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钺对着他的腰部,只要宁毅一声令下,斧钺落下,董熊便会从腰部断为两截。
刑场之下,官兵之外站着拥挤的人群,百姓们听说董氏一族要被处斩了,都兴奋地跑来围观。对着行刑台上那数十个人指指点点,不时低头窃窃私语,望着死鱼一样趴在地面的董熊,眼里流露出憎恶。
此时已是午时,深秋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并不炎热,甚至有几分秋高气爽的意味,是个好天气。只是,对于底下跪着的人而言,却并非是一个好日子。
姜羽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但在政治之中,他也知道斩草要除根。底下跪着的有老弱妇孺,都在哭哭啼啼。
一代门阀的显赫,便要终止于今日了。
随着太阳继续西移,到了午时三刻,宁毅看着日头,抛下火签令,说道:“吉时已到,斩!”
宁翊话音落下,最先动手的是持斧钺行腰斩之刑的刽子手。
最兴奋的则要数那些百姓了,人群中甚至传来叫好声,说:“斩得好!”
斧钺落到董熊的腰部,瞬间便将他断为了两截。但人体的主要器官在上半身,斩在腰部之后,受刑者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挣扎一会儿再断气。也因此,腰斩才会被称为酷刑。
腰斩之后,刽子手们也依次举起了手中的刀,白晃晃的刀反射着日光,刺进姜羽的眼睛里。手起刀落,斩下了董夫人的头颅,略显富态的脸庞滚在地上,沾上灰。她雍容的身子倒下去。
接着是董熊的儿子,孙子,儿媳,等等。
鲜血使得围观的群众更加兴奋,仿佛倒下去的是他们的一生之仇。
而此刻的董熊还半死不活地趴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董氏族人的身体依次倒下去,一个接一个。刽子手的刀只是个杀戮机器,冰冷,残酷,毫不犹豫。他们的目光也像刀光一样冷。
宁毅神色冷峻,目睹着这一切也没有任何动容,心中反而升起无限快意——这都是董氏罪有应得。即便这里面有许多人,确实没有参与过董熊所做的事,但他们享受着董熊以卑劣手段挣来的荣华富贵,董熊东窗事发时,他们自然也没理由为自己开脱。
大量的鲜血喷射到地面上,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姜羽的鼻腔,又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令人作呕的恶心。
一具具尸体并排着倒在那里,前一秒还是鲜活的生命,后一秒只剩下未干的眼泪挂在紧闭着的眼角。
孩子的哭喊声让人听得耳朵发麻。
终于,行刑结束,数十名董氏直系族人皆以全部行刑完毕。
而伏在砧板上的董熊还没有死。
姜羽看到他满是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混浊的眼里泪水却已干涸。
姜羽忽而发现董熊被腰斩这么久,却没留多少血。与正常腰斩的出血量相比,太少了。他皱皱眉头,问旁边的贾大人:“那是怎么回事?”
贾大人支支吾吾,最后低声解释道:“这想是哪个看不惯董熊的人,给他换的桐油板子,这样血流不出来,董熊就会死得更慢些,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才能死呢。”
姜羽听明白了,原来是虐杀。
时间越长,受刑者承受的痛苦愈大。
见姜羽皱眉,贾大人不太摸得清他的意思,迟疑道:“睢阳君不喜么?”
这还是那些个人揣度着姜羽的心情,刻意换的桐油板呢。依照他们的想法,姜羽想必是恨死了董熊,巴不得他越痛苦越好呢。
姜羽道:“让人把桐油板撤了吧。”
董氏落得如今的下场,是自作孽不可活,是罪有应得。不过他对虐杀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看着别人痛苦作乐的习惯。
贾大人心想,这可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去,将董熊身下的桐油板撤掉,换了普通的木板。董熊这下才能顺顺利利地死了。
随后贾大人再看了看姜羽的脸色。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贾大人忽而觉得这个主子也是有点难伺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撤掉桐油板时,董熊也没看姜羽一眼,只是失神地望着地面逐渐渗开的血迹,腰部的剧痛让人不堪承受,以至于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痛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他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失去了体温,生命逐渐在流逝。
恍惚间,董熊蓦然回想起自己初入官场时,父亲教导他要做个好官,不可学那等玩弄权术之人。
是什么时候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