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样一天一天的过, 那些想看热闹的人, 却始终没等到姜青青的表态。她每天依旧来上朝, 退朝后便不知去向,最重要的是, 她没有跟皇上提出丝毫要退婚的意向。当事人不提,这些想看热闹的,也只能偃旗息鼓了。姜青青可不知道这些,她站在朝堂下昏昏欲睡,睛都快睁不开了。这几天她都没回过将军府, 每次下了朝后就去了太医院, 甚至每晚挑灯夜读,偶尔吐槽自己, tmd这辈子都没这么勤快过。说实话,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嫁给李羡,既然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一定要尽心尽力治好他的腿, 她在南疆呆了这么久, 当军医也那么久,其实对外伤, 对坠马摔伤这些是相当清楚的。可是, 她那日看过李羡的腿,他的腿并没有骨折,韧带筋骨也都没断, 只是有点皮外伤,可是,他下半身为什么会没有知觉呢?跟着宫中的御医探讨了许久,也没讨论个理所当然出来,于是又只能去翻一些古籍和以往的一些案件,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相同的病例出来。连续几天几晚都没有好好休息的她,站在朝堂下面昏昏欲睡,熬呀熬,终于熬到了下朝,习惯性的又往太医院行去,走到半路又想了想,都好几天了没有回府了,这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来原因,总不能一直守在太医院了。该回将军府了,想清楚后,她转身朝宫外行去。春雨淅淅沥沥时有时停,时急时缓。姜青青在宫门口停了一会儿觉得雨不大便也没管,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可才出来不一会,雨又大了起来,此时退回去又来不及了,衣服都潮了一半,她想了想干脆淋着雨回将军府算了,反正衣服湿了,再湿一点又怎么样?她一边淋着雨一边策马狂奔,在经过街尾时蓦地勒住了马绳,看着那街尾的那家木工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马,朝木工坊行去。她进去后一个中年汉子大概是伙计模样的人迎了过来,看着她一身官服,并且气质不凡,便道:“大人,请问您要做什么?”“你这里可以定做吗?就是我提供图纸,你们帮忙做,但是要做的跟图纸上面一模一样,价钱什么的不是问题。”姜青青问。“可以可以,大人,算你找对地方了,我们有最好的老木工师傅,图纸您带了吗?。”姜青青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可以现画,把你们的老师傅叫出来,刚好边画边商量。”那个伙计瞧她浑身湿漉漉的,问道:“大人,你要不要先回家换身衣服再来?”姜青青甩袖擦干脸上的水,看着湿湿的衣服,犹豫了一会道:“不用了,我先画好图纸再回去换,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吧。”回去之后说不定又会有其他的事情,现在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干脆一点,把事情办了吧!她做事从来都不喜欢拖拉,干干脆脆,从不拖泥带水。伙计见她满脸坚定,也没多说,叫来老师傅,拿来纸墨后,便退了下去。姜青青拿起笔想了想后,便开始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凭着仅有的一点印象,半个时辰后,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现代的轮椅的图样。这个轮椅是给李羡做的,大魏并没有可以自己动手移动的轮椅,准确的来说,是根本就没有轮椅这个东西,每次李羡要做什么都是抬上抬下,连出来晒太阳都很不方便,刚刚路过这家木工店的时候,她脑中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情。跟着老师傅讨论了一下这个轮椅的构造,具体该用什么材料,把细节的东西补充了一下。大魏朝的制造技术肯定赶不上现代,于是轮椅很多的地方要修改,她一边和老师商量,一边改图纸,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本以为不大一会就能搞定的事,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交了定金,一切聊妥之后,姜青青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她湿掉的衣服也已经快被体温烘干了。跟伙计还有老师傅告别后才朝门外走去,雨后的春风还是刺骨寒,刚刚坐在屋里办事情还不觉得,现在一走出来便觉得浑身冷得发僵,她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可是被风吹过之后,贴在身上竟然一点都不保暖。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突然感觉不妙,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强悍无比,只可惜她不是神,她也只是一个身体比较好的人。这几天,也算是心力交瘁,仗着自己底子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没有好好的用过膳了,在太医院强撑着翻看了以前的病案和古籍。刚刚又淋了一场雨,还浑身湿透的熬了一个时辰,是个铁人都要给折腾生病了吧。果然,才出了门便觉得头重脚轻,她用手按了按额头,才发现自己额间滚烫,原来她已经发烧了。牵过马,准备翻身上马时又觉得头晕目眩,只能无奈的把头靠在马背上,苦涩的笑道:“这次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来这里这么多年,终于把自己给折腾病了一次。”等眩晕稍微好一点之后才翻身上了马,可是马匹的一路颠波使她胃中又难受了,忍着头晕和胃中的翻滚,拉住了马绳放慢了它奔走的速度,病来如山倒,眼中的视线开始越来越模糊,很快便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她感觉浑身脱了力,不由自主的从马身上摔了下去。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摔个狗吃屎,或者屁股开花,只希望不要像李羡那么倒霉,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不过,预期中的疼痛和僵硬的地面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而来的还有她异常熟悉和渴望的清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的是她想念得快要发疯的一张脸。“莫以言?”她迷迷糊糊念完这几个字后,便彻底的晕迷了过去。莫以言看着怀中的人,脸上阴晴不定,那双眸子更是黑得发亮,他在街尾看到了她,不知为何便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没过多久便发现了异常,她平时最爱策马狂奔,今天却由着马匹慢慢的走,而且她的身子坐在马上摇摇欲狂。他觉得不对劲,便立马赶了过来。结果,才等他靠近,她就从马上掉了下来,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风平浪静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给跳了出来。……还好接住了。莫以言看着怀中的人,他以为自己,也一直告诫自己,自己对她已经是古井无波了,可是直到此刻,把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自欺欺人。……一直都是自欺欺人,在小燕儿和阿临成亲那天,他站在平阳侯府的海棠花前,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多么想冲上去抱她,问她,自己在她心里面究竟有没有一点点位置?为什么可以一声不吭就去了南疆?可是他是男人啊!他也有自尊心的,他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再靠近,再去受伤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啊!不是靠他一个人的维持就能走下去的。可是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刚刚看到她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刻,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坚持都灰飞烟灭了。把姜青青抱在怀里,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心满意足,心有多踏实。莫以言抱着姜青青翻身上马,用披风包裹住了她,姜青青身量虽高,可骨架纤细,在他宽大的披风遮拦下,从外面看,竟然看不出丝毫异样,一路策马狂奔,朝右丞相府疾驰于去。因为刚下了一场淅沥的雨,街上没有行人,路两旁从不远处传来了鸟儿清丽而婉啭的叫声,道路边的杏树正绽放着满树的美丽,娇嫩的花朵蔓延到每一枝细小的枝条,浓郁的甜香似乎要溢满整个长安城……风吹花落,留下了一地繁花烂漫。一场春花一场雨,一世繁华一世安。* * *姜青青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她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床上,温暖的青色被褥盖在她身上,侧头朝房间扫了一眼,房中干净整洁,墙边放着一叠整齐的书,红木桌上的青釉莲花形瓷香熏炉里正燃着清雅的熏香,桌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卷。看清楚后,吓的她一激灵,这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她的床。姜青青立马掀开被子看,妈呀,衣服竟然也换了,她她她……有人把她……,不会吧!呜呜呜!姜青青心中慌乱,竟没发觉这个房间她曾来过一次,也没发现青釉莲花形瓷香熏炉里正燃着的熏香味,她熟悉无比。想着自己居然被人看光光了,不由火大的骂道:“我ctmd,哪个王八羔子敢占老子的便宜,被我抓到定把你大卸八块,阉了……”门从外面推开了,莫以言脸色青黑的走了进来。姜青青一愣,后半句话噎在了喉间,半晌才问:“你怎么阉了……,呸,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