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清分明还是元阳之身, 哪里来的道侣?”齐冕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没有再行亲昵之事。
朝砚感觉自己的元阳之身简直要天下皆知了, 这修真界怎么让人连点儿隐私都不能有了呢?
“自然是马上要结成道侣了,未泄元阳是因为洁身自好,”朝砚笑了一下道,“前辈是说其他家族也有大乘修士进入此地么?”
大乘修士进入此地, 齐冕还能够这样悠哉悠哉的跟他讲话,说明他并不担心留不下人,可即便他再厉害,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的大乘修士也是不能的,即便整座星域垮塌崩溃,也不能尽灭修真界的所有修士。
剑霜寒听闻,眉心的微蹙却没有松开:“此地危险,还是要尽快离开的好。”
“的确, 由我带澜清离开,不知星主可还放心?”齐冕开口道。
朝砚的思路顿时被打断, 看向了他的笑脸道:“前辈修为甚高,晚辈万万不敢拖您的后腿。”
“带你一个,想拖后腿也难的,”齐冕笑道。
朝砚还想拒绝, 试图挣扎一下。
齐冕笑着说道:“咱们还有些私事要说, 莫非澜清想让剑星主知道你做的事情,若是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不好, 这家伙觉得自己被猜出来了压根就没有打算再隐藏身份,一旦暴露在剑霜寒的面前,难保他不会因为想继续隐藏而杀人灭口。
剑修耿直,这样的消息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师父知道。
而剑霜寒走了,朝砚想跑的话反而容易,进了空间里面,齐冕总不能在此处守上几十年。
剑霜寒的眸色微有一厉,就见朝砚抓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师父,我们真的有点儿私事,不过关于王长信的事情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没有证据之前,千万不能随意发难。”
“好,”剑霜寒一怔,扶住了剑柄道,“我去与奉天剑宗的人汇合,你千万小心。”
其他门派的人可以通知到就行,作为奉天剑宗的长老,剑霜寒不能够对门派的事情不看不理。
“师父也要万事小心,”朝砚笑着道,在剑霜寒停滞空中回头看他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等到人离开了,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朝砚自知打不过,那把扇子连打开戒备一下的痕迹都没有,以卵击石只会自取灭亡。
“澜清的师父好像看出点儿什么了,”齐冕站在他的身侧道。
朝砚笑道:“师父耿直,即使看出点儿什么,也想不到那么多,不会暴露的。”
“暴露什么?”齐冕似有疑惑。
朝砚笑着侧头道:“暴露前辈是元阳之身的事啊。”
你不说我不说,论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朝砚简直是信手拈来。齐冕要是想扯,朝砚能跟他扯上几十年都不带重复的。
偏他说这话的时候齐冕又笑了一下:“澜清真是聪明,我也洁身自好。”
朝砚:“……”
哦,冷漠。
“前辈高风亮节,”朝砚笑着夸奖道,“真乃我辈楷模。”
“你的空间我的确进不去,但是我很有耐心,”齐冕侧目看他,唇角的笑容虽然还有些许的清雅之意,但是那双眸中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温和之色。
他说真的。
朝砚这一刻知道这人是在说真的,秘境进出的地点并不能转换,即使朝砚进去了,想要出来还是会在原地,别人不知道,只会以为他消失了,而齐冕知道的话,甚至不用蹲上几十年。
这种仿佛被人在复活点蹲了的感觉。
然而人家还不是吆喝着兄弟一起群殴,而是一个人就能让朝砚目前生活不能自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朝砚不是消失,而是有秘境空间。
然而他不知道朝砚还能传送,朝砚也没有打算在他的面前暴露,虽说这人目前看起来还可以正常说话,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转过来就笑眯眯的去杀你全家。
“前辈说笑了,晚辈哪里也不去,”朝砚笑了一下,“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里用得上进空间呢?”
“我记得你好像捅了我一刀,”齐冕的手指指向了朝砚的腰腹之地,那手指看似修长如玉,甚至带着柔软的粉色,可是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地穿透朝砚的丹田。
连之前的事情也算是摊牌了,这么迫不及待,哪里像是有耐心的样子了?
朝砚往后退了一步道:“前辈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直接,干脆。
齐冕却是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近了一些道:“我若动手动脚,你能如何?你从前不惜命,觉得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可你现在有牵绊的人了,有牵绊的人就会有弱点。”
“朝纵不是我的弱点,”朝砚蓦然转头,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局促不安之色,他笑道,“若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知道了,”齐冕微微一怔后扬了一下唇角。
朝砚:“……”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态度让朝砚百思不得其解,没有线索的事情,纵使想破了脑袋也不能从其中揪出线头来。
“前辈来的目的是什么?”朝砚问道,“此一处星域,绝对不会让整个修真界沦亡的。”
齐冕笑了一下:“我只是想来结束我的元阳之身的,顺带结束你的。”
“我捅了前辈的分神一下,前辈也让朝纵身受重伤,如今二人皆是无事,不如恩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朝砚忽略那仿佛耍流氓一样的语气试图商议。
虽然的确可以同生共死,但是能好好活着厮守在一起,朝砚还是更愿意选活着的,最重要的是如今打不过。
齐冕抬头看着那滚动的星辰道:“有人跟我说不能放任你的成长,否则日后你必为我心腹大患,不过百岁的元婴后期修士,澜清,你比普通人甚至那些天才走的太快,也走的太稳了些,我怎么知道今日的议和不是缓兵之计呢?”
“我可以发誓,”朝砚郑重道。
“我不信,”齐冕扯了一下嘴角。
朝砚:“……”
这家伙连这个都知道,难不成全程偷窥的?
“本座观人只需一眼,哪里用的着那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方式,”齐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朝砚觉得这是在装逼,因为他装的时候就这副德行。
“前辈真是厉害,”朝砚毕恭毕敬的道。
明明是应该撕破脸应该打上一场的仇人,现在除了谈话的内容,他俩站在一起笑着的模样倒真像友人一样。
“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朝砚唇角的笑容微微敛去了一些道。
齐冕神色未变:“多久以前?”
“上辈子,”朝砚问道。
“不认识,”齐冕直接答道,眼波流转,“你若不信,我也可以发誓。”
朝砚:“……”
谢谢,不信。
“晚辈自然是相信前辈的,”朝砚笑眯眯的道,朝砚也不信发誓,但是齐冕刚才说的不认识却是真话。
人说话时有真有假,如何辨别其中的真假,朝砚自认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齐冕轻笑道,似乎有着十足的耐心。
这个人跟戚裕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问什么我说了你会说真话这样的问题着实不必,他既让问了,总有答案。
朝砚清了一下喉咙道:“清净珠是你放在这片星域之中的?”
“不是,”齐冕回答道。
朝砚捏着扇骨道:“那魔灵藤呢?”
“自然也不是,”齐冕侧目看他,“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朝砚想问的也不是那些,而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从前漫无目的,如今有了,”齐冕直直的看着朝砚说道,那眸中的专注与温柔,让不知道的人一定误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朝砚沉默了一下,自然知道他说的这个目的就是自己:“前辈,晚辈只是万千修士之中的一个,到底哪里让您觉得有兴趣呢?”
朝砚决定立马改正。
“从头到脚,一发一丝,你若想改,就算重新投胎也来不及了,”齐冕几句话断了朝砚的后路。
朝砚:“……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晚辈先告辞了。”
“慢走,”齐冕立在那里并未阻拦。
他站在那里,星光偶尔闪过,让那被魔灵藤遍布的污秽之地似乎也变的不一样了起来。
一个人做一件事情总会有一些目的,就如朝砚自己,他休息是因为觉得那样的方式舒服,建立览清阁是为了找到朝纵的下落,而如旁人,剑霜寒是为了追求剑道,朝纵对他好是因为爱意深重,不管目的的好坏,总归是有的。
但是齐冕的目的却是模糊不清的,行事诡谲,似乎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来,将这人世都玩转于股掌之间,只有自己冷眼旁观,让朝砚第一次看不清一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了解了目的和终点才能够改变一些事情,不了解的话简直就跟没看攻略就上去打顶级大boss一样,第一次不输个狼狈不堪那真是运气上佳了。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朝砚从那个星辰踏出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齐冕的凝视,但是在遇到其他人的时候,那种凝视消失了。
星空之中,那二人对于朝砚的态度堪称戒备,同为元婴修士,二人比之朝砚到底低了一二重。
“前辈孤身一人在此?”二人之中一人戒备的问道。
“自然不是,”朝砚看着他们愈发警觉的态度,笑着问道,“你们知道秘境出现魔灵藤的事情了么?”
“自然,”一人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却对朝砚愈发的戒备,“前辈也对清净珠感兴趣?”
“不感兴趣,”朝砚笑了一下在二人戒备的神色之中转身离开。
既是知道以后还不打算离开,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别人不打算离开,朝砚自己却是打算离开的,他来秘境是想着此处提升修为比之自己打坐的效果可能要好一些,至于齐冕的目的为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那个人之后要灭世呢,他又不是救世主,天天管这个管那个怕不是要累死自己。
累死这种方式,朝砚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剑霜寒找不到人,朝砚直接靠自己找到了一处界阵,界阵拥堵,到底是有一些修士听了他的话打算离开的。
朝砚想了想,退出人群从灵宠空间里面把聊的热火朝天的寻回给逮了出来,小鼠出来的时候被捏着肚子,吓得吱吱乱叫,栗子滚了一地,待看到朝砚之时才放软了四肢:“主人你叫鼠的时候怎么没声啊?”
“对不起,”朝砚诚恳道歉。
寻回表示接受,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下去将自己的栗子又捡回来默默塞好。
“找你有事,”朝砚等他爬上了肩膀说道。
寻回立马挺起了胸脯,感觉现在激动的心情跟找到满树的天水栗时没有什么差别了,终于有卖萌之外的用处,都快喜极而泣了:“主人请吩咐!”
朝砚看着人群道:“你帮我看看谁的戒指里面有清净珠。”
清净珠绝对算得上是宝贝。
“清净珠?!怎么会有清净珠?”寻回明显是识得的,只是鼠脸之上有些凝重。
而能从鼠脸之上看出凝重,朝砚觉得自己真是牛逼大发了:“清净珠怎么了?”
“那东西不好,”寻回的胡子抖了抖,急得有些团团转,“不能让那东西出现在修真界中。”
“那就好好闻,看谁的戒指里面有清净珠,”朝砚看着人群道。
寻回知道事情不能耽误,连忙发力,半晌后却是尾巴抖动的极为迅速:“好多,怎么会那么多?走了!快快快拦住。”
“拦不住的,”朝砚挥了挥折扇道,“你主人我就是个元婴修士,一下子拦一两个金丹修士还可以,拦上百个那真是做不到。”
寻回爪子垂在柔软的腹部,也知道朝砚的实力是不够的,即使让他自己去只怕也难从界阵之上拦到人。
寻回有些沮丧:“如果让清净珠大量的出现在修真界,真的会引来混乱的,当年的天狐族……”
他的话到了一半卡住了,虽然已经是朝砚的鼠了,但是关于九尾狐族的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说的。
朝砚也不计较,只是戳了戳他的脑袋笑道:“你只管辨认就是。”
清净珠不分好坏,但是很多人都难以真的抵挡那样的诱惑,若是今日带出的不是清净珠,而是对于修士同样重要的灵脉之心,造成的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就像是无主的钻石一样,人性是最不可考验的,所以才需要一些强有力的东西来维系那样的秩序,就像是这片星域的主人一样。
刚才脚底还是漆黑的岩石,就在朝砚转身的瞬息,那地面却是蓦然亮起了一道金光,下一刻岩石消失,他则站立在玉一般的楼阁之中,那长廊高约数丈,远处可见亭台楼阁,水中花朵摇曳无法自衿,美好的仿佛仙境一般。
朝砚打量着四周,突然转换了场景却无任何的恐慌之色,寻回人立而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约是这片星域之前的模样,”朝砚笑着说道,“还挺好看的。”
他无戒备,寻回却是有些凶,朝砚摸了摸他巧克力色的皮毛,拍了拍那胖嘟嘟的屁股,直接往前走去,待到一处看起来待客的地方直接坐了下来,桌上摆着的茶水未动,朝砚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仿佛赏景,半点儿都不着急。
寻回本来还有些着急,但是看着朝砚悠哉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干脆好好在一旁啃着栗子,啃的香甜可口。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寻回都塞了一肚子栗子了,此处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样,而朝砚这个被困住的人不仅不着急寻找出口,还打了个哈欠,干脆取出一本话本来看,大有在此度日的打算。
一声叹息声起,清朗的声音传来:“小友真是好耐性。”
朝砚抬头,一人蓦然出现在了这厅堂之内,青衣如洗,面容俊美而温和,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如何,而是让人觉得乃是一位谦谦君子。
朝砚将话本和一桌子的栗子皮通通丢进了储物袋里,做的十分的顺手自然后道:“见过前辈。”
朝砚长的已经算高,站起之时绝对身量修长,可是此人初时不觉,朝砚站起来以后才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高上大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