不敢。一提到这个名字,苏桓捏紧了双手。若非眼前的人算计,他怎么会亲手杀了太平侯?扶苍珠不可能对苏衍没有效果的!苏桓语气越发阴沉:既然太傅不愿,本王也不强求,但有一件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苏衍对扶苍珠毫无所动?殷牧悠扬起头:我。苏桓瞳孔一缩,随即又笑了起来:太傅拿本王当三岁幼童么?这种谎言你以为本王会信?殷牧悠并未反驳,告诉他真相他又不相信。你杀太平侯的时候,可有想过长欢?这句话终于刺痛了苏桓。他承认自己被激怒,三两步走到殷牧悠面前,用手死死掐住了殷牧悠的脖颈: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空气在一点点被抽走,殷牧悠脸色涨红,根本无法呼吸。他如鸦羽的长睫轻颤,长发迤逦紧贴于侧脸,少了几分男子的硬朗,而多了几分柔美。苏桓手上的力气却逐渐消失,无法再用力些。殷牧悠见他不杀自己,原本紧闭的双眸忽然睁开,里面渗满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里面光华流转,仅仅这一眼,便能勾走旁人的魂。怎么?不杀?苏桓脸色难看的推开了他:慕今歌,你竟又在使诡计,想逼我杀你?我偏不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