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嘴唇也染上血色。可惜,还是被荣王给识破了。你是故意激怒我,想被我杀了,苏衍就能不受我钳制?苏桓更加阴沉不定,慕今歌,你可真是事事都在为苏衍考虑。殷牧悠没有反驳,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苏桓狠狠一拂袖,很快便离开此处。屋子里,殷牧悠的呼吸声这才粗重了些许。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止,紧紧抿着唇:[这样做,苏桓就应当会为我治病,不会对我动手了。][主人是故意的?][我是他的情敌,我想死,他一定不会让我死。]所以,他便故意透出自己的目的给苏桓知道。殷牧悠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那是掌控一切的笑。正午的阳光撒了进来,殷牧悠那双眸子里流转着光华,令陋室生辉。我还不能死。果不其然,在那之后,为殷牧悠看病的人多了起来。殷牧悠嘴里喊着不治,让他们滚之类的话。哪知道苏桓听见后,便更加不能让他如愿,阴恻恻的站到了殷牧悠面前:你死了本王岂不是很麻烦?在没得到江山之前,你想死也不能死。他转过头去,对医师说道:用最好的药材。诺。殷牧悠涨红了脸,一副被苏桓气到的模样,内心已经大定。可以喝药了。养了四五天,殷牧悠的身体恶化果然止住了。不得不说荣王府里的药材真是好,集天下珍宝,连皇宫都比不过。果然是主角,光环棒棒哒。只不过苏桓对于君长欢的喜欢,殷牧悠却是不以为然的。源自于得不到和占有欲的喜欢,那能叫做喜欢吗?若非原来的剧情里,君长欢一直惦念着死去的慕今歌,让苏桓觉得格外特别,他会这么一直对君长欢死心塌地么?要是遇到另一个他得不到的人,苏桓的心意怕就要慢慢变了。殷牧悠喝着药,忍不住叹了口气。而苏桓听到下属禀告,他每日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反而让苏桓心情好了,还给了让他放风的时间。只是每日在院子里的时候,仍需几十号人看管着才行。这天殷牧悠看着管家解了他脚腕上的锁链,不动声色的跟着管家走到了院子。十多天没出门,没想到外面的梨花竟已全都开了。天气也逐渐转暖,艳溢香融,一片美景。苏桓正在书房,听着下属的禀告,心思却直直的放到了外面。他以前总觉得荣王府单调,从不会留意院子里的风景。而此时,那人身着白色春衫,在梨花树下轻柔一笑,美好得仿佛一副画卷。苏桓看得愣神,想起这些日子他也逼迫了殷牧悠不少。殷牧悠每每都摆出一副屈辱的样子,看得苏桓心中快意渐生。旁日里对殷牧悠的仇视,早在这段时间消减了七七八八。王爷?苏桓轻咳了一声:你继续说。诺。下属方才只是禀明曲阳大小事宜,现在才进入了主题,属下们打探到一个消息,慕舒风叛出皇都。苏桓眼神一凛:什么?这消息被压得死死的,但在三日前,慕家老宅已经被聂添的人马重重围住。苏桓垂眸沉思:不一定可信,再查。下属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可慕舒风逃来的方向是咱们曲阳!到时候也要把慕舒风扣押下来么?他来了曲阳?苏桓皱紧了眉头,想起慕舒风对殷牧悠的不满,心中渐渐明了。上次慕老寿宴,他虽然并未去,但需要知道的消息,可分毫不差。苏桓勾起嘴角:慕舒风都能在慕老寿宴换掉歌姬,让慕雪兰在苏衍面前一舞,虽然是个蠢货,但野心却不小。苏桓看着这局势,却觉得大大的妙。皇都越乱越好!他来了曲阳,是想投效本王以及重振慕家,恢复当年第一士家的尊荣!下属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慕舒风的用意。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捉住苏衍,截住慕舒风,咱们再去试探。诺。下属很快就走了出去,徒留苏桓一人在书房。他眯起眼,望向外面的春光,心想很快大周就会是他的东西了。到时候,他会拼尽一切方法补偿长欢。苏桓走到了书案前,原本想按着记忆里的君长欢画画,他一笔笔的勾勒下来,处在一片春色之中,仿佛身心也受到了感染。笔锋渐走,等到苏桓回过神来的时候,宣纸上却跃然呈现了殷牧悠的脸。他睁大了眼,心脏狂跳,慌乱至极。下一秒,苏桓就扔了毛笔,把那副刚画好的图揉成一团,脸色已经铁青。可恶!!!慕今歌,他究竟要祸害他多久?苏桓气急败坏,殷牧悠来了荣王府的十几日,他并未觉得报复到了殷牧悠。反倒是他自己,这一日日的,像是被殷牧悠给算计了似的。明明每次看着那些下人强灌他喝药,殷牧悠那双眼睛透着难堪的时候,他心头都会升起几分快/感。可,为什么?苏桓越想越不对劲,刚想把那幅画给毁尸灭迹的时候,下人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荣王殿下,门外有一公子,自称君长欢他的话音刚一落下,苏桓便睁大了眼,立马就朝着门口走出去。他方才画了太久,殷牧悠早已经被带回去了。院子里梨花纷飞,犹如细雪一般。经过那里的时候,苏桓脚步略有停滞,还是很快就走到了荣王府门口。他望向君长欢,对方身上只穿了简单的灰色长衫,一袭风尘而来。君长欢消瘦了不少,一路上却未折他的容貌分毫。只是原来温柔的气质,如今已变得锐利。苏桓喊出了他的名字:长欢荣王殿下。苏桓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不仅仅是因为那晚情急之下杀了太平侯,还有他对殷牧悠的在意,都让苏桓觉得对不起他。你是怎么来曲阳的?快进来!君长欢低垂着眸:我父亲谋反,皇都已经无我容身之地了。这一次我是混在商队里,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皇都。苏桓心疼万分,难怪进入曲阳的时候守军没有发现!君长欢随他一起进入了荣王府,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苏桓原以为君长欢会问殷牧悠的消息。可让他惊讶的是,君长欢对他分毫未提。夜晚,苏桓为他接风洗尘,摆设了宴席。他望着君长欢:你父亲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我父亲的确是谋逆,当时你也是情非得已。听到君长欢这么说,苏桓脸上露出欣喜: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君长欢皮笑肉不笑,和苏桓一起喝得烂醉。他的酒量极好,胜过许多人。而这些天久未见面,君长欢又借着苏桓的愧疚,留在了荣王府内。在确认苏桓熟睡之后,君长欢便小心的站起身来。他的眼里迸发着难忍的恨意,他一步步走到苏桓身边:阿桓苏桓唔了一声,似要醒来。君长欢脸色一变,瞬间便把袖子里的利器给收了回去。万一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先找到今歌再说。君长欢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谁知刚将门口虚掩,原本醉酒的苏桓便清醒了过来,一双眼眸在黑夜里犹如寒潭。苏桓眼底含着痛苦:果然他站起身,跟在了君长欢的身后。荣王府极大,君长欢又必须躲过那些巡逻的士兵,左拐右拐,竟不知什么时候到达了书房。刚才这里怎么有道虚影?不知道,好似今日王爷请进来的客人!君长欢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原以为他们会进来,谁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后,他们便穿过了书房,去向了别处。君长欢额头都渗满了冷汗,余光却瞥到了一副被揉烂的画。他的目光忽然无法挪开,一步步走到了那边。正当此时,苏桓却打开了门:看来你说原谅了我是假话。君长欢身体一僵:怎么会?那你跟我说,你来我书房想找什么?君长欢手里拿着画卷,上面的人完全映入了他的眼帘。梨花似雪,树下的他眉黛春山,清冷高雅。这是今歌!君长欢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诧异的朝苏桓望去,终于明白了苏桓抓走殷牧悠的用意。可耻!他竟对今歌生出了那种龌龊感情!苏桓也注意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心头一沉:长欢。你别过来!苏桓眉头紧蹙:我并不是君长欢冷笑一声:这就是证据,这难道不是你亲手所画?你明知道他是我心仪之人!苏桓紧紧盯着他:你委屈自己来荣王府,是否为了慕今歌?是又怎样?苏桓心痛万分,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若非当初要拉拢太平侯和殷牧悠,他根本不可能接近君长欢,也不可能喜欢上他。而如今,他成了长欢的仇人。长欢,放下那幅画,我可以既往不咎。君长欢手里拿着这东西,已经是极恨苏桓了。他将那画撕碎,上面的人物也完全看不出轮廓来。君长欢强势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动今歌的。苏桓心越发的沉了下去,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和君长欢便再也无法挽回。长欢,这可是你逼我的。我原本想要好好对你,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慕今歌。除了他,你何尝看过我一眼?君长欢愤怒至极:苏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苏桓垂下眼眸,他的样子极其不对劲,外面骤雨忽至,惊雷响起。书房内的灯也被风吹得熄灭,苏桓从外面一步步走了进来。既然你都自投罗网了,我也没必要再客气。一道惊雷闪过,照得四周通亮,苏桓此刻的表情,也全都映照在君长欢的眼中。他并未害怕。太冷了,身体对冷的感觉早就麻木了,又怎么会颤抖呢?你想怎么样?让我跟今歌一样,被关起来吗?苏桓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看来,你已经越来越了解我了。天边拂晓渐至,熹微的晨光冲淡了暗青色的云,周围渐渐大亮了。早晨醒来的时候,殷牧悠的眼前便模糊一片。这具身体,早就该死了。是他来了这里,才活生生的拖了这么久。太傅,该吃饭了。听到声音,殷牧悠从床上起身:什么时辰了?一直照顾着他的丫环朝殷牧悠望去,才见他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不由惊呼:太傅?殷牧悠闭上眼眸,将发上的发带取下,蒙住了眼睛:不必惊慌。丫环吓白了脸,正想去给苏桓禀告,谁知此时苏桓便带了一人走了进来。荣嘘。苏桓朝她使了眼色,丫环只好走了下去。然而这细微的声音,还是让殷牧悠给听见:谁?苏桓原本想拿君长欢来折磨折磨殷牧悠,毕竟这可是他的情敌。他就是要让君长欢看看,对方有多么软弱,在他手心里就跟一条虫子似的,好让君长欢死心。可谁得知,殷牧悠在他动手之前,就已经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可笑。苏桓压低了声音,在君长欢耳边说:倘若让他发现了是你,我便不让你见他了。君长欢攥紧了手,眼底透出愤怒。苏桓就在一旁冷冷看着,君长欢不想错失这次的机会,走到殷牧悠面前:太傅,奴是新来的。殷牧悠微怔了一下,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你凑过来些,我看不清。君长欢呼吸里都夹杂了痛意,今歌已经被苏桓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奴不敢,如今在荣王府,若是和太傅亲近过了头,就会死路一条。殷牧悠只得作罢,笑得有些虚弱:原来如此。见君长欢也规矩,苏桓便朝君长欢说:只有一盏茶的时间。随后,他便走了出去。君长欢这才敢靠近殷牧悠,他很想抱着他,想看看他有没有事。他软弱了太久了。幼时人人都夸赞他温文尔雅,可君长欢知道,那只是软弱罢了。只要能救今歌,他会不折手段。就算是杀人,让他的手染上鲜血,君长欢也会去做。君长欢朝殷牧悠笑:能否让奴为太傅束发。有劳了。他拿起一旁的梳子,捉住了殷牧悠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恍若诀别。君长欢情难自禁,撩起他一丝长发,轻柔的吻到了他的发尾。苏桓站在外面,正巧看到了这一幕,神情都凝重万分。他总以为长欢性子柔软,就算和殷牧悠在一起,也是在身下。而如今看来,长欢大约和他是一样的。苏桓倒退了一步,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了过来。他往日看殷牧悠总觉得碍眼,可现在,他却再也生不出那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