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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1 / 1)

而另外一位皇子被带着朝荒灵王朝的方向进发。然而带着次皇子的皇族长老被杀死在了半路,靖远帝的第二个儿子随着皇族长老的死下落不明。连皇子都送出去作为棋子,这是金唐妄图拉开的天网中极为关键的一环。正是因为这一次计划失败了一半,这才有了后面金唐暗中的大清洗。在那次清洗之中,暗地里许多人被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取走了性命。金唐四大望族之一的云上歌柳家就此覆灭,连宗庙都在大火中成为废墟。云上长歌从那以后成了往事。所有被送出去的棋子,金唐会在暗中利用秘法于梦中对他们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是金唐埋下的种子,最终将扎根于宗门的深处。这是耗时漫长的计划,在一代一代的金唐人手中继续着,那些埋下的种子,有些还没彻底成长就死了,但也有许多如金唐希望的一般长起来。沈长歌,金唐真正的皇子,就是那名彻底成长起来的种子。如今沈长歌回来了,一切的序幕将彻底地拉开了。而姬炳的人生,将再也与他无关。暗金色光芒流转的灵穴忽明忽暗,姬炳半跪在地上,冷汗从他的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嗒嗒嗒地打落在地上。沈长歌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暗金色的光芒包裹在他们两人周围,一种蒙蒙胧胧的淡淡光华顺着沈长歌的手从姬炳天灵盖下凝结而出,融入到沈长歌的灵海中。这是渡魂。将姬炳全部的记忆包括他的命格引渡给沈长歌。从此沈长歌将拥有姬炳的全部记忆,也将占据原本属于姬炳的那一份命数。只有这样子,沈长歌才能完全地,没有半分痕迹地使用金唐皇帝姬炳的这个身份,而不会被推算出他是原本九玄门的乾脉首席沈长歌。渡魂结束之后,沈长歌浑身上下的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形产生了微微的变化,五官也随之改变。他变成了姬炳的模样。而姬炳已经倒在地上他头发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全白了。他就是金唐皇族选出来的,用来培养成皇帝姬炳这样一个身份的棋子,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人。这个身份是为沈长歌准备的。姬炳活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这一刻。对不起。沈长歌沙哑着声说。修仙者的寿命远比普通人长,沈长歌还是青年,姬炳已为中年。然而事实上,姬炳的年纪比沈长歌还要小。姬炳笑了笑,没有恨意。第163章 仙人不知姓名不属于自己, 过去的人生未来的人生也通通不属于自己。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沈长歌看着合上双眼死去的姬炳, 有些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上的手,发现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候, 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只觉得手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张开手, 又用力握上,用力到手背上青筋尽起。眼前是姬炳临死前微微的笑意他为什么能够笑出来,那笑容又在说什么?沈长歌不去想。沈长歌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他是个懦夫。什么都看到, 什么都清楚的人,是会疯掉的。所以他只能选择让自己看到一些东西,知道一些东西,当个盲人当个聋子, 这样握刀的手才不会颤抖。事实上, 这个世界上的人, 谁不是盲人谁不是聋子呢?克拉卓玛大沙漠中流浪的布依克族只记得无数年的黄沙漫漫,不记得当初白帝统领克拉卓玛时在烈日般的□□下的无数白骨。奉命追杀布依克族的将军们也只知道为国尽忠, 不去看那些布依克族的人又有多少是无辜的。只要一个人有了出身, 有了过去,就注定他将与什么东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有所归属。而既然有所归属了, 那么就只能当个偏听偏视的盲人与聋子。沈长歌抬起头, 环顾这个金唐地底为暗金色光华笼罩的灵穴。因为仙门的限制, 十二王朝的皇帝只能是普通人,区区百载就将故去。这也是仙门的手段之一。主政者的更替交接,能够让一些需要漫长岁月才完成的计划无法继续下去。而一代代皇帝的死去, 会让很多消息遗失。这样的话,针对仙门漫长的时间计年来说,就算偶有一任帝王野心勃勃,也不足为惧。然而金唐姬氏,是一个用最疯狂的野心和妄想浇筑起来的家族。一代一代的帝王死去之后,他们的记忆会用一种极其残酷痛苦的办法浇灌给下一位登基的皇帝。老去的皇帝注定要死在新的皇帝手里,依托着死亡将继承的以前皇帝的记忆连同自己的传承给下一代。沈长歌的父亲,靖远帝在临终之前,是由姬炳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记忆的长链永不中断,那些疯狂的计划因此在数百年的时间中一代一代地继续实行下去。每一任金唐的皇帝都是由仇恨与罪恶浇灌成长起来的。这就是金唐姬氏。它本身就充斥着血腥,疯狂,绝望。整个家族都怀抱着熊熊的烈火,这火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焚烧尽了这个家族中无数天资过人的青年,而如今这烈火将从这个家族中爆发出来,在十二王朝的大地上,点起燃烧纪元的燎原之火。在焚烧自己那么久之后,它终于要焚烧别人。沈长歌是姬氏手持火炬的人。他的诞生本就是一个注定。靖远四年的冬天,皇后的皇宫里躺着分娩的只是一名易容了的妇人,靖远帝真正心爱的女子躺在皇宫之下的秘密灵穴中的高坛之上。温婉秀美的女人独自躺在高坛之上,展现出令人震撼的毅力。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冰冷的岩石,指甲断裂,鲜血横流。她深爱的男子与姬氏中所有背负隐秘的长老一起盘膝坐在一个个如同蒲团的石台之上,将整个高台围起来。所有人一同念诵着古老的冗长的咒文,灵穴之中暗金色的灵气疯狂地汇聚在空中,聚集成了如同长河般的液体,盘旋在高台周围。就像黑暗中缓缓苏醒的古龙,守卫在即将降生于世的希望之子。重重叠叠的念诵声,高台上的铭文全部明亮如烈日。高台上的女子扭曲着面容,死死地咬着口中的白绢,秀美的脸上青紫色的血脉蛛网般蔓延。暗金色的宛若液体的光缓缓地进入她的身体,汇集向高耸的腹部。那是非人的疼痛。然而她死死地咬着白绢,任由双手鲜血淋漓,却死死不让一声哀鸣从口中泄露而出。暗金色的光最终汇集成了古龙的虚影。但是最后的龙首却迟迟无法凝聚而成。高台之上的女子已经接近痉挛,高台下的靖远帝几乎要起身,几乎要冲上去。坐在离高台最近处的几名白发长老忽然站起了身。他们展开了双手,做出迎接什么东西降生的姿势,璀璨的暗金的光芒从他们身体中爆发出来,汇入盘旋在高台周围的暗金色长龙中。虚幻的龙首最终缓缓地成型。盘膝而坐的姬氏族人脸上露出近乎麻木的悲凄神色在这疯狂与妄想交织的宿命之中,他们目送了太多的人死去。于是念诵的声音陡然也变得高亢起来了。随着龙首的缓缓成型,几名长老的身影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他们身体中爆发出的暗金色光芒也越来越弱。在最后的龙的眼睛即将成型的时候,为首的老者低喝一声,脸色骤然涨得通红。最后的,灼目的光芒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疯狂地灌入古老虚影。不仅仅是他,所有站起身的长老都这么做了。璀璨的光芒里,他们的身体化为了模糊了血肉。高台上一声再也无法压制的,仿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痛苦尖叫声中,婴儿的啼哭如划过暗夜的流星般响起。靖远帝身上被溅到鲜血,他木然地望着血,望着高台。他猛地疯了一般地站起身,嘶声呐喊;仙人不知苍生苦,苍生不需求长生!!仿佛是整个姬氏家族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悲鸣。撕心裂肺,疯狂如魔。仙人不知苍生苦,苍生不需求长生!!悲凄的,带着歇斯底里绝望的声音回荡在地下的灵穴之中,那是沈长歌降生于世后,听到的,最初的,穿透灵魂的声音。在秘法之下,缓缓继承的整个姬氏家族的记忆之时,那生命之始的声音,始终在不断地,长长地,悲凄且绝望地回响着。作者有话要说:立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只要是人,只要活着,那么就会有自己的过去,就有自己所关联的人,所以就会有自己站立的地方。然而一旦有了立场这种东西,很多事情你就只能让自己不知道,不清楚。如果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楚,所有的都知道,那么他只能疯掉。因为那是最痛苦的折磨。啊,终于写到这里的。第一卷中,沈长歌说的那句话,就是这边的伏笔。啊啊啊跨了那么长的线索终于可以扯出来给你们看了,真不容易。第164章 为谁缟素仙人不知苍生苦, 苍生不需求长生。沈长歌在心底念着这句话, 他沿着长长的,刻满密密麻麻字的暗道缓缓地向上走。暗道两边刻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那是金唐姬氏从最开始到现在所有死去之人的名字, 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概括每个人的一生。沈长歌将姬炳刻在了最后。一条长长的暗道仿佛铺满了金唐姬氏的鲜血,走在其中,沈长歌只闻悲鸣。这是蝼蚁一样的凡人奋力起身, 试图推翻浩荡修仙世界的妄想挣扎。如此地渺小, 又如此地悲凉。暗道尽头出现了光亮,沈长歌走出了暗道,看到了跪在暗道出口旁边穿着贵妃华服的女子。沈长歌知道那是陈家的女子,陈贵妃。姬炳知道自己注定死去, 所以从来没有与哪个女子亲近过。陈贵妃是陈家的人, 与其说是姬炳的妃子倒不如说是姬炳的下属。在姬炳的记忆里, 这是一名干练精明的女子,能够处理好很多的事情。一名如同刀锋一样的女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私情, 在掩人耳目的盛宠之下, 是两个带着假面的冰冷灵魂。姬炳有时候觉得看着陈贵妃就像看到自己的影子。然而这只是姬炳觉得。走出暗道的时候,陈贵妃一眨不眨地看着走出来的, 面容与姬炳无二的男子, 然后沈长歌看到她眼底极深处的一丝火光熄灭了。于是穿着华服的女子果然如姬炳记忆中一般, 安静且冰冷。他死了?陈贵妃问,声音平稳。她依旧跪着,朝着暗道下端的方向, 却不是朝着沈长歌。沈长歌出来了,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陈贵妃是个长得很秀美的女子,然而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眉宇就带着点儿女子少见的果决英气。她垂目望着深邃的暗道,不知在想着什么。沈长歌在九玄门有着风流的名声,然而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接触过什么女孩子。连自己未来都是渺茫,背负着一个家族疯狂妄想的人哪有什么时间与心思去想什么风花雪月?所以一直以来沈长歌都不明白女人。不懂,不明白。就像此时他不明白为什么陈贵妃数十年如一日与姬炳沉默相对,姬炳死了却木然如死地朝着他死的方向跪着。只是看着低头跪着的女子,沈长歌忽然觉得姬炳的一生也不是真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至少有人,一眼就认出,他不是姬炳。沈长歌低低应了一声。陈贵妃点了点头,缓缓伸手关闭暗道。我明白了。渡鸦已经在等待您了。她说,干练一如往昔,人却依旧跪着,没有起身的样子。沈长歌离开了陈贵妃的寝宫,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缓缓地抬起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干的,没有眼泪。姬炳踏入暗道的时候,陈贵妃就知道他要死了。从暗道中再次走出来的人虽然和姬炳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陈贵妃还是清楚地知道,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已经不是那个沉默的,会望着凋落的树叶出神的男子了。陈家选中她作为暗子进入皇宫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了高座的年轻帝王,有着威严气势的帝王,令百官不敢直视。然而她直视了。于是她看到了年轻君王的眼。眼里埋着那么深的忧郁,他的眼瞳深处藏着死去的火焰,埋着苍白的群雪之山。那么地孤独且忧伤怎么可能不忧伤呢?作为一个注定要死的,连姓名都要属于别人的存在。她成了独得盛宠的皇妃,实际上却是他的手下。一年一年,她看着年轻的帝王逐渐不再年轻,唯独埋藏在眼底的死火与苍白的群雪之山一如往昔。金唐的百姓都觉得姬炳是位好皇帝。陈贵妃看着他深更半夜仍在处理政事,看着他露水深重的时候站在窗口沉默地望着蒙蒙的天色。那个人什么都不会说,像山像河,像所有无声而永恒的事物。表面上的盛宠是要维持给人看的,所以姬炳常常在她的寝宫中留宿,但是那个人只是在寝宫中坐着,或者处理情报,听她汇报。有一次刺客闯进寝宫,刀光剑影之中,那个人第一次碰了她。总是沉默的男子用犹豫着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低声说别怕。别怕。该怕的人不是她。作为金唐的皇帝,姬炳不允许修炼,而她出身陈家,却是有修炼的。一名普通人却蒙住了她的眼睛,低声说别怕。刺客被暗卫杀死了,她的手按在腰间暗藏的匕首柄上,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抽出来,就像一名真正的无力的女孩子一样,被总是沉默的男子用手蒙住眼睛。她不喜欢黑暗,但是那一瞬间却觉得黑暗如此地让人安心。那时候的姬炳还很年轻。那是很早以前的一件小事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姬炳一年一年地越发沉默忧郁,额上逐渐多了皱纹,陈贵妃却始终记得他蒙住自己双眼的时候,掌心淡淡地温暖着。然而那个眼底有着死去的火焰与苍白群山的男子已经死了。她亲眼看着他走向死亡的。但是,整个金唐,那些歌颂着姬炳为明君的人不会知道,他们的皇帝已经死去金唐的百姓不会知道那个批改奏章到夜半三更的皇帝已经死去。那个沉默的男子明明是金唐的皇帝,死的时候却比最普通的百姓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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