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去诗会前,唐时琬恳求她带上自己,因为想要见心仪的男子一面。
大奉朝民风开放,上到宫廷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女子们大多都热情奔放,虽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但女子在择爱方面有一定的自由。
当时唐时语不知道那位曹公子是何人,便允了唐时琬一同去。
结果,曹熠看上了唐时语,宴席过后把她拦住,开她的玩笑,引得郑修昀和齐煦这样的世家公子维护她,将她成功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奉京城贵女们嫉妒的靶子。
再之后的事情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潮,推着她不得不朝着深渊前进。
想到这,唐时语叹了口气。这一世若是没有阿渊放蟾蜍,唐时琬那日原本是要再来求她一次的。
唐时琬也知道曹熠名声不好,但、但就是被他吸引了,况且……
“长姐,我与你不同的,我是庶女,虽然爹爹和嫡母都很好,但我终究是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的。曹公子那样的人家琬儿本高攀不起,但也正因他名声不好,一般的闺秀定是不愿嫁过去的,那我便、便有机会……何况他……”唐时琬脸色愈发地红,“他长得好看。”
唐时语:“……”
曹熠好看吗?
她不知道,几乎没有放在心上过。
若说容貌俊美的男子……
唐时语下意识地侧眸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见他微微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嘴角挂着温柔的笑,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与她的目光撞到一起。
少年笑容干净澄澈,安静地对着她笑着,小小的虎牙又冒了个尖,他乌黑通透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目光炙热,爱意赤诚。
若说好看,天下只有阿渊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了。
少女羞涩地错开头,红晕顺着脸颊爬到了耳廓。
“长姐……你、你得帮我……”唐时琬羞怯地小声恳求。
顾辞渊冷笑了声,“嗤,帮你去问候一下曹公子的肠胃怎么样了吗?”
唐时语:……
唐时琬:?
顾辞渊料到了她不知,很好心地转述了他的所见所闻,适当地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下眼睛看到的场景,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导致曹熠出丑的罪魁祸首。
唐时语暗自佩服他讲故事的能力,她竟能从这段话里感受到曹公子的绝望。
唐时琬像是被雷击中了,等顾辞渊的故事讲完,她也没能从打击中回神,最后还是芸香把人搀回了房。
碍眼的人都不在了,屋子又静了下来。
少年得偿所愿地享受着甜蜜的二人时光,他靠着罗汉床,手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你呀。”她抽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顾辞渊嘴角噙着笑,脸主动凑了过去,“不解气给你打两下。”
她叹气,“不必了。”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怎么看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此刻她心里负罪感真的好强啊……
作者有话要说:阿语:我最终还是要对弟弟下手了,我禽兽不如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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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又过了几日,葵水已过,唐时语的身子恢复了健康。她求着顾辞渊整整两日,才被准许出门。
早上被迫喝了最后一碗汤药后,她终于解脱了。
顾辞源接过空碗,瞥了眼碗底剩的一点药渣,似笑非笑看着她,“姐姐如此年纪,还这么怕喝药?”
不论何时,女子都是最忌讳谈论年纪的,尤其是——话里话外说她老。
唐时语气得七窍生烟,抄起榻上的枕头朝着他脑袋砸去,“什么叫如此年纪?!我也还不足十七,比你大一岁多而已,你要气死我!”
少年如愿以偿看到了她生气的样子,看她生龙活虎地有力气打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实在是担心她为了出门而逞强,担心她骗人。
顾辞源一把接住枕头,迎着一顿乱捶,无所畏惧地走到床边,将枕头放好,又蹲在地上,抬头仰望她,“阿渊错了,打脸吗?”
唐时语:……
算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舍不得。
“喝完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更衣。”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少年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肢体的接触让他眸色深了深,很快垂下头遮掩,牵着她的手,覆在他头顶。
唐时语被迫地摸了小狗的头,哭笑不得地想要抽手,无奈少年的力气极大,不让她逃。
他按着她的手,自己晃动着脑袋,蹭了一会,舒服地眯了眼睛。
唐时语有感而发:“你真的很像……”
顾辞渊不悦地打断:“不像,闭嘴。”
唐时语深吸了一口气,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还学会和姐姐呛声了?”
少年正在摇摆的头一顿,心慌得不行。
她生气了吗?
很快他两只手按住她的手背,加大了力道,又泄愤似的猛晃头。发丝和手掌剧烈地摩擦,唐时语觉得自己手心都要着了火。
他自始至终垂着头,发泄完了以后才闷声道:“我错了。”
“嗯,那你像什么?”
“……像、像小白。”声音颇为委屈,十分不情愿。
“嗯,乖~”
“……”
而后二人换了衣服,坐上了马车,往闹市而去。
“有什么想买的,非要出门?”一旦涉及到她的身体问题,少年就像是婆子一样唠唠叨叨,喋喋不休,“你还未痊愈,需要什么交代下去,亦或是告知我便是了,我愿意替你跑腿!”
“……”
“身子刚好便吵闹着出门,阿语真不让人省心。”
“……”
唐时语半合着眼,身体随着马车行进微微晃动。
“阿语?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此刻轻柔地在她耳边絮叨,更催眠了。
少年见她困倦,心有不忍,勉强吞下余下的叮嘱,轻声叹息。
心好累啊。
明明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为什么要被迫苍老。
马车拐弯,唐时语的身子微微倾斜,少年迅速地挨到她旁边,肩膀靠着肩膀,手臂揽过她,动作轻柔地将人扶在怀里。
她睡着了。
顾辞源近乎痴迷地看着她的睡脸,贪婪地想着,若是时光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可现实是残酷的,时间并不会因他一人的心愿而停止。
闹市很快就到了。
芸香轻叩车门,小声唤道:“公子,到了。”
熟悉唐时语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大姑娘上了车后便会睡觉,因此只要有顾辞渊随行,那么为了防止车内人太多太吵闹,所有伺候的下人都会守在外面。而到达目的地后,也不许贸然打开车门,万一姑娘没醒,开门受了风可如何是好。
“嗯,知道了。”顾辞渊轻声回道,他说完,低垂着眼睛看向怀里人,她还没醒。
她闭着眼睛时,眉目五官和她的性子一样,清冷浅淡,温婉秀丽,但若是这双眼睛睁开,就会变得光彩夺目,瑰姿艳逸。她的眼睛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都很是勾人,再加上右眼尾点缀的那颗泪痣,更添了万种风情。
是以那人会嫉妒,嫉妒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会嫉妒到将她的双眼剜去,又毁了她的泪痣。
少年眼中凝聚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那些杀戮的回忆浮现在眼前,他嘴边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和他前世屠了郑府满门后,望着成河的血流时一样,残忍又疯狂。
郑怀瑶对她所做的一切,他都双倍奉还。
郑怀瑶害了阿语全家丧生,那么郑家也跟着一起陪葬吧。
郑怀瑶取了阿语的一双眼睛和四肢,他便让她也尝尝那个滋味。
他向来公平。
但也该有些惩罚的,毕竟他是个心眼很小的人。
他将郑怀瑶的碎尸分别丢弃在了几处荒郊。夜晚,他站在高处,神色淡漠地看着四处而来的恶犬分食她的残尸,直到天光大亮,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回去了,阿语就要醒了。
死无全尸啊,多好的归宿。
“唔……”怀里的女子轻声哼吟,似有转醒的趋势。
少年从回忆中剥离,视线又落到了她的唇上。
她的粉唇微张,唇形饱满,唇色、诱人,他的眼力极好,几乎可以看到藏匿在里面的小舌。
少年的眸色渐渐暗了,眸中盛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霸道和深沉。
想要勾出来,与之共舞。
他狼狈地滚着喉结,狭小的车厢顿时变得燥热难耐。
读书时,他无法想象书中所说的明眸皓齿、娇艳欲滴是何种模样,但当他注视着阿语的时候,他心里生出一丝感叹——
大抵是如她这般模样。
梦中,他曾千百次地品尝过,但终归也只是梦罢了。
无数个荒唐的深夜,梦醒之后,他偷跑进了她的房间,站在床幔外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永远不会。
只要她不愿,他可以把囚禁在牢笼里的猛兽关一辈子,甚至更久。
但若她也愿意……
“阿渊……”少女朦胧之际,也只会叫他的名字。
顾辞渊冰冷到麻木的心又一次被她的呼唤捂暖,他温柔地弯了眉眼,将唇贴在她的耳边,似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阿语,我们到了。”
若她也愿,那么这只猛兽便会彻底突破桎梏,据她为己有。
他好期待,有朝一日他将这一层虚伪的假象撕破,抛弃掉纯良的伪装,将他最本真的内核袒露在她面前时,她会害怕吗?会躲闪吗?亦或是赶他走?
唐时语慢慢睁开了眼,少年俊朗的五官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阿渊何时才能成年呢……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似乎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因为刚刚在梦中,也梦到他了,一样的表情,这么温柔,眼中只有她一个。
相伴成长近五载,她不知不觉间掉进了名为“顾辞渊”的陷阱里,无法自拔,且越陷越深,直到最近才发觉心意,好像已有些迟了。
顾辞渊用长久的陪伴无声无息地融进了她生活中的每时每刻,谁能想到,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相遇,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
“阿渊,你真好看啊。”
唐时语被少年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吸引着,魂魄像是被吸走了,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顾辞渊狠狠怔住,他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神里流淌出了爱意,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便只是一点点,即便远不如他的浓烈。
只一点便够了。
咔嚓一声,是他的面具破碎的声音。
面具不再坚不可摧,丝丝裂痕让他无措。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脖子迅速变红,好在车内的光线不足,不然以他白皙的肤色,一切将会无所遁形。
顾辞渊突然有些害怕,原来自己这么胆怯懦弱。
用装委屈来掩饰脆弱,是他擅长的。
于是,可怜巴巴地——
“姐姐,你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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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
一声委屈的控诉,将她的瞌睡彻底赶走。
唐时语本想手抵着他的胸膛起身的,没想到手刚刚触上去便被人按住了手。
她微微一愣,手背被宽厚温暖包裹着,手心触摸到的是他更加坚硬炙热的胸膛。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何时欺负你了。”唐时语有些不自在,说话都没甚底气,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危险,她轻轻咳了声,掌心用力,撑着他坐直了身体,“到了?”
“嗯。”
他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中的强势占有已被好好隐藏在面具之下。
唐时语摸了摸头发,问他:“还成吗?”
顾辞渊嗯了声,又抬手帮她拨了拨,“挺好的。”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姐弟二人从车里出来,顺着街巷慢慢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奉京城最繁华的街市。
“你到底要买些什么?一定要亲自来。”顾辞渊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恰是午后,烈日高悬,如此炎热的天气她该在屋里休息的。
少年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走在她身侧,替她挡住拥挤的人群,偶尔有人不小心蹭到他的衣角,脸色更加臭,就差把“滚远点”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唐时语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她也自知出门的时机不对,确实是自己太冲动,疏忽了,于是诚恳地道了歉。
“姐姐错了,既都来了,阿渊陪姐姐买完东西,我们尽快回去,好吗?”
“哼。”
跟着身后的芸香与婆子摇了摇头,相视而笑
唐时语目的性很强,进了一家绸缎庄。
芸香和婆子都进了店铺,顾辞渊单脚踩着门槛,抱着肩膀,冷眼盯着门上的牌匾看了会,半晌嗤了一声。
十分不屑,“字真丑。”
他没踏进这店门,只扬声对着屋中的女子道:“阿语,我在外面等你。”
“嗯?”唐时语诧异地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见他背对着自己,心中觉得古怪,将疑问压下,“好。”
阿渊向来喜欢粘着她,尤其是出门,生怕她方向感不好再次迷路,所以总是寸步不离,今日倒是怪了。
也罢,只是门里门外几步距离,随他吧,许是今日心情真的很差,所以不愿陪她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吧。
说话间,掌柜的热情地迎了上来,满脸笑意,“姑娘要瞧些什么?”
唐时语也淡淡笑了笑,与掌柜低声说着自己的需求。
在唐时语和店掌柜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门外顾辞渊遇到了不速之客。
“你是谁?好狗不挡道!快滚开!”一年轻公子手摇折扇,穿着打扮很讲究,出口的话却粗鄙不堪。
此人身旁站着他的同伴——曹熠。
曹熠摆了摆手,“明兄不可如此。”
随后装模作样地对着顾辞渊揖手,温声细语道:“这位公子烦请让下路,让我与同伴进去。”
顾辞渊斜着眼睛睨着他,冷声道:“我不。”
曹熠脸上笑意不减,徐徐道:“这路也并非公子家的,这店……”提及店铺的主人,他脸色僵了僵,讳莫如深般地含糊带过,“这店应也与公子无关,你拦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去,是否有些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