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官家的母妃崔氏,就是延宗宠爱的纤弱美人之一。
想起崔氏,太皇太后就没由来地堵心。
不过,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崔氏了,她便奇怪:“最近怎不见崔太妃来请安?”
舒窈掩嘴笑:“回太皇太后,崔太妃还在禁足中。”
“瞧我。”太皇太后站起身说:“答应允承的事还没去办呢,曹峰,摆驾福宁宫。”
“喏。”
太皇太后近年已经很少为什么事踏出寿安宫,这次却亲自去福宁宫见小皇帝。
六宫听闻此事,一时心中猜想纷纭,有人觉得是为了崔太妃,有人觉得是小官家引起了太皇太后的不满。
但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从得知。
只知太皇太后和小皇帝说话的时候,殿内不留一人。
小官家赵景暄今年不足九岁,但已出落得像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每日里端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勤勤恳恳地跟着一群大学士学习天子之道。
见太皇太后摆驾福宁宫,他心中充满紧张和疑惑。
难道母妃又惹出了什么乱子吗?
可是母妃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皇太祖母。”赵景暄虽是天子,但当朝天家重孝,见到长辈自是要规规矩矩地行礼。
“景暄不必多礼。”太皇太后笑道,在舒窈的搀扶下,慢慢坐到榻上,随后才向小皇帝招招手:“来,到皇太祖母这里来。”
“好。”赵景暄绷着小脸四平八稳地向前。
等他坐下,太皇太后这才屏退左右,殿内一个人也不留。
“皇太祖母,可是我母妃又惹了乱子?”赵景暄终究抵不过内心的焦躁,主动开口。
“这次倒不是你母妃。”太皇太后轻声道,心里念了句可怜的孩子,便抬手摸了摸赵景暄的脸颊:“景暄,淮南崔氏,卷进了两浙巡抚贪污案。”
赵景暄听罢,精致小脸上顿时血色尽退。
过了半晌才呐呐地张嘴:“他们……他们怎能如此……”
这桩贪污案,赵景暄日前才从林大学士那里听说过,区区一个巡抚就贪污了九千多万两白银,还有三千两黄金,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他万万没想到,母妃的外家也卷进了这桩案子。
“唉。”望着颇受打击的小皇帝,太皇太后轻叹,然后将小皇帝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对方单薄的背,柔声安慰:“景暄别伤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是大乾的皇帝,要为天下人表率。”
“皇太祖母……”小皇帝依偎在太皇太后的怀中,默默地流泪。
“不哭不哭。”太皇太后瞧着心都碎了。
赵景暄:“九皇叔会不会对我失望?”
“不会的。”太皇太后说:“你九皇叔只会心疼你。”
赵景暄点点头:“皇太祖母……”他咬着嘴角踌躇了很久,仍是红着眼睛轻声央求道:“别杀了他们好吗?”
“我可怜的景暄……”太皇太后见曾孙这般难过还要维护那些狗东西,不禁也红了眼睛:“他们伸手敛财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处境?”
“……”赵景暄浑身颤了颤,说不出话。
“贪财恋势,狼子野心。”太皇太后字字诛心:“这等对你不忠不义之人,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小皇帝年幼丧父,母族又总是拖后腿,每每叫他难堪,此时闻言泪流不息。
“你是个仁爱的性子,跟你父皇一样。”太皇太后哀叹:“罢了,你九皇叔会留他们一条性命的。”
赵景暄抓住太皇太后的衣袖,泣不成声:“谢皇太祖母。”
崔氏贪污一事自不能对外公布,即便是眼下也只是秘密扣押,朝中的官员们并不知晓此事。
因为公布出去,实在有损官家的威信。
赵允承接到太皇太后的传话,果然,最终还是要留崔家的性命,这可难倒赵允承了。
如果真这么做了,黑衣只怕会不满意。
容王略头疼,思来想去,只想到把崔家的人关得远远的法子。
于是拿起地图看了看,一眼就看中了位于边边角角的崖州。
崖州这个地方地处偏远,且是个海岛,用以流放崔氏非常适合。
为免黑衣派人追杀崔氏,容王连夜下达命令,次日一早押送崔氏前往崖州。
宫中的崔太妃听闻此事的时候,她的父亲母亲等一众亲人,已经在流放的路上。
“什么?”崔太妃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心下大骇,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我娘家怎么会被流放?”
报信的宫人道:“太妃娘娘,是真的,崔大人从皇城司传出的消息,今天一早已经被押送上路了。”
“皇城司?”那不正是摄政王赵允承的地头吗?
崔家惹上这尊煞神,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身体娇弱的崔太妃一阵头晕目眩,连忙道:“我要去求见太皇太后。”
“可是太妃娘娘……”一个宫婢小声提醒:“您还在禁足中呢。”
崔太妃顿时一巴掌甩在宫婢的脸上,怒道:“都这时候了谁还管禁不禁足!”
不多时,寿安宫,宫婢向太皇太后通禀,说是崔太妃求见。
太皇太后闻言,幽幽说了一句:“她不是还在禁足吗?”
宫婢不语,垂首等候吩咐,等了片刻功夫,只听太皇太后又道:“撵回去。”
宫人努力绷着脸唱喏,退出去之后才掩嘴轻笑。
倒不是太皇太后不给官家的生母体面,而是这位崔太妃,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太妃娘娘,太皇太后不便见您,您请回吧。”宫婢出来回话道。
崔太妃恨恨地揪了一把手中的绣帕,满脸着急,但是太皇太后不见她,她也不能硬闯。
“不见就不见罢。”瞪了寿安宫的牌匾一眼,她扭身气呼呼地走了:“去福宁宫,我要见我儿。”
却不想,福宁宫的门口她也没能进去,反而还被小皇帝传了一句话:“你若是再这般不思己过,以后都别想踏入福宁宫半步。”
这事在六宫传开之后,给各位主子添了不少笑料。
庄太后听完身边女官的讲述,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吹开汤面,浅抿了一口:“好了,崔氏一事不是你我能探究的,吩咐下去,都谨言慎行。”
“喏。”
历经了两朝风风雨雨,庄太后自是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不该听的,不该看的,绝不过问。
话分两头,洛阳沈氏的家主沈淮谦,突然接到太皇太后口谕,要召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