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董熊, 拜见殿下。”董熊几日不见就迅速消瘦下去的身体伏下去, 弓着腰, 头深深地埋在地上。
方才王后将董熊的罪状说出之后, 群臣再看董熊,便觉得此人之罪真是罄竹难书!
当年陷害姜宣子, 致使姜氏一门几近灭门。如今又与那妖后一起,挟持太子意图逼宫篡位, 还谋害三公子。如此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董熊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亦或者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已经不在乎了。成王败寇而已,他输了,沦为阶下囚。但姜羽也不会比他高尚到哪里去。
夏宰夫看到董熊,对他的憎恶和鄙视已经难以掩饰, 当堂喝问道:“董熊,你可知罪?”
董熊死到临头, 并不怵他, 缓缓抬起眼皮, 嗓音苍老, 问道:“何罪?”
夏宰夫指着董熊, 沉声道:“十二年前, 你与这妖后向国君下毒,嫁祸给姜宣子,使得姜氏几乎满门被斩。你陷害忠良, 欺君罔上,如今这妖后将你的罪状一一说得清楚明白,你还不认罪?”
董熊闻言,又慢慢垂下眼皮,轻嗤一声。
夏宰夫更怒:“朝廷之上,何故无端哂笑?”
董熊低声笑道:“我笑你们愚蠢,你们只知我陷害姜宣子,谋害三公子,却不知这姜羽,是如何陷害我与申伯。你们被他耍得团团转,不仅毫不自知,还自以为他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这不好笑吗?”
夏宰夫对姜羽的品性已然有所了解,见他这样说,也只觉得他是在无端攀咬,想要挑拨离间罢了,正想出言讽刺,就听殿上“啪!”的一声。姬春申拍案而起,指着董熊道:“你放肆!”
就连姜羽也抬眸看了看外强中干的姬春申。
“睢阳君雪胎梅骨,你以为他是你这等兴妖作孽的无耻小人么?”
董熊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太子外甥,一向温顺无害,竟也有一日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轻轻抬起眼,对姬春申道:“他雪胎梅骨?呵。”
董熊一抬眼,姬春申反射性地就有点怕。
“殿下,您说罪臣是小人,您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大胆!”贾大人道,“你不仅不肯认罪,竟还咆哮朝廷,指责君上,恶语中伤睢阳君!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燕国岂能容得下你?”
“这人哪,”董熊笑着摇摇头,“总是只爱听自己相信的。”
贾大人还想再怼他几句,姜羽用眼神制了他。
旋即姜羽上前躬身道:“太子殿下,此事国君已然知晓,只是国君卧病在床,治罪董氏兄妹之事,还请殿下代劳。”
“那……依睢阳君之见,”姬春申看着姜羽说,“应当如何处置呢?”
姜羽微微笑了笑:“董氏兄妹之罪罄竹难书,但因涉及到臣父,为免各位大人觉得我有私心,所以处置董氏之事,臣便不多言了。”
姬春申只好把目光投向其他人,问道:“夏卿以为呢?”
夏宰夫道:“依律处置。”
“谋害国君,陷害朝廷命官,残杀三公子,逼宫篡位,这一桩桩算下来,董氏兄妹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贾大人说道,“因此依臣的意思,应当将董氏嫡系满门抄斩。余下男丁充军,女眷充官妓。”
这时,众臣之间又有一人走出来,是宁氏大家长宁毅,宁坚的大哥,宁翊和太子妃的父亲。宁氏与姜氏交好,如今涉及到姜宣子的死亡,宁氏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宁卿有何看法?”姬春申问。
宁毅向姬春申行了一礼,方才说道:“臣以为,应当对董氏兄妹处以腰斩之刑。”
听闻这话,跪着的王后肩膀抖了抖,眼睛看向姜羽。姜羽可是答应她,会让她做太后的!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对董氏一族的处置,七嘴八舌。姬春申最后总结了一下,将董熊押入天牢,三日后处以腰斩,董氏直系全部斩首,旁系子弟男丁充军,女眷充军妓。
“至于废后……”姬春申看了看姜羽,有些犹豫。如果说董熊他还能狠心杀了,那王后他是舍不得的。
还好姜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替姬春申解围道:“废后虽是董氏,但她亦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身为人子惩处母亲,是为不孝,不是圣人之道。况且,王室丑闻,不便外传。”
“因此,依我之见,不如将废后禁于后宫,永世不得外出,作为对其的惩罚。”
姜羽发了话,自然没有人有意见。于是处置就这么定下来,王后被送回后宫,董熊押入天牢待斩。
三日后,蓟城西市。
监斩官是宁毅,姜羽坐在宁毅左侧,姜羽左侧是贾大人,宁毅右手边坐着夏宰夫,再往右是司寇。
几人下方跪了一排,皆是董氏族人,只有董熊一人伏在木制砧板上。他上衣被脱光,将从腰部以上的部分都裸露了出来。董熊原本是个大腹便便的人,这些日子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脱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