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被押回了驿馆,姬重派了数千精锐把驿馆牢牢地看守起来。姜羽待遇比较高,一人一间屋子,门外站了四个甲士,还被点了穴。公孙克身为姜羽的护卫,听展夏说武功很高,因此也被重点关照了。暂时没什么出路,姜羽当晚便舒舒服服地在驿馆内睡了一觉。倒也不太舒服。他不太担心自己,但很担心戚然明。自己的媳妇儿在别的男人手上,怎么都不能安心啊。此刻,周王的寝殿之内。姬重把戚然明带进了他的寝宫,这目的当然不言而喻。由于戚然明一直有在挣扎,姬重不得已用了力,连戚然明的手腕都快捏青了。进了寝宫之后,姬重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拉着戚然明坐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先喝杯茶。戚然明没理他。姬重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说道:没毒,没有任何药。戚然明依旧没搭理他。姬重耐心有限,他只是对戚然明存了几分不甘,所以才会稍微耐心一点,想要好好同他说几句话。戚然明不理,他常年受轻视而产生的压抑,在登上王位之后反弹得更加厉害,便总觉得别人在轻视他,且会为此极度恼怒。比如此刻。姬重太阳穴跳了跳,克制着怒气:你如果能离开姜羽,留下来,继续跟在寡人身边,寡人可以对你以前离开的事既往不咎,依旧像从前一样待你好,也可以放姜羽回去。戚然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有些犹豫。姬重见此,微微笑了笑,说道:如今寡人已是整个大周朝的王,坐拥这数万里河山,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戚然明顿了顿,突然弯了弯唇角,故意问道:如果我要你遣散后宫,不可以有其他任何人,只能有我呢?姬重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轻声道:然明,你怎么总是要为难我?我没有为难你,戚然明道,你觉得为难,姜羽不觉得。前年冬天我去找他时,他本已定了亲,也因为我,将亲事取消了。就连王后往他府里塞的人,也都全部送走了,他没有别人。提到这些,戚然明眼底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意。在这个子嗣如此重要的年代,姜羽却能毫不在意地把其他所有人都遣走,只要他。戚然明虽然嘴上不说,心底还是欢喜的。第160章这仿佛是在说他不如姜羽。姬重犹豫半晌。姬重遇到戚然明时是二十五岁, 早已经娶妻生子。而那时候的戚然明才十六岁, 单薄又美丽的少年,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对所有人的心怀着警惕。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与无助,惹人怜爱极了。戚然明的骨子是单纯柔软的, 这一点姬重比谁都清楚。他偶尔流露出的狠辣与果决,更让姬重欣赏不已。姬重看到他第一眼, 便想把这个少年留在身边,除了他认为这少年成长起来以后,会是他极大的助力之外,也是被少年的外表所蛊惑。这年代男风并不稀奇,在戚然明之前,姬重不是没有碰过男人。少年原则感很强,姬重明明感觉到他对自己心怀仰慕, 却总是在这事情上不肯,怎么也不肯。直到他触到了戚然明的底线, 戚然明决然选择离开, 姬重才知道他不仅仅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而是一只有着锋利獠牙的幼兽, 有孤狼一般坚定冷厉的眼神, 他长大以后, 谁也无法轻易让他臣服。戚然明离开后, 姬重曾花了许多时间来找他,渴望逐渐染上不甘等等别的色彩。如今再见到他,还是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戚然明, 姬重对他的渴望便露出水面。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甘心,越是不甘心,真正意义上的爱便被不甘心挤压蚕食,变得越来越少。于是愈发执拗。如果我真的遣散后宫,只要你一个,你就答应留下?姬重问。戚然明似乎有些意外,他竟能同意?他挑了一下眉:或许我会考虑考虑罢。姬重却突然笑了,手撑在桌面上,倾身靠近戚然明,捏着戚然明的下巴道:你可真是贪心哪,然明。戚然明皱眉,偏过头躲开姬重的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讽道:你既已坐拥万里河山,享有后宫佳丽三千,却还要我一个奴/隶,贪心的恐怕是你罢。姬重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奴/隶,寡人想要宠信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这是戚然明第一次因为奴/隶这个身份,感到被羞辱。他猛地抬眼,看着姬重冷笑道:寡人寡人的,你这位置还不知道是什么手段得来的。你的母亲也不过是个歌姬,你是她的儿子,身份未必比我高贵多少,自命清高些什么?这一对比,姜羽的好简直不要太明显。他从不会瞧不起他的出身,从不会强迫他,一直十分敬重他。从前姬重因出身被羞辱时,戚然明都会安慰他,鼓励他。这还是戚然明头一回讽刺他的出身,姬重一下子气红了眼,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戚然明。戚然明轻嗤了一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明明自己也只是个歌姬之子,费尽千辛万苦才爬上去,如今却来嘲讽别人的出身,不觉得自己太卑劣了么?戚然明这嘴大约是跟姜羽待久了,学来的。他以前可没这么能说会道,他以前话很少的。姬重感觉到了和姜羽对话时的极度羞恼。他恼羞成怒,一把攥住戚然明的手,硬拖着他把他拽到了床边,一用力,将人摔了上去。在戚然明起身之前,覆身压上,一手将戚然明两手按在头顶,用腿压住戚然明的腿。戚然明并没有挣扎,冷冷地看着姬重,明明他是被压住的那个,姬重却觉得自己被俯视了。他咬了牙,右手抚上戚然明腰际,低声道:任你说什么,你今夜也跑不了了。难道姜羽还能因为这个,率兵攻打王室?戚然明觉得姜羽真干得出来。姜羽看着仿佛是个规规矩矩的君子,脑子里全是些惊世骇俗的想法。你可以试试。戚然明道。姬重才不信,讽道:不过是个奴/隶,就算姜羽把你推上大将军的位置,你不也还是个奴隶?你又是个男人,姜羽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姬重说着,便去解戚然明的衣衫。身侧的系带被一根根解开,外袍被掀开,再去解中衣,一层一层。直到露出了戚然明尚且带着青紫痕迹的身体。那是昨夜姜羽留下的,还没褪去。姬重见此,低笑了一声,手掌抚上戚然明腰侧的掐痕:当初我要碰你,你怎么都不肯,现在和姜羽倒是玩得挺开心嘛,嗯?戚然明在心中骂人,要不是昨晚姜羽非要,现在怎么可能让姬重看到?戚然明真想剁了姬重的手,摸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挖了他的眼睛。但是在姬重看来,戚然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是已经默认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反抗不了,只好表示沉默顺从了。姬重对此也算是比较满意,便俯身在戚然明耳畔低声道:你乖一些,我就让你也舒服,不弄疼你。戚然明:类似的话,不同的人说,真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戚然明恶心得想吐。见戚然明没反驳,姬重便微微偏头,在他颈侧亲了一下。戚然明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强忍着没动。一只手这样把人按着,干什么都不方便,因此姬重抚着抚戚然明的鬓发,问道:我放开你,你安分一些,不要自讨苦吃,知道么?戚然明眼睫颤了颤,偏开脸,低声唤了一句:公子这是昔年戚然明跟随姬重在外流浪时,戚然明对姬重的称呼。姬重许多年没听到过,骤然再听闻这两个字,不由得心里一松,便放开了戚然明的手。他正想要俯身抱他,身下的人却不知何来的力气,突然翻身将他按倒。戚然明借着全身的重量反压在姬重身上,手里捏着从姜羽那儿拿来的银针,银针的尖端正对着姬重的眼睛。只有毫厘,戚然明手里的银针便会刺破姬重的眼球。果然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姬重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周王,手底下掌握着那些兵马,杀了他他们也跑不掉,戚然明手里的银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眼睛。戚然明刚才翻身压过来,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现在浑身都几乎脱力了,连手都在抖,头也有些发晕。但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戚然明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更好一些。姬重一动不敢动,咽了咽口水:你想做什么?戚然明言简意赅:放我们走。姬重:我现在答应你,你就会放开我?当然不。谁知道他会不会兑现承诺。戚然明也没指望能这么轻易地破掉姬重精心布置的局。姜羽在哪儿?戚然明问了另一个问题。姬重答道:在驿馆,他原本住的位置。但你知道也没用,以你现在的状况,不可能逃出王宫。即便你逃出了王宫,也不可能潜入驿馆,驿馆周围围了两千精锐。这就不牢你操心了。戚然明说,又道,解开我身上的穴位。姬重:你现在这么压着我,我也看不到,怎么给你解开?但戚然明又不敢让姬重起来。他现在太虚弱了,姬重一起来就会发现他外强中干。你还想怎么样?姬重问,我答应今夜不碰你了,行么?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然明。戚然明沉吟了一下:你说话算数,否则下一次,我手里的银针就不会停在这里,而是直接扎进去了。我如果有闪失,姜羽绝对不会放过你。戚然明道,你要想鱼死网破,我奉陪。咱俩看看谁更输不起。你要是也杀了姜羽,你以为那些诸侯王们还会听你的话?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姜羽本质上和那些个诸侯王一样。姬重要是杀了姜羽,代表着姬重也随时可能会杀了那些诸侯王,离了心,以后谁还敢遵从他这个天子?没有了诸侯王的拥戴,天子也不过与庶人无异。原本就威严尽丧的周天子,不敢再挑战诸侯王们的耐心。寡人是天子,一言九鼎,当然说话算话。姬重道,我说不碰你,绝不碰你。而且我也不想鱼死网破。戚然明已经到了极限,闭了闭眼,胳膊一软,手上便没了力气。姬重趁此机会躲开,惊魂未定地看着戚然明。戚然明抿着唇,并未示弱。姬重也拿不准戚然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戚然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用银针,随手带着银针了。看戚然明现在似乎很虚弱,不过姬重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拢了拢衣服,下了床站起身,走到殿外,把展夏叫了来。把他带去偏殿,看起来。看好,要是让人跑了,我拿你是问。是,王上。展夏看到床上的戚然明正在整理衣衫,从尚未系好的衣襟之间,他隐约看到了一些暧昧的痕迹,心中微惊,看了看姬重,也不敢问。戚然明重新穿好衣物之后,扶着床站起来。展夏知道他中了药,连忙上前扶住戚然明,低声叫道:哥,你怎么样?戚然明没说话。想到展夏在夜宴上的举动,让姬重对他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补了一句:你不是想要你哥留在洛邑么,那就看好他,别让他被姜羽那个小人给拐跑了。展夏用力点了一下头。戚然明武功高又聪明,一般人真看不住他。要不是手上除了展夏,没有可以看得住戚然明的人,姬重就不会用他了。展夏扶着戚然明离开了姬重的寝殿,出了门,戚然明才放松下身体,把大半的重量靠在了展夏的身上。刚才在姬重面前,完全就是强撑。原本药效还不至于让他站不稳,刚才强行反击姬重那一下,几乎让他脱了力,站稳都成问题了。哥?展夏有点慌,见戚然明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痕迹,不免往坏的方向想,问道,主子对你做了什么?戚然明垂着眸没有回答。这在展夏眼里,几乎就是默认。这种事情当然说不出口,要是个女人,发生这样的事大多都要寻死觅活了。而男人本不该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的,受了这样的羞辱,不说话才是正常的。展夏顿时有些难受了,弯下腰,让戚然明趴到他背上,戚然明没有跟他逞能。展夏把戚然明稳稳地背起来,向着偏殿走去,说道:哥,我带你去歇息歇息,今夜很晚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第161章六年前, 戚然明十七岁, 与姬重途径一个村庄。刚下过雨的泥土湿漉漉的,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以及粘稠的血腥气,预示着这村子里刚刚死过不少人。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死绝了。戚然明听觉灵敏, 在一群死人堆里听到一声细微的啜泣。那便是展夏。戚然明停下脚步,从死人堆里捡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少年个头挺高,心性却直白纯粹。他看着父母和哥哥姐姐的尸体,擦着眼泪哭得要晕过去,茫茫前路只有他一个人来走了。兴许是同样孤身一人的处境,触动了戚然明,他把这孩子留在了身边,教他武功, 给他饭吃。彼时姬重正是对戚然明最有兴趣和新鲜感的时候,这点小事自然随他去了。然而没想到展夏不怎么识字, 却于武学上颇有天赋。戚然明教的东西总是一点就透, 而且他肯吃苦不怕累, 武功突飞猛进。姬重从他身上看到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便拿出礼贤下士那一套, 套牢了展夏的心。展夏可比戚然明好控制多了。他的眼里没有见过污浊, 没有见过太多肮脏腐败的人心。历经变故却依然洁白,把从戚然明那儿学来的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学了个十成十。可他却分辨不清真心假意, 一门心思地认定姬重是个贤名的君主,合该继承大位的。他一直不明白戚然明和姬重之间,到底存在什么矛盾,为什么非得要老死不相往来呢?在他心里,两人都是他极信赖的人。如今看到主子辱了他最敬重的哥哥,他迷惘又费解,心疼自己哥哥的同时,也对姬重存了几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