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弃
城北,临河客栈。
韩斌眼巴巴地看着袁从英一个个地打开桌上的纸包,拼命咽着口水。
冒着热气的豆沙馅饼、香味扑鼻的酱牛肉和烤羊肉,直待看到柿子干和大红枣时,他决定不再假装斯文,伸出手去,抓起一块柿子干就往嘴里塞。
店伙在门外招呼道:“客官,您要的碗筷。”
袁从英过去打开房门,店伙托着两副碗筷走进来,搁在桌上,朝那一桌丰富的食品看了好几眼,笑道:“客官,这么吃着太干,我再给您送点儿热粥过来吧。”
“多谢。”
韩斌咽下柿子干,抄起筷子转战酱牛肉和烤羊肉,接连吃了好几口,突然停下来,看着袁从英:“嗳,你的药呢?你没买药吗?”
袁从英道:“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韩斌的小脸一红,嘟哝道:“等你到现在,我饿了嘛。”
“知道你饿了,这些够你吃了吗?还满意吗?”
“还行。你的药呢?为什么没买药?”韩斌满嘴豆沙馅饼,仍然坚持地问。
袁从英答道:“我在百草堂碰上了陆嫣然,和她说了半天话,就没有买药。”
“嫣然姐姐!我好想她。”
袁从英眉头一蹙,道:“嫣然姐姐,叫得还真亲热。上次你就说认识她,这回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韩斌斜了他一眼,道:“嫣然姐姐是对我和我哥哥最好的人。她是我的好姐姐。”咽下口馅饼后,又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你和嫣然姐姐说话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像一个人?”
袁从英真有些吃惊了,瞪着韩斌道:“什么像一个人?你说我像谁?”
韩斌十分得意,回瞪袁从英,等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好凶,凶的时候就不像了。不凶的时候嘛……你其实很像我哥哥的!”
“你哥哥?”袁从英努力回忆山道上那个死者的狰狞面容,自言自语道,“我见过他的样子啊,怎么可能?”
韩斌恨恨地道:“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又低下头,轻声道,“他死的时候都大变样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本来我哥哥长得很好看的,嫣然姐姐都这么说。”
袁从英“哦”了一声,道:“你和他倒不怎么像嘛。”
韩斌咧开嘴笑了,说:“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可你和他真的有些像,最像的是眼睛。嫣然姐姐老是说我哥哥,虽然是个哑巴,嘴不会讲话,眼睛却会说话。”
袁从英颇有些尴尬:“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好好给我说说你和你哥哥的事情,还有陆嫣然。”
“还有狄三郎!”
“狄三郎?”
“嗯,狄三郎和嫣然姐姐老在一块儿,你要我说嫣然姐姐,就不能没有狄三郎啊。”
袁从英点点头,道:“很好,这些正是我想听的。”
正说着,店伙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摆在桌上。韩斌瞧了瞧,摇头道:“这个没味道,我不要吃。”
袁从英道:“你也吃得够多的了,这些就留给我吧。”
韩斌抹了抹嘴,心满意足往椅子上一趴:“好吧,那你就问吧。”
袁从英问:“你们是怎么认识陆嫣然,还有狄景晖的?”
韩斌转了转眼珠,道:“这个嘛,其实我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太小了。都是嫣然姐姐后来告诉我的。她说,那时候我哥哥带着我到处要饭,冬天来了,我们两个就快要冻死饿死了,可巧狄三郎碰到了我们,说我们可怜,给我们吃的穿的,还把我们带到了蓝玉观。”
“蓝玉观!”袁从英大惊,自言自语道,“狄景晖和蓝玉观还有关系?”
“嗯。不过那时候蓝玉观里只有一间屋子,就我和哥哥住。”
“但是现在有很多间屋子?”
“是呀,以前没有的。那些屋子都是后来建的。”
袁从英点点头:“对,这一点大人和我已经看出来了,蓝玉观中唯有那一间屋子建在多年之前。”
韩斌趴在椅子上,撑起脑袋努力回忆着:“蓝玉观呢,其实就是热泉瀑布后面的山洞。山洞里面有一个修道的真人,叫蓝真人,他经常待在那个洞里头修道,他是狄三郎的朋友。嫣然姐姐告诉我,狄三郎把我和哥哥带去蓝玉观,是因为蓝真人要人每天给他送饭,但是他又喜欢清静,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在那里。狄三郎看我和哥哥在这里谁都不认得,哥哥是个哑巴,我又小,所以才把我们两个找来伺候蓝真人。这样呢,我和哥哥就有地方住了,还有饭吃,不用再挨饿了,嗯,后来我们就在蓝玉观住下来了。”
袁从英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的。狄三郎把我和哥哥带去了蓝玉观。我们住的屋子里有个地道直接通到山洞里面,哥哥每天就走地道把饭送给蓝真人。后来我们就一直待在那里,隔一段时间哥哥就去城里买些东西,钱都是狄三郎和嫣然姐姐给的。”
韩斌用手指蘸了点水,开始在桌上画起些不知所云的图案,接着道:“因为我哥哥是个哑巴,又不会写几个字,狄三郎和嫣然姐姐要跟他说事情特别费劲,后来狄三郎就给了哥哥纸和笔,让他画,可没想到我哥哥画得特别好,你相信吗?狄三郎和嫣然姐姐都看呆了!”
“哦?”
韩斌满脸骄傲地说:“真的!狄三郎一个劲夸我哥哥有本领,还给了哥哥好多纸、笔、颜料什么的,又带了好多画来给哥哥看,这下子哥哥就发疯了。那年我五岁了,能清楚记得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从那以后,哥哥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画画,别的什么都不管了,饭也想不起来去送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吃饭睡觉了,成天就是画啊画啊。所以嘛,从那时候起,就变成我替他给蓝真人送饭了。再后来,就连哥哥自己都得我来管了。本来他只是不会说话,别的倒还好,可自从开始画画,他就只知道画画这一件事了。所以呢,虽然他是我的哥哥,可一直是我在照顾他!”
说到这里,韩斌的小脸上绽开温柔快乐的笑容,他轻声道:“嫣然姐姐说我哥哥是个画疯子,我也觉得是。可我好爱他。真的,你不知道他画的画有多漂亮。其实,他的那些画也没什么用,狄三郎和嫣然姐姐喜欢了就拿去玩,别的画完就扔了。哥哥也不在乎,他只要不停地画,其他什么都不管。”
袁从英轻轻抚摸了下韩斌的脑袋,问:“那后来呢?”
韩斌道:“后来嘛……有一天嫣然姐姐说恨英山庄来了个夫人,要画壁画,就让我哥哥去帮忙。哥哥去了好久,三个月呢!我都想死他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还累得要死,病了很长时间。”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知道,因为那个壁画非常大,画起来很辛苦。可是冯夫人又特别奇怪,她让我哥哥画了两遍!”
“画了两遍?什么意思?”
韩斌皱着眉头道:“我也搞不懂,我哥哥又说不明白。好像就是先画了一遍,然后在那画的上面又画了一遍,把先前画的都盖掉了。反正,冯夫人谁都不让进那屋子,就让我哥哥成天待在里头,连吃饭睡觉也不许出来,只要醒着就不停地画。等画完回来,我哥哥瘦了好多。连嫣然姐姐都说冯夫人太坏,说真不该让哥哥去帮她。”
说到这里,韩斌突然看了看袁从英,笑道:“咦,奇怪,你们两个的毛病都差不多呀。我哥哥那次画完画回来,也老哼哼,意思是说他背疼。因为画壁画的时候,一会儿要弓着腰,一会儿要仰着脖子,我哥哥累了三个月,回来就腰酸背痛了好久。哎,你为什么会背疼啊?”
袁从英一愣:“我?也没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韩斌点点头道:“好呀,那你记得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你没有买到药,现在背还疼吗?”
袁从英道:“过会儿再说我的事。你哥哥画完壁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斌思索着道:“嗯,后来嘛,我哥哥又去过几次恨英山庄,也是去画壁画,但时间都不长,一个月不到就回来了。再后来,他自己又老跑到蓝玉观的山洞里去,在山洞里面画壁画,画的东西也不给我看,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个蓝真人也还一直在修道吗?”
“大半年不见了。狄三郎说他成仙了。嗯,原本蓝真人也不是天天在的,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狄三郎说他是真人,要出去云……云游,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不见,然后又来了。这几年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就这样子,一直到半年前……”
袁从英追问:“半年前,蓝玉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韩斌突然闭了嘴,再不说一句话,也不看袁从英,倔头倔脑地抿着嘴唇。袁从英刚想逼问,却看见他的眼睛里面泪光闪闪,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了,袁从英的心一软,叹了口气,便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问完了。”
韩斌松了口气,抬头看看袁从英,问:“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的背还疼吗?”
袁从英点点头:“疼,不过不用管它,我都快习惯了。”
“那不行。”韩斌跳下椅子,跑到袁从英身边,说,“我帮你揉揉背吧,过去我哥哥背痛的时候,我就帮他揉。”
袁从英愣住了,看了韩斌一会儿,才道:“好,那你就试试。”说着,他微微闭起眼睛,任凭韩斌的小手在自己的背上摩挲了好一阵子,方才回头笑道,“行了,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这么不痛不痒的,有什么用处?”
韩斌失望地耷拉下脑袋,低声道:“怎么会呢?我哥哥说有用的啊。”
袁从英轻轻地把他揽到臂膀中:“有用的,谢谢你,可我不能让你太辛苦。”
下起雨来了,雨滴在屋子外面的河面上,耳边全是淅淅沥沥的声响。屋子里面越发阴冷,袁从英觉出韩斌冻得有些发抖,便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他自己的背又痛又冰,这时已经完全麻木了,反而不觉得很难受。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袁从英突然放开韩斌,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他跳起来,把柜子的门打开,朝韩斌使了个眼色,韩斌心领神会,立即蹦了进去。袁从英马上把柜门合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从腰间抽出若耶剑,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又仔细听听,这才长舒了口气,将剑插回鞘中,打开房门,迎着来人,轻唤了一声:“大人。”
狄仁杰把滴着水的雨伞靠在门边,笑着说:“好大的雨啊。这个季节不下雪倒下雨,反而更加阴冷入骨啊。”说着,他迈步进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袁从英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呆了呆,赶紧绕到狄仁杰的身后去关门,一边问:“大人,您怎么来了?您有事让狄忠来找我过去就好了,这外面还下着大雨……”
狄仁杰看着他笑,摆手道:“无妨,一下午都待在家里,也想出来走走。左右有车,狄忠在门口看着呢。只是,你这家临河客栈的穿廊好得很啊,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么一小会儿,下头已经积起了寸把高的水,我看干脆改名叫河上客栈算了。”
袁从英低头一看,狄仁杰的靴子和裤腿都湿了,忙说:“大人,这可怎么办?”
“别急,没湿到里头。”狄仁杰微笑着说,目光却扫在那一桌的饭食和两副碗筷上面,又转回来看着袁从英,“从英,不请我坐下吗?”
“大人请坐。”
“好。”狄仁杰坐到桌边,看袁从英略显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笑道,“一向都是你到我屋里来,今天我到你屋里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你也坐啊。”
袁从英没有坐下,却从桌上拎起茶壶,倒了些水在碗里,自己看了看,嘟囔道:“全都凉了。”他抬头对狄仁杰说,“大人,您要喝热茶的,我这就到前面柜上去取。”
他拔腿就要往外跑,狄仁杰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行啦,去了也没用。我进来的时候都看过了,柜上一个人都没有,灯都灭了,旁边的厨房里也漆黑一片,你就是去了也找不到热水。”
袁从英狠狠地把茶壶往桌上一放:“什么破地方!大人,您要不急,我自己去烧水给您喝。”
狄仁杰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别发狠了。我不渴,你就别忙活了。”又朝桌子偏了偏头,“晚饭还挺丰盛?从英,你什么时候也爱吃豆沙馅饼了?我记得你似乎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食物。”
袁从英低下头,轻声道:“来了个朋友……”
“哦?那朋友现在?”
“已经走了。”
“看来我来得不巧,早到一会儿,你还可以给我介绍介绍。”狄仁杰一边戏谑着,一边观察着袁从英的表情,可看到他满脸的尴尬,心里却又着实不忍起来,轻叹口气道,“从英,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住?太简陋了。”
袁从英答道:“我没顾得上那么多,再说,也没想到您会来……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来看看你。”
又是沉默,只有屋外哗啦啦的雨声、雨滴落到河面上和屋檐下的嘀嗒声。袁从英走到狄仁杰对面,在桌边坐了下来,眼睛望着前面,似乎拿定了主意不先开口。
狄仁杰从侧面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些怨着自己,不由觉得又是辛酸又有点可气,想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心里却又没底,怕万一谈不好再出什么岔子,真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瞻前顾后难以决断的时候,思之再三,还是决定先从案子谈起,便道:“从英,今天上午探查蓝玉观现场以后,我们还没有详细分析过。”
“嗯,大人您请说。”袁从英的神色稍稍松弛了一些。
狄仁杰道:“从英,今天上午我们发现蓝玉观中的死者分为两类。一类是被杀的,这十分明显,而另一类却是在死后,再被砍得肢体残断的。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那些死后再被砍杀的尸体,其面容狰狞神情痛苦的样子,令我想起了另外一个死者。”
袁从英朝柜子瞥了一眼,低声道:“韩锐。”
狄仁杰点头:“非常正确。我也想到了食糕而亡的韩锐。一样扭曲变形的五官、一样瘦骨嶙峋的身体,都揭示了韩锐和蓝玉观中的死者,在死前均经历了非常大的身体上的折磨,很像某种疾病。”
袁从英凝神思索着,自言自语道:“……死的时候大变样了。”
“嗯?”狄仁杰听着他的话,应道,“因此,我就想到了那块蓬燕糕,这种疾病会不会和蓬燕糕有关系?”
“大人,我觉得有关系,但不是和一般的蓬燕糕,而是和蓝玉观厨房里我们发现的,掺杂了其他东西的蓬燕糕有关系。”
“很对!说得更加准确一些,是和蓝玉观里面的蓬燕糕中所掺杂的东西有关系。”
狄仁杰轻捻胡须,又道:“如果某样东西和一种疾病有关系,那么这样东西要么是引起疾病的,要么就是治疗疾病的,我说得有道理吧?”
“有道理。大人,而且我想,既然韩锐在死前那么痛苦地拼命想要吃蓬燕糕,会不会是他当时神智昏乱,以为这些普通的蓬燕糕里面也掺杂了他所需要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救他,或者减轻他的痛苦?”
“是啊,如果这么考虑的话,那么这种东西就应该是一种药物。”
袁从英眼睛一亮:“对,一种药物!掺在那糕里面,这最有可能了。”
狄仁杰接着道:“从英,我们上次讨论案情时,还分析过韩锐、蓝玉观和恨英山庄之间的联系。我曾经有过推论,一是韩锐的金链证明了他和大食国的关联;二就是我曾根据韩锐手上的颜色分析出他是个画师,当然,这两样都还不能证明他和恨英山庄有直接的关系。”
“大人!”袁从英叫了一声,又瞥了柜子一眼,下决心道,“大人,您分析得非常正确,韩锐的确是个画师,而且曾为恨英山庄画过壁画。”
狄仁杰十分吃惊:“从英,你是怎么知道的?”
袁从英略一犹豫,答道:“大人,是恨英山庄的陆嫣然小姐告诉我的。我今天在百草堂药铺见到她了。”
“陆嫣然小姐?”狄仁杰狐疑地打量着袁从英,“她为什么会和你交谈?你去百草堂干什么?”
袁从英避开他的目光,答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在九重楼酒肆喝酒时,她就在那里。今天我路过百草堂时又见到了她,我们谈了很多。”
狄仁杰想了想:“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她都谈了些什么?”
“大人,我正想告诉您。陆嫣然小姐对我说,韩锐确实是个绘画的天才,就是她把韩锐介绍到恨英山庄,去帮助冯丹青绘制壁画的。因此,您的推断相当正确。”
“哦,她还说了其他什么吗?”
袁从英字斟句酌地道:“她还告诉我,她从小就认识狄景晖,就连她的姓名都是狄景晖所起的。她深爱着狄景晖,虽然狄景晖娶了陈大人的女儿,但是陆嫣然和狄景晖始终没有断过往来。”
狄仁杰听得愣住了,半晌才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嗯。”袁从英点头道,“她还说要大人小心冯丹青,说那个女人心怀叵测。”
“景晖倒也是这么说的。”
袁从英看了狄仁杰一眼,不再说话了。
少顷,狄仁杰回过神来,又问:“陆嫣然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有,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就是韩锐、韩斌兄弟两个都是狄景晖安排到蓝玉观去的。”
狄仁杰震惊了,看着袁从英说不出话来。袁从英也不管其他,就把韩斌刚刚告诉自己的那些情况,假借陆嫣然之口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狄仁杰听。
等袁从英全部说完,狄仁杰才长长吁了口气,叹道:“韩锐兄弟、蓝玉观、恨英山庄,终于全都联系起来了。而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居然是狄景晖和陆嫣然。”
袁从英沉默着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狄仁杰又道:“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我要再好好想想。现在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蓝玉观半年前发生的变故,一旦弄清了这个,恐怕我们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就都有了最关键的线索。当然,对于这个变故,陆嫣然和狄景晖应该都很清楚。”
袁从英道:“可是陆嫣然并没有告诉我,蓝玉观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狄仁杰道:“不,从英,其实我们还是有一些线索的。半年前有人在蓝玉观建了一些新的房舍,随后相继有无家可归的人失踪,这两天我们又在蓝玉观发现了几十名死去的道众,假如把这些事情都联系在一起,那么还是可以得出一个推论的。那就是:半年来,有人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召集在一起,弄到了蓝玉观新建的房舍里面充当道众。这些道众中的一些人得了某种古怪的疾病,其中也包括韩锐。最后,就在前天晚上,他们的尸体全部在蓝玉观中被发现。其中有些人死于疾病,而有些人则是被直接杀死的。”
“大人,您说得非常有道理。”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从英啊,这番推断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啊。我感到,蓝玉观里一定发生过非常恐怖的事变。”
袁从英冲口道:“您去问问狄景晖吧,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