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僧人将头一抬,目光竟恰好落在了作为旁观者的李重棺陈知南二人身上!
陈知南惊得一抖,倒是李重棺表现得格外淡然些,只静静地观察着事情接下去的发展。
陈知南见那僧人的视线重新转向袁渚白,抹了把虚汗。李重棺道:“他这是在提点我们... ...袁渚白莫非是在南疆炼尸?”
陈知南点点头,道:“明日便动身前往南疆一探。”
袁渚白并未对天竺僧人的“提点”有什么别的表示,他只说道:“大师,袁某还有一惑,望大师可解。”
“说。”高僧道。
“袁某想问,彼时同大师求得的仙药,大师可还有?”袁渚白说。
高僧摇摇头,道:“此药本为我师传下,共有三丸,一丸予了你,一丸此行献予圣人,余下仅存的一丸并未在身边,尚存于天竺。”
“此药能令人永生。”袁渚白道,“大师可想过自己服下?”
高僧反笑了笑,说道:“佛家笃信因果,万物自有其因果,我怎敢跳出轮回,背弃因果?”
“大师,”袁渚白道,“这世间万物,皆在因果轮回之内么?”
高僧点点头,道:“然。”
“那有什么东西,”袁渚白又问,“会是‘永远’的呢?”
“佛。”高僧又答,“是永世的。”
“那有什么,是可以跳出轮回的么?”袁渚白问道。
高僧答:“没有人可以跳出轮回。”
“是么?”袁渚白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袖子一翻,露出一把尖刀。
在月色下闪着骇人的银光。
“袁渚白还真是要杀了他... ...”陈知南哑然地看着李重棺。
师兄弟之间,想来还是有那么些莫名其妙的默契的。
“我想起第一次时我同大师交换了什么了。”袁渚白冷笑着将尖刀一推,锋利的白刃瞬间没入僧人单薄的身体,“《推背图》原稿。”
高僧一声闷哼,身体猛然一抖。
“我只偷到了几页,”袁渚白道,“被我师父发现了。”
“他没有责骂我... ...我本以为,他不会责怪我的。”袁渚白轻声道。
“直到我死在李唐的暗卫手下。”
“... ...偷?”陈知南倒是对袁渚白的措词颇有疑惑。
李重棺道:“这类集册,能刊印的都不是真实原卷... ...其实就算是原卷,也没几个人能真正看懂。坊间流传版本多为民间术士胡编乱造,怎可能比得上原稿?”
“也是... ...这种书随意流传出去,该是会天下大乱的吧... ...”陈知南了然地点点头。
“师兄的死因居然是如此... ...”李重棺倒是因为此事苦恼了。
这会是他一直对李唐怨气颇深的原因之一么?
“交给大师之前,袁某还特意细细研读过那几页。”袁渚白把刀尖轻轻抽离,又再度狠狠地捅进去,道,“圣上会死。”
“你的丹药为什么没有用了?”袁渚白道,“圣上为什么会死?”
“那我师弟... ...也会死么?”
“若是这样,我所做的一切,”
“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那天竺僧人嘴里呕出鲜血,和腰腹上的创口一起,将衣裳染了个透,他死死地瞪着袁渚白,几乎只剩一口气。
“我总有一天会将《推背图》搞到手,”袁渚白冷笑着动了动刀尖,道,“袁某倒要看看今日的‘因’,究竟能不能应上推演而来的‘果’!”
“至于我师父,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袁渚白拍了拍袖中的物件,道,“李唐也是。”
“大师,您笃信因果,袁某也信,”袁渚白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是这因果非是天定,”他说,“而是人为。”
“江山?谁不想要江山!他李唐毁我大隋江山,我便还他一个鬼国!”袁某道,“叫他李家子孙一个人用一辈子守到天荒地老!”
那僧人嘴巴动了动,却又呕出一滩血来,两眼一闭,终于是断了气。
这便是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易魂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