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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韩斌道:“我捉了一个晚上的黄鼠狼,困死了嘛!”


“捉黄鼠狼?”袁从英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完全混乱了。


韩斌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到倒塌的院墙处,指着那小摊血迹:“我还用剪刀给了它一下子,这就是它的血。”


袁从英说:“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勉强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坐在土地庙前的台阶上,看着韩斌不吱声了。


韩斌在他身边坐下,道:“我看了两个晚上了,那黄鼠狼真坏,总钻隔壁人家的鸡窝。昨天我想去掏几只鸡蛋吃,可它把下蛋的母鸡咬死了。我气坏了,我要给母鸡报仇!”


袁从英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抓住它没有?”


“没有,它跑了……不过我也让它流血了。”


袁从英点头道:“可你也差点儿让我急晕过去。”


韩斌撇嘴道:“哪会啊,没见过你这样的。”


袁从英看着他苦笑:“我今天很不舒服,真的,你能不能对我稍微好点?”


韩斌看着他的脸色,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这孩子垂着脑袋说:“其实,我是晚上害怕,不敢睡觉,所以才……”


袁从英轻轻地搂住他,低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以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韩斌疑惑地看着他,嘟囔道:“真的吗?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可我不要去狄府!”


袁从英道:“不去狄府,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努力振作了下精神,问道,“你这个小地头蛇,知不知道哪里有客栈?要僻静些的,最好在城北,不要离狄府太远。”


韩斌皱起眉头开始苦思冥想,袁从英便干脆靠在庙墙上闭起了眼睛,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突然听到韩斌叫了声:“大下午的,睡什么觉!”


袁从英睁开眼睛,笑着问:“你想起来了?”


“嗯,我们走吧。我带你去。”


“好,但是要尽量走小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路,你认识吗?”袁从英站起身来。


“当然认识,这里我熟着呢。”


“很好。”


袁从英牵过马,把韩斌抱上去,自己在前头牵着缰绳,顺着韩斌指示的方向往前走去。


韩斌的确对太原城非常熟悉,一路上他们七弯八绕,走的尽是些僻静无人的小巷或者荒废的空地,慢慢地就从城东绕到了城北,沿着一条小河又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型院落,旗幡上面分明是“临河客栈”四个字。


袁从英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先绕着客栈慢慢转了一圈。院落不大,屋舍显出年久失修的样子,客栈一面临河,一面是片树林,另一面是稀稀落落的住家,正门对着条坑洼不平的泥泞道路。


他冷眼观察,发现路上来往的行人非常少,而且一律行色匆匆,完全没有在此停留的意思,看来这里确实是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袁从英这才牵着马进到院中,把韩斌抱下来,带他到柜台上要了个房间。


那店伙对于有生意上门似乎还颇不乐意,听袁从英说要个僻静的房间,不耐烦地答道:“这位客官,您自己瞧瞧,咱们这店整个儿的就够僻静了,十天半个月也来不了几个人。如今这店里一共才住了三位客人,加上您和这小孩,总共五位。至于房间嘛,您就自己挑吧,爱住哪间就住哪间,反正我们这里就一个规格。”


袁从英最后挑定了最东头靠河的一个房间,待店伙把他们俩送入房间,袁从英掏出些铜钱给他,让他把地址送到狄仁杰的府上,并嘱咐要亲手交给狄忠大管家。店伙拿着钱眉开眼笑地跑了。


这真是间简陋的屋子,靠河的那面墙上有扇窗户,窗户下面搁着桌椅,另一侧的墙下是座土炕,再加一个歪歪斜斜的柜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韩斌爬上椅子,好奇地往窗户外探头看着,倒是觉得很新鲜。袁从英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韩斌望了一阵子河面,觉得没意思了,回过头来,袁从英朝他笑了笑,问:“怎么样?愿意住在这里吗?”


韩斌点点头,开心地说:“比土地庙好多了,也比蓝玉观好。”说完,知道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


袁从英也不追问,道:“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你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韩斌“嗯”了一声,连珠炮地问:“你又要出去啊?去哪里?去干什么?”


袁从英道:“我正要问你呢,你知道哪里有药铺吗?”


“药铺?你要买药吗?你生病了吗?”韩斌又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袁从英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也笑了,说:“我的背痛得厉害,本来也不想理会的,可是刚才抱你的时候,发现胳膊都痛得有些麻木了,差点儿抱不动你。所以看来还是得理会,真是麻烦……不过,我出去正好可以带点儿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韩斌道:“我想吃豆沙馅饼。”


“好。”


韩斌想了想,又道:“药铺嘛,东市的百草堂是最大的。要不你就去那儿吧,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东市上有好几个卖豆沙馅饼的铺子,那里的豆沙馅饼最好吃了。”


袁从英哑然失笑:“你这个孩子,还挺会差遣我的。好吧,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袁从英走出屋子,关上了房门。韩斌朝房门看了好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看看,想了想,又仔仔细细地包好,在屋子里上下左右地瞧了个遍,最后将纸包藏到了柜子底下。


东市,百草堂。


袁从英来到东市百草堂门前,略略观察了下周围,正要往里进,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叫“袁郎”,他扭头一看,只见陆嫣然亭亭玉立地站在路边,正朝他看着,神情稍显羞怯,却又有些期盼。


见袁从英停下了脚步,陆嫣然快步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袁郎,你是来找景晖的吗?狄大人送信过来,他刚刚已经回去了。”


“哦。”袁从英答应了一句,就打算离开了,陆嫣然看他要走,忙道:“袁郎请留步,嫣然有些话要同袁郎说。”


袁从英想了想,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嫣然的脸上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引着袁从英登上楼梯,来到了百草堂二楼的一间内室。


请袁从英在桌边坐下,陆嫣然倒了杯茶给他,自己坐在他的对面,神情复杂地沉默着。


袁从英等了一会儿,看她一直不说话,正要开口发问,陆嫣然突然低声道:“袁郎,昨天你已经看见我和狄景晖在一起。你不想问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袁从英冷冷地道:“陆姑娘,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陆嫣然苦笑:“袁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如果这些事情与狄大人正在办理的案子有关系,你也不想知道吗?”


她等了等,见袁从英没有答话的意思,继续道:“嫣然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把我和景晖的事情告诉你和狄大人。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在狄大人面前讲这些话。故而,今天就请袁郎听我说一说。嫣然把这些话说完,便可以安心了。”


袁从英诧异地看了看她,便移开了眼神。陆嫣然悠悠地长叹一声,目光迷离地开始述说:“袁郎,你肯定不会想到,陆嫣然这个名字还是景晖给我起的。当年,师父从人口贩子那里收留我的时候,我还是个三岁大的女童,既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名字。后来师父讲给我听,那天景晖第一次见到了我,便要给我取个名字。是时恰逢六月孟夏,他便用‘陆’字给我为姓,又见我一直在笑,他才取了‘巧笑嫣然’中的‘嫣然’为我的名,从此,我便有了名字,叫作陆嫣然。”


陆嫣然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我从小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这世上更没有任何依靠,除了师父将我抚养长大,教我医术和药理之外就只有景晖时时在我身边。他给我取名的时候,尚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却已明经中第,是令多少人羡慕的青年才俊。长大以后,我常常会恨自己生得太晚,不能够忆起他那时的倜傥风流,可我又每每倍感幸运,因为我在他的眼前长大成人,我的一切便都印在他的脑海里面,无人可以夺去,亦无人可以替代。在嫣然这一生之中,只有两个人是最重要的:一个是师父,另一个便是景晖。师父对嫣然有养育之恩,而景晖……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


陆嫣然讲到这里,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顺着她线条优美的面颊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哽咽着停下来,屋子里面顿时陷入寂静之中。夕阳将白色的窗纸映成暖暖的金黄,在地上画出横竖相交的格子,尘埃在光束中轻轻地舞蹈。


陆嫣然看着袁从英沉默的侧影,含泪微笑着道:“袁郎,你真有点儿像一个人。”


袁从英疑惑地看了看她,陆嫣然又低下头去:“不过那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可怜人,远不像你这般英武刚劲。”她轻轻拭去面上的泪水,侧身道,“嫣然失态了,请见谅。”袁从英轻轻摇了摇头。


陆嫣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在我八岁的时候,景晖娶了陈长史大人的千金小姐,在我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孩子们都出世了。我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当朝宰相的公子,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我一门心思地把他当成了我全部的寄托。让我欢喜的是,景晖对我也有一番真情实意。袁郎,或许这几天你所见到的景晖让人颇难接受,但我敢说,这并不是真正的他。这么多年来,在我的眼里,景晖一直都是个善良豁达、慷慨率真的好人。他那么想成就一番事业,那么想做出与众不同的成就,那么想让他的父亲对他刮目相看。他真的做到了呀,我觉得他非常非常的了不起。可是,也许就因为他太了不起太成功了,近些年来,在他的身边,我总能感觉到隐约的危险和不安。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景晖也不愿意告诉我,他是怕我为他担心啊。他的心地,其实非常非常温柔。”说到这里,陆嫣然突然提高了声音,正视着袁从英道,“袁郎,冯丹青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自从她嫁到恨英山庄之后,我们原来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你一定要提醒狄大人注意她的一言一行,不要相信她说的话,更不要理会她的那些暗示。我可以向你发誓,景晖与我师父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最后狄大人和袁郎,发现景晖牵涉了什么罪行,那也绝不是他的本意。就算有罪,罪也在我陆嫣然!”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陆嫣然的胸脯剧烈起伏,嘴唇一个劲地颤抖着。


袁从英沉默了很久,待陆嫣然稍稍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陆姑娘,我会将你的话转达给狄大人。只是我觉得,你还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希望帮助狄景晖,最好的办法还是对狄大人将一切和盘托出。你刚才所说的话,确实改变了我对狄景晖的一些看法,但我的看法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陆嫣然微笑地注视着袁从英:“不,袁郎,你的看法非常重要,至少对我是这样。”说罢,她站起身来,又一次深深地对袁从英拜了一拜,含泪微笑道,“嫣然只是个低如微尘的女子,即便是死也毫不足惜,但嫣然的歉疚和祝福却是真心实意的。嫣然在心中盼望着,有一天你会和景晖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袁郎,请你一定要多多珍重。”


袁从英欠身还礼后,便默默地离开了。


并州大都督府,后堂。


陈松涛踌躇满志地搓着手,在堂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范泰站在他的面前,脸上也显出喜色。良久,陈松涛才停在范泰的面前,注视着他道:“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事情进展得简直太顺利了。没想到狄景晖这个笨蛋,这么容易就上了钩。呵呵,你没看到今天上午袁从英的样子,狄仁杰这个老狐狸一见之下,居然魂不守舍,神采尽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范泰谄媚地说道:“谁说狄仁杰是当世神人,我看他和陈大人您比,可差远了。”


陈松涛洋洋得意地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关键是,这次我们招招攻的都是他的软肋。现在,他的儿子牵涉进了杀人案中,他最信任的护卫长又与他貌合神离,失去了左膀右臂,这个老狐狸自然是方寸全乱。一个花甲老人,身边全无可以信赖之人,还要面对这么多麻烦,想来还是蛮可怜的啊,哈哈哈哈。”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冯丹青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范泰答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门心思地希望嫁祸于狄景晖,摆脱她自己的干系。”


“嗯,在这点上,她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尽可全力支持她。当然,她的把柄我们还是要牢牢地捏在手中,这样便可随时掌握主动。”


“是,请陈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陈松涛沉吟着道:“恨英山庄的事情就扔给狄仁杰,让他去伤脑筋,我只要时不时地去催促一下,就足够让他难受的了。至于蓝玉观那里嘛,狄仁杰今天上午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但我担心……蓝玉观上面我们下的功夫还不够。”


“那我们还可以做什么呢?”


“目前看来,狄仁杰还没有把蓝玉观和狄景晖、陆嫣然联系起来。对了,那个逃掉的小孩子韩斌找到了没有?”


范泰为难道:“找不着啊,我的人在太行山里搜索了个遍,在太原城里也多处设点,可就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个小孩子鬼得很,不好办啊。”


陈松涛沉着脸道:“不行,这个小孩子是目前蓝玉观案子留下的唯一活口,假如让狄仁杰率先找到的话,恐怕对我们就相当不利了。”


范泰道:“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千方百计去找,只要这小孩子还活着,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陈松涛点头,少顷又道:“韩斌这件事情你赶紧去办,我再给你两天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旦解决了韩斌,我们就再给狄仁杰下点儿猛药,让他好好看一看他的宝贝儿子在蓝玉观所做的好事。到那时候,狄景晖就算讲了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一切麻烦都会落在他的身上,恨英山庄、蓝玉观,只要随便落实一条罪状,他就是死路一条。而狄仁杰无非是两个选择:一、为了保住儿子和我们合作;二、为了自己的一世清名牺牲儿子。呵呵,任何一个选择都会要了他的老命,而我们却总可以得到我们所想要的。”


范泰由衷地称赞道:“陈大人,这真是条绝妙的计策啊。”


陈松涛理理胡须,得意扬扬地说:“狄景晖这条线,我下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总算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城北,狄府。


狄景晖来到狄仁杰的书房时,狄仁杰正在欣赏那几盆总也不开花的素心寒兰。听到响动,他转过身来,狄景晖惊讶地发现,父亲比两天前刚回到家时似乎苍老了许多。在晦暗的脸色衬托下,鬓边的白发显得越发刺眼。狄景晖的心中一动,低下头来,慢慢走近父亲,叫了声:“爹,您找我?”


狄仁杰答应了一声,缓缓地开口问:“景晖,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狄景晖的身子一震,颇不情愿地回答:“必定是为了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情吧。”


狄仁杰摇摇头,道:“景晖啊,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所谓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道理,你似乎永远也学不会。”


狄景晖“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嘟囔道:“那又能为了什么?”


“景晖,今天我想和你谈谈恨英山庄的案子。”


“恨英山庄?上回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


“不,上次我只是了解了你和恨英山庄的关系,却没有真正地谈到范其信的死。今天,我想把你当作范其信的义子和多年生意的合作伙伴,来和你探讨一下对他死亡的看法。”


“不是把我当作嫌犯来审问?”狄景晖反问。


狄仁杰慈爱地笑了:“景晖,你可以去问问狄忠,我是如何审问嫌犯的。不,你还不是嫌犯,或者说,你在这个案子里面的嫌疑并不比冯丹青更大。既然我都没有把她当作嫌犯拘押,自然也不会简单地把你当作嫌犯。我现在希望能够听到所有相关者的见解,就是这样。”


狄景晖的敌意有些收敛了,正襟危坐地道:“父亲,您问吧。”


狄仁杰沉吟着道:“景晖,我想问你,如果让你判断,你认为谁在范其信的死亡上最有嫌疑?”


狄景晖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冯丹青。”


“哦?说说你的理由。”


狄景晖想了想,在脑子里面整理了思路,尽量条理清晰地回答:“首先,她最有动机。她自三年前嫁到恨英山庄,嫁给范其信这么个古怪至极的老年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窥伺恨英山庄的产业,或者是范其信的那些医药绝学。然而三年下来,据我所知,范其信连一点儿医药绝学都未曾传授给她,那么她的希望也就只能寄托在夺取产业上了。范其信多年修炼,身体好得很,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所以她就着急了,我想,这就是她杀死范其信最可能的理由。”


狄仁杰点头道:“这个杀人理由倒还能说得通。你还有别的观点吗?”


狄景晖道:“然后,就是她最有机会杀死范其信。她嫁到恨英山庄的这三年来,一手掌握了范其信的全部饮食起居。原来都是嫣然在照顾范老爷子,自从冯丹青来了以后,嫣然就给赶出了恨英山庄,我见到范其信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还都要通过冯丹青安排。所以,我觉得其他人要找机会杀死范其信并不容易,而且肯定逃不过冯丹青的眼睛。”


狄仁杰问:“外人如此,那么恨英山庄里的其他人呢?比如范泰之类的下人。”


狄景晖道:“下人们也不能直接接触到范老爷子,况且他们没有理由去杀他们的主人啊。”


狄仁杰又问:“那么,如果冯丹青要杀死范其信,你觉得她会使用短刀这种武器吗?”


“这个……”狄景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这个我说不好。据我对她的印象,她不像是会舞刀弄枪的。所以我觉得,如果她要杀人,恐怕会用个别的法子,比如下毒之类的。”


狄仁杰重复着:“下毒,下毒……”突然,他眼睛一亮,点点头,继续说道,“景晖,你看,如果我们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分析问题,是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的。但问题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我们好好地坐在一起。景晖,你再仔细想想,事情是不是这样?而且,这种力量既有你自己的原因,也有其他的因素。”


狄景晖皱起眉头,思考着。


狄仁杰又道:“恨英山庄这件案子,其实不应该首先怀疑到你的身上。就如你所说,冯丹青始终应该是第一嫌疑。但奇怪的是,从一开始,似乎就有人蓄意要把嫌疑转移到你的身上。冯丹青是这样做的,陈松涛也是这样做的。”


“陈松涛!”狄景晖惊呼了一声。


狄仁杰点头:“是啊,冯丹青这样做,我尚可以理解。陈松涛这样做,我就感觉十分蹊跷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如果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他为什么不拿出来,而只是想方设法地给我暗示?如果他没有证据说你是杀人凶手,那么作为你的岳丈,他难道不应该主动帮助你洗脱嫌疑吗?”


狄景晖咬紧了牙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狄仁杰看着他的样子,轻叹口气,道:“景晖啊,你是个十分自负的人。你总是认为,靠你自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实际上,每个人都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尤其在碰到困难的时候,认清楚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几乎就是性命攸关的啊。景晖,虽然你我在很多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但我是你的父亲,是真心愿意帮助你的人。我希望,你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


狄景晖轻轻地唤了一声:“父亲。”低下了头。


狄仁杰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又道:“景晖,我不想说得更多。但是我从心底里面相信,你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并非出自你的本意。其实像你这样自信的人,反而更容易给人利用。所以,我只要求你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地把这些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好好地思考一下。我想,你自己会找到答案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狄景晖充满意外地看着父亲那张疲惫伤感的脸,一时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狄仁杰朝他摆摆手,狄景晖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狄仁杰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道:“景晖,谦恭不是懦弱,忠诚更不是愚昧,你应该学会尊重谦恭的力量和忠诚的价值。要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你的聪明和财富强大得多的东西,好好想想吧。”


狄景晖走了,狄仁杰长久地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狄忠悄悄走进来,低声道:“老爷,有一个临河客栈的店伙送来了这个地址,您看。”


狄仁杰接过字条,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小心地收在袖中,微笑着点点头,道:“狄忠,准备车驾,我要去一趟这个临河客栈。”


太行山麓。


一个马车队在山道上疾驰着。从中间那辆织锦环绕、镶金嵌银的豪华马车里,探出一张焦急不安的脸,正是张昌宗。他大声问随从:“这么走还要几天才能到并州?”


“大概还要三天。”


“不行!圣上一共才给了我二十天的时间。两天之内必须赶到并州!”


“是!”


马车队加快速度,风驰电掣般往并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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