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认识?”“他们认识。”
二人异口同声道。
袁渚白手掌向下, 轻轻一压, 而后外翻, 拇指往侧后方一指,做了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天竺僧人稍稍抬头, 似笑非笑地看着袁渚白的动作,而后微微颔首,便将视线转回去,目视前方。
“那高僧答应了他什么,”李重棺道, “约他见面?”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陈知南道。
然而这一跟便跟到了午夜。
易魂本就极耗心神, 再加上在他二人的感知里,时间是一分一秒真实流逝的, 陈知南自然是有些困了。但僧人刚一动,陈知南也立刻清醒过来,示意李重棺。
李重棺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二人站在侧殿的瓦檐上,李重棺向下扫视几眼, 道:“用了药。”门口的守卫靠着身上的甲胄勉强靠墙维持着站姿, 但李重棺是何许人也,一眼便知那几人已经晕迷过去。
那僧人步伐极快, 身形隐在黑暗中, 沿着墙边小心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又用同样的法子药晕了守卫,从延喜门出了皇城, 直走打通化门出了长安内城,往东些许,竟是一路过了龙首渠,到了近郊。
“大晚上的,浪费半个时辰,徒步穿越大半个长安城,”陈知南走得气喘吁吁,皱眉道,“去做什么事情?哎泉哥,你不累么?”
“还好。”李重棺随着天竺僧人的目光望去,眉头一挑,道,“还能去做什么?”
“去见,袁渚白。”
天竺僧人目光做视之处,袁渚白于虚空中,缓缓显露身形。
袁渚白对僧人拱手行礼道:“大师。”出口竟是极其流利的天竺语。
“你附于你们大唐近臣身上,”高僧淡淡地受了一礼道,“向圣人举荐我,是为哪般?”
“大师久居天竺,想来有些腻味,故特请大师往东领略我大唐人情风土。”袁渚白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明日便启程回天竺,”高僧说,“倒是负你一片好心。”
袁渚白愣了一下,声音稍稍柔和了些,又喊了一句:“大师。”
“多年前你从我这里换走一颗丹药,”天竺僧人忽然道,“如今可还有他事?不妨直说。”
李重棺敏锐地察觉到僧人故意提起的这事有些蹊跷。
他这是,在套袁渚白的话?
袁渚白低头着头轻笑了一下,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师。”
高僧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一片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点了点头。
“那我便冒犯了。”袁渚白道,“大师此次东行,途径南疆,可有什么奇闻异事能与我分享一二?”
高僧只道:“路途遥远枯燥,幸携几卷经文,与过往寺内作息相仿,心有古佛青灯,哪管外疆奇闻异事?”
袁渚白立即接话道:“袁某可听说一些。”他语气急促,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月光从侧面倾泻而下,勾勒出袁渚白扭曲的面容。
“我怎么觉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过于狰狞... ...”陈知南不知为何冒了冷汗,幽幽道。
李重棺对袁渚白这个表情可不陌生,他皱了皱眉头,道:“他想杀了他。”
高僧道:“你听说了何事?”
袁渚白嘴角轻扯,道:“听说高僧在苗疆用天竺秘术医好了一个苗人?”
“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高僧摇摇头,道,“天竺秘术称不上,不过略懂医术,因缘使然。”
袁渚白自然不在意究竟是秘术还是岐黄,他只问道:“苗人给了大师什么?”
“既然你无所不知,不妨一猜?”僧人反问道。
李重棺习惯性地压低了声音,凑到陈知南耳边说道:“袁渚白那厮定是跟了天竺僧人一路... ...”
陈知南深以为是地点点头,道:“对,结果现在反倒在这儿装模作样的。”
“请大师明示,”袁渚白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往后退了半步,躬身一拱手,问道,“用何物为代价,袁某才可从大师手中换得那卷术方?”
那僧人不答,反忽然问道:“我忽然忘了,上回你用何物于我处换得那枚仙药?”
袁渚白明显愣了一下,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良久,才说:“袁某亦不记得了。”
“哦?”僧人半晌才道,“罢了,我来自天竺,此方于我并无用处,若你想要,赠予你也无妨。”
说罢,他自裳中取出一本古册,放在眼前看了片刻,慢慢地递给了袁渚白。
因这片刻停顿,李重棺和陈知南很容易就看清了那封皮上的文字。
《尸蛊》。
“真是出人意料,”袁渚白别有深意地说,“如此贵重之法,大师竟随身携带。”
“如此贵重之法,自然是放在身侧最为安全。不过我倒是提点几句,”僧人见袁渚白将那册《尸蛊》收入袖中,又道,“一方水土一方人,此法源于南疆,想来比起中原,南疆的风水是更适合此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