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感到一阵疲惫,淡淡地说道:我在海上。尼禄怔愣,想到剧场里的那个一身海腥味的粗短脖,敏感易妒的他双眼充血,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却不肯回应每天在皇宫里发疯的我他救了我,帮我治伤。罗德说,算得上是对我有恩的朋友。尼禄阴郁地说:我不想你有什么朋友。罗德抬起疲惫的眉目,瞧他一眼。跟我回去。他盯着罗德的黑眼睛,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的官职,你嘱托我的金剑,还有你的床,以后你每晚都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罗德正色道:金剑?你没毁了它?知道我为什么不毁了它吗?尼禄以接近崩溃的声音说,因为我不想承认那是你留给我的遗言!我不想承认你死了!罗德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尼禄箍着他的力度越来越大,用铁水熔掉它,等于我接受你死去的事实。你知道吗,我已经做好一辈子都让近卫军搜城的打算,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你还在我的人生里,你还活着。他感到莫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罗德闭上眼睛,半晌后再睁开,眼里有浓稠的情绪,我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你又暴露过为我违抗一切的特质。我的归来,势必引起恐慌,尤其是现在你刚刚登上王座,更别说万一有一天,我母亲的身份再被人揭发他看着远处神庙上空的圣火,早在身份被举报的那一天,我就应该离开。你是风险的接受者,有资格说不在乎;但我是施加者,不配说这句话。之前你挽留过我无数次,甚至不惜自残,我都回头了尼禄苦笑一声,明知故问:那你这次为什么又回头了?因为我爱你,我爱你!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罗德挣开他,转身背过去,你为什么在我马上就能下定决心之前找到我,你这个阴险的混蛋!尼禄往前一步,双手搭上他颤动的肩膀。罗德用手背挡住眼睛,语气转而温柔下来:我太想你了,尼禄我更想你。尼禄说。他抵上罗德背后,嗓音低哑地说:感受到我有多想你了吗罗德,你感受到了吗,在剧场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罗德侧过脸,他贴上去。他们在黑暗的街角里交换一个漫长而火热的吻。一只巨大的火球爆裂在剧场上空,照亮所在的街角。一阵巨响随即传出,震得地面晃动,窗户玻璃嗡嗡作响。罗德瞬间回过神,推开已经不大清醒的尼禄,剧场有动静,我们得过去看看。尼禄腻歪地说:那只是火焰表演不是。罗德凝重地说,这声巨响给我的感觉,和拉丁姆的火灾一样。剧场里乱成一片。海战表演的海船一片火光,甲板上的投石器往观众席投射带火的石头。席位上已经横着不少尸体,皇帝专用的遮阳篷早就倒坍,烧焦一滩。木板搭成的船身破开很多大孔,孔里面源源不断地跳出全副武装的士兵。近卫军在高处往下射箭,射中几名从船里爬出来的士兵。罗德和尼禄刚一踏进剧场,一根箭就带着火嗖地插进脚边的沙地。奴隶和贵族都在抱头逃命,有的从高层跳下来摔进人工湖。空气里有烧焦的气味,整个剧场象一锅被煮焦的粥。罗德的视线掠过飞来飞去的火石和箭,看见侧歪在人工湖的船只。几个黑甲的士兵从船身的孔中钻出,象钻在木头里的蛀虫。他抬手一指,在噪声里抬高声音说:这里希腊史诗里的战术,木马屠城的计谋。尼禄揪过一个正在逃窜的平民,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平民瞅见他袖口上皇宫专用的紫条纹,哆哆嗦嗦地说:海海战表演,船肚子里面藏着好多士兵,他们朝观众席丢火石尼禄十分惊诧,松开平民的领口,脸色阴鸷,看向为数不多的还在投石的士兵。一名皮甲破损的近卫提着剑过来,看见皇帝受伤的下巴时先是惊异一下,再接着单膝下跪,这些士兵从藏身的船身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投石器攻击您专用的席位。幸好当时您不在罗德即刻紧绷起来,有人想谋反。他们注定会失败。我们近卫军的数量远远超过这些谋反的士兵,他们的作战能力也不强,唯一值得忌惮的就只有投石器。近卫接道。尼禄望向罗德,我今晚在剧场布置了不少近卫军,就是为了找你。没想到正巧碰上这件事他指向不远处正对舞台的专用席位,眼光深邃,要是没有你,罗德,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被突然飞来的火石砸死或烧死,临死前或许还为精彩的海战而鼓掌。水是我的祸源,神谕一点没错。飞散的火光将罗德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一脸严肃,那边有多少士兵?不多,不到两百个。近卫说,现在已经被我们杀掉一大半,还活着的只有几十个。不要全部杀死。罗德正色道,留下几个,问出这场木马计的谋划者是谁。尼禄思索着,不用问了,我知道是谁他的表情逐渐凶戾,是尤利乌斯。他主掌罗马城中央的兵力,而且全罗马境内,就只有他一个人没交传令节,有能力调动士兵。一颗滚动的火石朝这边飞来,猛地砸中旁边的贵族席位,挂着丝帘的席位随即燃着。封锁剧场!罗德在浓烟中掩住口鼻,杀死那几十个推着投石器的士兵。近卫军接到命令,提着剑退下了。灰红色的浓烟里,罗德抓着尼禄的手腕,从雕刻着女神像的拱门里走出来。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尽是从剧场逃生的人,有的还背着亲人的尸体,四下里隐约有妇女的哀嚎声。这是一场必输的谋反,表演用的海船装不了多少人。尤利乌斯知道这一点,不过他的目标也简单,杀死你一个人就够了。罗德冷静分析道。尼禄眼露凶光,放弃一支下等战斗力的jūn_duì ,去西西里安度晚年。他明明有更聪明的选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弑君。动机很奇怪。罗德说,即使杀死了你,他也会因为弑君的罪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就象我的舅舅一样听到他提到泰勒斯,尼禄神情微变,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嘭一声巨响,一个裹着丝绸的人从剧场的上层摔到地上,就在两人旁边。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扭曲,胯骨似乎断了。夜色里这个人黯淡的金发发出沉闷的光泽。罗德觉得这个人很眼熟,辨认了一会,诧异地说:门希!尼禄表现得还要激动一些。他走过去,用铁底的靴子踩住这人的肩,翻过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尽管已经满脸是血。他怎么还能穿昂贵的丝绸。尼禄声色狠戾,明明已经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了。门希意识昏迷,嘴里不停地哼哼。尼禄嫌恶地看着他,忽然用鞋底提起他的袖口。一道烫烙得很规整的家印露出来。他卖身为奴了。罗德看着那道家印说,而且主人是尤利乌斯。尼禄将碰过门希的鞋底在地上摩擦几下,面色不善地说:怪不得一直没能搜捕到他,原来成了一个私人财产。他叫来一名近卫,指着地上扭曲如虫子的门希,命令道:给他找医生,不要让他现在就死。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终于,大家再忍忍第72章 谜底和金剑这场荒唐的造反当晚就被近卫军镇压。他们逮捕了所有还活着的士兵,在确认叛乱的主谋后,将他们全部诛杀。近卫军闯入尤利乌斯的家宅时,尤利乌斯已经吞下一块沉甸甸的金块。重重包围下的别墅里,尤利乌斯看见拿着兵器的近卫军向他走来,意识到行动失败,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近卫军用铁锁链捆着他。穷途末路的他没有反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门希呢?一个近卫军凶神恶煞地说道:他被皇帝亲自逮捕了。尤利乌斯苍老的肿眼泡流露出悲哀,完了我不想让他凄惨地死去。近卫军扣好铁锁,凶悍地说:你先顾及自己该怎么死吧。尤利乌斯叹着气,长期饮酒作乐而形成的肿胀眼睑,流出浑浊的眼泪。他知道无论今晚能否成功,他和门希都会死。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舒服的死法。他哗啦啦流着眼泪,开始挣扎,我想再和门希见一面我们约好一起吞金自尽,结果他走了近卫军押着他往外走,将他送上囚车,凶恶地说:你们会在相邻的十字架上见面。门希在几个医生的抢救下,被留下一条命。精读历史和军事战术的他,为尤利乌斯谋划了木船藏兵的计划,目的是在海战表演时,直取距离舞台最近的皇帝的性命。他们两人约好,在计划实施的这天晚上,一起吞金自杀。然而,门希临时变卦,趁着夜色偷溜出家门。他想亲眼见证尼禄的死亡。可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不在席位。计划失败了。因谋反的罪名,门希和尤利乌斯关押进地牢,三天后会被一起钉死在十字架上。自从皇帝的亲卫回来,皇宫里的奴隶每天不再如履薄冰了。清早,奴隶打开可以旋转的百叶窗,厨师把酸奶酪夹进大理石纹路的面包,鸡肉汤咕咕炖着。点熏香的女奴倒掉一夜剩余的烟灰,将新的乳香搁在窗台上。罗马的春天来了。她看着窗外说。家奴出现在发呆的女奴背后,训斥道:主人很快就要起床了,快去仓库里拿洗脸用的橄榄油。他想了想,补充道:再拿一些洗衣服用的皂角粉。女奴惊讶地说:还要洗衣服吗?家奴偷瞥一眼卧室,看到主人紧闭的床帘,干咳两下说:以后的床单,大概要每天一换罗德在封闭的床帘里醒来。微微一侧脸,就看到一缕打着卷的银头发。尼禄搂着他的腰,胸膛紧贴他的后背。赤条条的两人侧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昨天,经历过小别的他们疯了一夜。百叶窗形成的光影相间,透过薄薄一层床帘,光裸的两具身体与满床丝绸搅和一团。罗德抬手,把尼禄压在自己胯上的腿拨下去。他在紧热的怀抱里翻过身,与还在沉睡的尼禄额头相抵。尼禄呼吸均匀,高挺的鼻梁骨很有男人味。他的肩膀和后背有不少道鲜红的伤痕,这是昨夜罗德情到极致时抓出来的。看到那些伤痕,罗德自己都很惊诧,去摸已经红肿的伤口。指尖碰上皮肤的一瞬间,尼禄就睁开浅棕色的眼,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罗德怔一下,说道:你醒了?在你的手碰上我的腿时,我就醒了。尼禄声音嘶哑。罗德轻轻按了按那片红肿的皮肤,问道:疼吗?尼禄无谓地点点头,有一点,不过我喜欢。他把罗德搂进怀里,一脸幸福地说:你越是抓我,就说明你越不理智、越爱我。我爱死了昨晚你失控的样子,特别刺激我罗德用两根指头捏住他的双唇,旋即又松开,起床。我听到你的奴隶在打热水。不急。尼禄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深暗,现在还很早,我想再做一次罗德一只手臂撑起上半身,抓住他偷偷摸过来的手,快起床。还记得吗,一个得体的贵族不应该在日落之前亲吻他的伴侣。你继位以来,以勤政著称。如果我的回归让你沉迷床帏,肯定会再次落人口实。尼禄狡黠一笑,将手扯到嘴边,亲吻他的手背,都听你的。奴隶用托盘端着皇帝的新衣服走过来,轻摇床头的金铃铛,喊他们的主人起床,接着很识趣地离开卧室。罗德将床帘拴在床柱上,看一眼托盘,皱了皱眉说:他们只准备了你的衣服。尼禄走下床,拿起袋状的内衣套身上,面对落地铜镜胡乱系着腰带。一丝|不挂的罗德到他身后,在铜镜里端详他肌肉饱满的双腿,精瘦却又充满少年的力量的腰,天生阴戾气的五官。他们在铜镜里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罗德上前,替尼禄整理好内衣的褶皱,顿了顿,从背后抱住他,脸贴上他筋肉明显的肩胛。尼禄转过身,满脸都是下一刻就要爆发的隐忍,推搡着把罗德按在床上。我体会到卡里古拉的心情了,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爱人锁在床头。尼禄眼神幽暗,我现在也好想这么做。罗德仰躺着,披散的黑发嵌进紫红色的丝绸里,皮肤泛起潮红。一听到卡里古拉,他的思绪清明一些,双手抵住压下来的肩膀,尼禄,我的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尼禄移开他抵抗的双手,关于你的母亲,你的舅父,你的家族下午我会带你去一个神庙,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一切。他把刚刚拴好的床帘又重新拿下来,对罗德说:我们就只做一次。两个多月的时间,庄园山下的洪水已经疏通得差不多。公用奴隶清理了被淹没的街道,扫净凝结的泥块。原本架在洪水上的木板桥也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