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白文姍还真是有些困了。跟着一路走来,她的眼皮就直打架。
本还以为是背后伤口疼痛导致的虚脱,但方才一摸才发现,伤口早就好了大半。
原来是阳盛对鬼魅天生的压制力。
白文姍也不含糊,三两下拉开房门,朝着柔软的床铺就倒了下去。
反正已经成为鬼的她,世间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深灰色的床单和被套之上,残留着清微淡远的焚香气味。
好似房间中始终焚烧着一柱安神香,盘绕在她的鼻尖,催人入睡。
白文姍不知睡了多久。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鬼还能睡觉。
只觉得像是陷入一场久久不能醒来的梦境。
梦境之中,她好似少女,身着富丽、头戴金银,撑着手不断往城门方向眺望。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姐姐,你在看什么啊?”身侧一名锦衣孩童依偎进少女的身旁,朝着她的目光望去,“他今天会来吗?”
少女没有回头,只是目光笃定地撩望远方,“会来的。”
可是直到太阳下山,日落的最后一缕余晖藏进地平。
她也没等到期待的人出现。
少女靠在窗檐,脸颊枕在双臂间带着些许落寞:“明天会来的……吧。”
刚想转身回殿,只见孩童挥舞着手臂指着远方即将关闭的城门处。
声音喜悦:“他来了,姐姐他来了。”
少女耳朵一动,回身环顾。
在远得只看得见模糊人影的地方,寻到了她期待已久的身影。
身影挺拔、傲然,腰间配着霜剑,走一步胜过别人数十步。仅是几息之间,便已能看清对方的面庞。
男子青衫足履,却头戴鲜红厉鬼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白文姍猛得一惊,睁开眼睛已是平明。
思索着这不合乎逻辑的梦,有些愣神。
恢复了一晚上,精神和昨天比起来还真是好上了不少。
推开窗往外瞧了瞧,天已经灰蒙蒙的了,看样子快要到清晨了。
原来她睡了那么久。
平坦的宽敞露台之上。
昨日带她回来的赤足和尚正盘着腿,在霜晨之下打坐。
整个人仿佛完全融入进这安静宁雅的环境之中,如果不是那一身白衫太过显眼的话,白文姍还真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对着清晨清新的空气吸了口气,白文姍感觉安恬不少。
虽然露台下方就是地气十足的门市,但临近日出时分,却完全没有先前的尘俗气氛。
搭配上这古色古香的木门木窗,还真有几分雅致。
“咻咻——”
白文姍刚闭上眼睛,趴在窗台上准备在这闲暇的清晨之中小眯一会儿。
只见袖摆处不知是什么小玩意在拱动。
抬手一看,只见一只长鼻豚鼠正翘着鼻子在她袖摆下方嗅了又嗅。
“唷——”让她止不住轻声惊呼。
赤足和尚听到这声动静,斜过头瞥了一眼。朝着长鼻豚鼠勾了勾手指:“六牙,不得无礼。”
被唤作“六牙”的长鼻豚鼠好似有灵性般的,立马停止了嗅触,瞪着小腿往着和尚手中钻去。
有几分神似的跪坐在对方手掌之中,只是两个眼睛藏不住的好奇尚异,一个劲地朝着白文姍望去。
“咳,”白文姍觉得有些尴尬,她现在这模样像是偷窥被抓包似的。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却不由得有些心虚。只好没话找话的问询道:“对了,敢问师伯贵姓。”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想了半天也只敢随着昨日的青年女子。
“纪释。”和尚口中轻合。
纪释?是法号还是真名啊?
白文姍有些想问,但又不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僧侣对于她这种厉鬼有种本能的压制还是怎的,让她多少有点不敢冒犯。
“日出之前的清晨,空气最为鲜甜,”纪释闭着眼睛,有像是要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你可以也来试试。”
白文姍小心地从窗台跃下,这才发现脚下哪里是露台,不过是一楼铺面的遍布青苔的楼顶罢了。
学着对方的模样盘坐在纪释身侧,她深吸了一口气。
嗯……还真是有几分鲜甜。
话说回来,她这女鬼哪里还能分辨空气鲜香与否。
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为了怕空气冷场,白文姍想起了昨天对方的话,问到:“您昨天说能看到鬼的……前世今生?”
她有些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对方连她的姓氏都能一口喊出,打探起来应该也不是难事。
“敢问……我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纪释仍然没有睁眼,思索了片刻道:“是个傻子。”
……
白文姍有些哑言,如果不是对方一本正经,语气平稳。还以为对方是在语言攻击她。
是个傻子是什么意思?
是纯粹智力障碍的那种,还是精神层面褒义的那种?
还没等她的脑子消化完这句话,嘴巴却不自住地问出了第二句。
“那敢问……我又是怎么死的?”
纪释睁了睁眼,眼神平视前方,不假思索:“被雷劈死的。”
白文姍两眼一黑。
得了,定是个智力残障人士。
好好个活人能被一道雷给劈死,白文姍在想,说不定三魂七魄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丢去喂鸡了。
不然怎么变成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