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辈分,沈淮谦要喊太皇太后一声姑姑。
却不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姑姑,突然喊他进宫做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被宫里召见是一件大事,沈淮谦自是不敢怠慢的。
整个沈家宗族很快就知道,沈淮谦要进东京城,去觐见太皇太后。
他的长子沈泓亦想同去,可是太皇太后的口谕里只召见他爹。
沈淮谦自然也想带长子出去见见世面,但是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机会。
次日一早,沈淮谦快马出发。
从洛阳城到东京城,到底还是走了两天。
又在城内修整了一夜,第二日才精神抖擞地入宫觐见。
算起来,沈淮谦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这位姑姑了,心头不免有几分惦念和紧张。
太皇太后倒是自然,握着年过半百的侄儿的手,笑谈往事。
一番下来,沈淮谦就不紧张了。
“怀谦,还记得你二弟怀城吗?”太皇太后提起这位英年早逝的侄子,面容有些百感交集。
“怎会不记得。”沈淮谦点点头:“怀城走了二十年。”
太皇太后:“你们这些年有没有想过,给怀城过继一个子嗣?”
沈淮谦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倒是想过,可是过继子嗣得结阴婚,这阴婚的人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不忙。”太皇太后笑道:“我这儿有个人选,即便怀城不结阴婚,想必也能受了他的香火。”
沈淮谦就不解了,忙开口:“请姑姑示下。”
“是允承那孩子。”太皇太后说道,想了想,随口编造了一段:“德音大师说他和沈家有缘,我便想,让那孩子在沈家族谱上个名,就记在怀城名下。”
“您是说……摄,摄政王?”沈淮谦大惊,诧异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半晌才道:“您在开玩笑吗?”
那可是摄政王,绍宗皇帝的儿子,他们沈家怎敢……
太皇太后虎着脸:“怀谦,莫非你觉得允承配不上?”
沈淮谦连忙惶恐地否认:“不不不,绝无此意!”
分明是沈家配不上!
“那就照办吧,回去选个好日子。”太皇太后道:“在六月二十之前,把沈辉这个名字添上去。”
沈淮谦点点头:“那摄政王……会否到场?”
太皇太后被问住了一下,随后挥挥手:“他政务忙,随后我将他的贴身物件和一些惯用的东西收拾给你,你且带回去给他置一个院子。”
沈淮谦忙说:“是,姑姑。”
离开宫廷的时候,沈淮谦的脚步仍是飘着的。
老天爷,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要上自家的族谱。
辈分还是自己的侄儿……
沈淮谦冲着苍穹深呼吸几口气,这才睁开眼睛:“怀城啊,哥哥恭喜你了,摄政王的香火,想必是阎王爷也不敢克扣你的。”
说着,一时老泪纵横,悲喜交加。
两日后,沈淮谦小心翼翼地带着赵允承的一些旧物,回到洛阳城沈家,立刻吩咐下去:“把怀城以前住的院子修葺一下,换个新的格局,要快。”
夫人张氏不解道:“怎么突然要修葺院子?”
张怀谦便把那事说给张氏听,张氏也是半天回不过神,震惊至极:“竟有此事?”
如果是真的,那倒也是怀城的福分。
张氏感怀道:“怀城弟弟生前,背着药箱云游四方,治过瘟疫,救过洪灾,如今……倒也无憾。”
沈怀谦又道:“六月二十日,咱们的沈辉侄儿要在东京城大婚,你看着给未来侄媳妇送点礼过去,可别怠慢了。”
张氏一惊,随后笑应:“正该如此,我这就去办。”
沈辉侄儿大婚啊,那他的子嗣不就姓沈吗?
怀城弟弟,你可有福了。
三日之后,秦府又迎来了一队喜气洋洋的人马,惹得左右邻里出来瞧热闹。
沈家的人在门外唱道:“洛阳沈氏前来拜访——”
这一嗓子喊出来,便是证实,秦员外家的三女儿和洛阳沈家结亲的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秦员外听说,未来大伯家送礼来了,腾地一下就起来迎接。
有了接见宫中贵人的经验,秦员外此时已是稳重熟练。
这次来的只是沈氏的管家,单纯来送礼来的。
秦员外收下六大车的礼,招待了各位一顿酒菜,好生送出门了。
王氏听闻此事,自是红光满面,已不像之前那样惶惶不安。
试想,宫中太皇太后和沈家本家都齐齐赏赐送礼,说明这桩婚事是一桩受到认可的好姻缘。
亲家和太皇太后,都未曾因为秦嫀是商户女,而有所怠慢。
秦嫀见母亲笑成这样,打趣道:“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王氏嗔怪:“没良心的小东西,阿娘还不是为了你。”
秦嫀低头笑着,然后将绣帕的最后一针绣完,以牙咬断绣线:“好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夫婿具体住在哪里。
真是乌龙。
赵允承不是不想告诉秦嫀自己住在哪里,只是南城的那套宅子还在修葺中,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
不过每日里,他都会差人给秦嫀送点小东西。
有时候是书信文玩,有时候是首饰胭脂。
这日那送东西的人再来,秦嫀便把人留住:“沐芮。”她笑着遣丫鬟将那装有手帕和书信的盒子交给那人。
那人是太皇太后拨给容王差遣的人,容王下半月才启用他,平时就放他假。
因此黑衣摄政王并不知道白衣摄政王身边都有哪些人。
盒子递到赵允承手里,赵允承夜里回到卧房才打开。
见到一方精致的帕子,他微笑着拿起来,凑到脸边闻了闻,正是秦小娘子身上的馨香。
不若花那么香,却是有种……令人感到温暖眷念的味道。
好生感受了一下,容王这才拿起秦嫀写给他的书信,倚在床头,半边脸盖着绣帕,半边脸映照着烛光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