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彤是个身手敏捷的女人,但他们没想到周祺也很厉害。这姑娘一步横跨,劈着叉就去了隔壁,翻下去的时候柔软又灵活。把姑娘们安顿了,高齐顿时放松下来。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老朋友了,尽管这位老朋友已经不认识他了,但没关系,没有什么阻挡得了友情!一切都可以培养嘛!一场考试出生入死一下,一个房间说说知心话哦对,考官a不爱说话。他单方面说说知心话,就成了嘛。高齐进卧室转了一圈,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他走出卧室,在桌边找了个质朴的银杯子,倒了一杯水,刚喝一口,就听阳台又是一声轻响。游惑正把屏风挪去旁边,踢了踢它的底座。闻声抬头朝阳台看过去。你怎么来了?游惑问。就见秦究半蹲在阳台石栏上,手臂垂着,有些吊儿郎当。这人对危险的地方情有独钟,丝毫不怕自己掉下去。来探个风。他拖着调子问游惑说:贵夫人在么?游惑:不在。秦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撑着石栏跳下来,玩笑说:那最好不过,我来找你偷情。噗----屏风后面,高齐水喷了一桌子。秦究眯起眼:你还藏了人呢?游惑:戏精上身啊这是?第77章 床上的人┃一套特别华丽的大裙子草, 差点呛死我高齐用袖子抹着嘴, 从屏风后钻出来。秦究拎着他的外套不紧不慢走进屋,扫视着房间布置。他在游惑面前站定, 朝高齐的身影瞥了一眼。游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高齐一边咳嗽, 一边从墙上摘了条布巾, 动作带起袖间风,壁灯火舌一阵轻晃, 屋里的光跟着暗了又亮。游惑收回目光时, 刚巧和秦究的视线撞上。对方突然啧一声,声音又轻又低。好像他真的是一个被扫了兴致的纨绔情人。屏风后高齐又咳了两声, 细细索索地擦桌子。声音其实不大, 却突然显得有点闹嚯, 你居然还好好地站着。高齐突然出声。游惑倏然移开视线。什么站着?他看向屏风旁。高齐擦完一桌水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手里叠着布巾,用下巴指了指秦究,我说他, 居然能站着进来。怎么?不能站着?秦究说:那我应该用什么姿势进来?做梦的姿势。高齐说。他瞥了游惑一眼, 咕哝道:失忆了脾气都变好了他想起当年开会时候考官a那张冷冻室里出来的脸, 能耐着性子听人说傻比话就已经是他心情好了。如果有人当面冲他来一句我来找你偷情天,他大概会一杯水泼过去,让对方冷静冷静再说人话吧。高齐龇牙咧嘴一番,对秦究说:这要是以前,当场给你蹬下去信不信?秦究把外套丢在兽皮椅上,解着袖扣点头:信, 可以想象。他说着抬眼看向游惑说:是挺凶的。游惑:高齐:不知道为什么,高齐觉得这话味道怪怪的,很有几分促狭的意味。但他说这个不是为了让某些人得寸进尺的。偏偏正主不吭声。您高冷寡言别寡在这时候好吗?高齐觉得自己此刻活得像个太监。他有心想把以前那些过节咣咣咣都倒给两人听,但他又觉得,絮絮叨叨的更像太监。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两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恐怕同样没少听说曾经的过节。都是成年人了,既然人家觉得可以不计前嫌暂时当个同伴,他何必挑这种时候费口舌呢?毕竟是考试期间,多个朋友少个麻烦才是最好的。高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过?没有!也就对a这个朋友了。也许是因为当初a出事,他却没能做点什么,有一点愧疚吧又或许重新见到老朋友有点亢奋,所以现在操心得像个妈。高妈气闷地倒了第二杯水,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听着游惑问秦究:你要住这?让住么?秦究问。游惑又冲隔壁抬了抬下巴说:你那位夫人一个人?听见他这种问法,秦究笑了一下。杨小姐非常排斥与人合住,她说男女都不行。他耸了耸肩说:我跟她说过,如果碰到什么事就叫一声。这种性格的姑娘也是难得一遇,挺让人意外的。秦究又看向游惑。他人都已经在这了却还要问一句:所以让住么?高齐咕咚咕咚灌水,听得牙痛。他心说都是朋友,怎么说话方式完全不同。不过总体听下来,还是他更朋友一点。随便解释两句,a就点头了,从头到尾就说了四个字,干脆利落。扯什么夫人游惑看着秦究说:床归我。那么大呢,不考虑分我一半?秦究说。高齐:???不是,这事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了?他说。秦究一手搭着椅背,转头看他:为什么要有?高齐:一个据说是多年朋友,一个是朋友。总之,对上了令人头痛。游惑看着他俩,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算了,我睡外面,床给你们。秦究:?高齐:???离晚宴还早,外面电闪雷鸣又下起了雨。高齐打了好几个哈欠,连带着游惑和秦究也犯了困。不行,我得睡个午觉。高齐咕哝着进了卧室。游惑正打算在兽皮椅上将就一下,就听高齐说了一句算了算了,我还是睡外面吧。又怎么了?睡个觉而已,这还没完了?游惑皱着眉看过去,就见高齐指了指床说:我建议晚上都打地铺吧,那床颜色不对。什么颜色不对?他们走进卧室,拉开厚重的帷幔,就见整张床不论是床单还是被子,都呈现出一种泛着棕黑的红。这里壁火有点暗,我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出来。高齐指着那一床暗红说:像血,干掉的那种。秦究摸了摸被子。游惑拎起被子一角闻了闻。高齐心道这两位怎么都直接上手啊。有味道么?游惑摇了摇头:没有。被子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非常清淡的花香,就好像这一床的颜色是用各种花料染就的。我估计也没什么味道,真这么明显的话,一进屋就该闻到了。高齐说。游惑忽然想起周祺的话,她在卧室里转了两圈,就说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他把周祺的话告诉两人,高齐当即趴在床上使劲闻了闻。秦究则在整个屋里转了一圈。还是没闻到,可能那丫头鼻子特别灵。反正不管有没有味吧,以我的经验,这种颜色和血相近的东西十有八九有问题,最好别沾。他们又提醒了左右两间房的人。赵嘉彤说:我一开始真没注意,还是小周告诉我屋里有股怪味。小周说:我祖传的狗鼻子。杨舒则噢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就拆着长发回屋了。三个姑娘性格迥异,高齐咕哝了一句,缩回了脑袋。他们避开卧室,各自找了个地方午睡。外面雷声依然未歇,雨水打在阳台石壁上,发出噼啪声响。潮湿的水汽扑进来,稍稍驱散了屋内的闷热。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不属于仲夏夜的寒意扫过。就像有一滴冰水落在后脖颈上,顺着皮肤一路滑下去。趴在桌上睡的高齐突然一抽,搓着脖颈上竖起的汗毛。他在半梦半醒间抬起头。屋内昏暗,壁灯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大半,只有卧室的一束光在轻轻摇晃,将帷幔照得半透,映出里面那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操。高齐猛地一激灵。他狠狠搓了脸,伸手去够兽皮椅上的人。连拍三下,游惑依然保持着手臂挡光的姿势,只露出下半张脸,睡得极沉。高齐:他嘴唇蠕动两下,又背手去拍另一位。秦究坐在一张扶手椅里,支着头,也睡得极沉。高齐心说我日。他绷着脊背,悄悄捏着手指关节。火光突然晃了一下,帷幔里的人影瞬间暗了一下,帷幔又不透光了。高齐听见一阵细细索索的布料摩擦,就好像床上的东西正在挪动。等到火光重新亮起来,帷幔在光下轻轻晃动着。高齐这才看清,床上坐着的是个女人,头发挽得很高,脖颈和肩背皮肤从裙子里裸露出来,晃眼一看就是一大片白。她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呼吸声,回头看过来。很奇怪,她转头的动作非常僵硬,也非常缓慢。好像转快了头就会掉下来似的高齐被这种想象瘆了一下。他咧了咧嘴,刚把这种情景从脑中挥散出去,就和那个女人的视线对上了。隔着帷幔,他其实看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的在看他。只能看见同样极白的脸,鼻子嘴唇都很模糊,只有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异常抓人。她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整个人塌了下去。胳膊大腿七零八落,脑袋滚下来,掉在了床下,以嘴朝上,眼睛在下的状态一转不转地盯着这边。高齐当场就蹦了起来。不过不是溜走。瘆人归瘆人,但他经验丰富,心里清楚得很。这种情况正面刚比背对着这玩意儿跑安全多了。他抄起一把凳子直奔卧室。脑袋已经滚到了床底,他抡着凳子砸上床,又拽下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在壁灯上一走而过。火光猛烈摇晃,差点儿被他扇熄。外套着了火,瞬间烧了起来。高齐把火团扔去了床底下。一般来说,床底的脑袋会被火驱赶,给他片刻的缓冲。而这时他只要把床上的断肢扫荡掉就行了。然而他掀开帷幔一看,空空如也。凳子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胳膊大腿都没了踪影,他僵了一下,突然蹲下。床底下只有燃烧的外套,不见那颗头。高齐浑身一僵。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我操----他猛地一惊,转头就打过去。结果他挥出去的拳头被人一把钳住,接着被扭到身后。三下五除二,他就被控制住手脚怼在地上。他刚要骂人。一杯冷水当头泼过来。高齐一个激灵,闭上眼再睁开。就见卧室里灯火通明,壁炉上的火轻轻摇晃。之前看见的情景就像一场梦,毫无痕迹。秦究膝盖压在他背上,低头看他。游惑手里拿着个空杯,说:清醒没有?什么清醒没有?高齐懵了。他挣开秦究的桎梏,手腕上两条红痕,感觉自己关节都要被卸了。我一睁眼就看见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把刀,要切自己的头。秦究说。不是,我看见一个女人,头掉在了床底,我拿外套点火烧她来着。高齐说着指了指床底说:就扔这----诶?他话音一顿,床底下只有一把滚落的刀,刀边还沾了一点血迹。而他的外套,还好好地挂在衣架上。高齐一咕噜爬起来,摸了一把脖颈,一手血。面面相觑间,木门被人敲响了。管家道格拉斯苍老的声音说:先生夫人,我来通知你们,晚宴马上开始。公爵老爷的晚宴一向很隆重,需要更换礼服。另外老爷有个习惯,他希望所有客人戴上面具,保持一点复活节的神圣感。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仆人抱着两套礼服进来了,秦究眼疾手快掩住卧室门。仆人张望了一番,把衣服挂在屏风上,自己走到门口等着。请先生夫人尽快换上,我给二位带路。秦究拉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屏风上挂着一套旧世纪的男士礼服,繁复典雅。还有一套特别华丽的大裙子秦究又把门给关上了。第78章 公爵老爷┃他突然觉得游惑脖颈间的立领束得太紧了1006号监考官资历深厚, 是个见过世面的, 一手的血没有吓死他。他只是扯了块布巾,擦了手又擦了脖子, 捂在伤口处。什么礼服, 你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