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柏韶听了,用力朝着江榆的眼前垫球。
江榆往后退了一步,上手接了球,然后赌气的说:“你太小看我了,我一点都不怕了!”
柏韶哈哈笑,“江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可爱。”
江榆见他又用力垫球,也赌气用力怼回去,“柏韶,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确实害怕排球,总觉得会砸到自己,但是渐渐在柏韶的配合之下,排球技术也好了,也不怕了,但是柏韶总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害怕被砸到脸的孩子。
“是吗?”柏韶没有听出了他的气愤,传回球以后,忽然直起身子,直勾勾的望着江榆的眼睛,“其实,我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榆听见这话,仿佛被踩住了什么痛脚,他也不垫排球了,唰的一下冲出了操场,往外面跑过去。
柏韶楞了一瞬,赶紧追上去。
他的跑步速度可比江榆快得多,没两分钟,就在教学楼后面追到了江榆。
而在观众席上的贺巢其实注意着他们,当看见两人追逐着跑出去,他赶紧站起来,想跟过去。
但是傅云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跟前来了,挡在他面前,“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贺巢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话也没有说,绕开他就跟上去。
江榆感觉到柏韶跟上来,他固执地不肯回头,只是抱着脑袋一直往前走。
柏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你听我说一句,就一句话好不好?”
“我不想和你说话!”江榆死死的捂住耳朵。
柏韶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江榆,我只说一句,说完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闻言,江榆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好奇的问:“真的?”
柏韶点头,脸色少有的严肃,“这次是真的。”
江榆想了一会,他转过身,面对面朝着柏韶,“那你说,我听着。”
想要说的话临到嘴边,柏韶忽然不知道如何去讲了。
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忽然抬头,双眼再度看向了江榆的眼睛,满是热烈的感情,“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
江榆垂眸,“哪里不一样?”
“从你说喜欢我之后,我所有的都不一样了。”贺巢有些紧张了,他想告诉江榆自己家庭的扭曲和他那些故意假装正常说出来话的理由。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话还是那些话,永远不能改变什么。
“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我以前是在撒谎。你是对的,以前我没有说过真话,讨人喜欢也是假装的,但是现在我说的是真话,我一直都记得你,一直想起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每天都在想你,每一天都很懊悔,会那样说你。”
“现在,我回答那时候你的话,江榆,我也·····很喜欢你。”
江榆移开的目光忽然再度落到了柏韶的脸上,他的眼神并没有平常接受道歉后的样子,反而一派冰冷,他几乎是愤恨的说:“很痛苦!你知道不知道你随口说的那句话,对我有多痛苦!”
“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但是你一直在烦着我,我不想你在我身边,你如果一定要和我说清楚,那我就必须告诉你这些事。”
柏韶微楞,他看着江榆的情绪有些失控,怕他发作,“别急,你慢慢说。”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每一天晚上,我都会想到你那句话,你说我很奇怪,可是我哪里奇怪,我因为喜欢你就奇怪,那其他喜欢你的人就不奇怪吗?你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但是你却说我很奇怪。”
柏韶的眉毛缓缓颤抖,他感觉到江榆要说什么,马上就要宣告他的死刑,并不是两个人交谈后解决问题,而是解决他。
“我······那时候······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伤害了我,你说的那句话让我一直很痛苦,我总是在想,每时每刻遇到事情都在想,是不是我奇怪,所以我爸爸会讨厌我,我妈妈会不让我出门,所以傅云开会一直跟着我。”
柏韶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咬牙。
“你说我奇怪以后就不和我做朋友了,但是现在你又要来和我做朋友,还说喜欢我,我如果再和你做朋友,你还会这样,还会说另一句话,然后不和我做朋友,到时候我会更痛苦!”
“不是,不是这样的。”柏韶徒劳的解释,“我这次不一样。”
江榆的脸章的通红,用力的在说每一个字,好像是把这三年来被那句奇怪积压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我说话。”
“江榆,对不起,真的······”
“你不要和我说话,去和傅云开说话,去和贺巢说话,总之不要和我说话,我讨厌你!”
江榆嘶吼着,他的双手摩擦的更加厉害了,几乎要磨掉表面的一层皮,他说完之后,因为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声,让柏韶觉得心中钝痛。
哪怕两个人隔了两米远,柏韶都能感觉到他因为用力,而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贺巢说我是弱势群体,所以有人骂我神经病,有人偷拍我的照片给别人看,有人故意p我的照片贴在墙上;但是我并不难过,我并没有在意过,但是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是因为说我奇怪。”
“那一段时间,只要我闭上眼睡觉,就能做噩梦,梦到你说奇怪,我爸爸说我奇怪!每个晚上我想睡觉,却又不敢睡,因为一睡觉就要做噩梦,我醒来就会头疼,我特别难受,我甚至觉得因为我奇怪,所以才会这样。”
柏韶沉默了,“······”
他死死捏着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想要告诉江榆的话,夺取他同情心的话,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现在不是你说你也喜欢我,你那时候是撒谎,一句话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的人,我讨厌你!很讨厌!”
第30章 流氓
向美好新生活跑着跑着被却发现自己已经让江榆宣布排除在毒圈外面的柏韶抑郁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江榆气来的快,但是消的也快,冲着柏韶一顿喊以后,就跑回教室了。
他刚刚坐下来,就看见傅云开笑嘻嘻的凑过来。
“干嘛?冰可乐很好喝吧?炸鸡很好吃吧?”
傅云开觉得很冤枉,“你也吃了。”
江榆恨铁不成钢,“你是故意让他和我一组垫排球的!”
“没有,天地良心。”傅云开拍胸脯。
江榆往边上使劲挪,试图远离傅云开。
傅云开自己也不好受,可是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事情,就算傅云开多管闲事,也不能管到他们俩谈恋爱的头上了。
再说还是江榆自己说喜欢柏韶。
淦!
越这样想,傅云开越心酸,就觉得那冰可乐喝亏了。
他托着腮,呆呆的望着江榆,十七八岁的孩子忧愁起来也恼人。
江榆被他恼到了,生气的说:“傅云开,我今天很讨厌你。”
傅云开吃多了江榆的套路,他一生气就是这样,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是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那明天讨厌我吗?”
江榆想,“明天再说。”
傅云开嗤笑,“江榆,说真的,我不是怂恿你们俩和好什么的,但至少你们俩的事情也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能成天和见到仇人一样,柏韶也不是故意的。”
江榆很气,“你劝我原谅他,怎么不去劝他重新做人?”
“我和你熟啊!”傅云开拍着桌子。
“那你就从熟人下手?”
“江榆,小榆,江江~~~”傅云开攻势全开,“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江榆闭上眼睛,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傅云开念叨了一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对了,贺巢去找你们俩,你没遇见吗?”
江榆闻言,不由震惊,贺巢也追上来了,那他听见自己和柏韶的对话了?
那他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不找自己了?
江榆瞬间脸色发白,哆嗦起来。
傅云开被他吓的一跳,“江榆,你咋了?”
江榆没吱声,赶紧站起来,伸头往窗外看操场。
宽敞的操场没几个人在那里打闹,大部分男生都在篮球场,两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是柏韶和贺巢都不在。
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江榆急了,要是贺巢自己那些事情怎么办?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么奇怪,会不会不理自己了,会不会不教自己作业了?
他越想越急,也不管傅云开,扭头往外面操场跑。
结果刚刚跑到楼下,就发现柏韶和贺巢在花坛下面说话。
两个人脸色严肃,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事情,但绝对不是好事情。
江榆的心扑通跳起来,像是要跳出嘴巴一样。
他慢慢的靠近,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贺巢警觉,他在江榆抬脚的瞬间,就抬起了头,眼神直直的望向了江榆。
江榆被他看得一愣,立即转过脸,不敢和他对视。
贺巢知道他是习惯性的不看别人的眼睛,他犹豫了一瞬,丢了柏韶,站起来走到江榆面前,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他头发,问:“干嘛?”
江榆偷看贺巢身后一脸惨淡的柏韶,问:“你们在说什么?”
贺巢微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故意调侃,“关于人生理想和未来发展!”
江榆:“·······”
贺巢拉着他往别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看后面的柏韶,“你找我?”
“不是找你。”江榆嘴硬。
贺巢唔了一声,“江榆,我真的觉得你撒谎水平显著提升。”
江榆闻言,眼睛亮起来,他很满意的贺巢这句话,颇为得意的说:“你上次在公交车上面要我装瘸以后,我就开始练习撒谎了!我真的撒谎变好了吗?”
贺巢叹口气,“······江哥你雄壮威武!”
江榆脸色复杂,“······”
虽然贺巢轻松转移了两个人的话题,但是江榆的一颗心全部挂在贺巢有没有听见他和柏韶的谈话上。
他好不容易交到这么一个好朋友。
贺巢的一张脸总是酷酷的,没什么表情,雄性荷尔蒙严重超标。
两个人从校园走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目光。
毕竟贺巢长得帅,成绩又好,常年霸占学校前几名,虽然他总是上课不听,睡到天昏地暗。
江榆被他拉着走了一圈,思绪跑了为什么贺巢上课不听,成绩还那么好的原因上去了。
他想了半天,没得出结论。
等贺巢把他忽悠回了教室坐下,江榆猛然发现,他什么都没套出来。
这男人该死的狡猾!
江榆赌气,抛开了刚刚和柏韶坦诚相待的非常愤怒的心情,和贺巢杠上了。
他拉着贺巢的胳膊,诚心邀约,“今晚我们一起回去!”
贺巢有些担心江榆的表达能力,“你这是感叹句,不是问句!”
傅云开忧愁的望着他们俩个,总觉得自己养大的猪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呸呸呸!
什么拱别人家的白菜!
明明是江榆把贺巢当爸爸!
反观柏韶彻底被情绪淹没了,他连下午的课都没上,直接请假回家了,胡月志在讲台上痛心疾首,思想教育半天。
都是要高考的人了,成天请假,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上学也不当回事。
下面立即有人笑,“那是,人家上了高中,就去国外了,上不上课一个样。”
胡月志被讲的一蒙。
对哦,没想到有钱人是这个操作。
那转班、请假、不上课,也不是大事。
但是忽然提到这一个话题,江榆有些懵,柏韶以后可能会出国?
和他如此关系的一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一时之间,江榆忽然觉得好像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浑然失去了刚刚嚣张怒斥柏韶的气势。
江榆脸色微微变化,他低下头,将语文书看了一遍又一边。
他知道,他并不是怕和柏韶做朋友,而是他怕再离开自己。
········
晚上回去的时候,江榆和贺巢两个人打算走回去,反正他们家确实不是很远。
江榆多添了一件外套,走在里面,贺巢推着车在外面。
道路两边的路灯不是很亮,夜风吹过,江榆的头发被吹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美。
贺巢仰头:“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聊些什么?”
江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贺巢:“你还挺爱学习的。”
江榆点头,“那肯定是,我来一中就是学习的!”
“嗯,挺好,就是成绩差了一点。”
江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哪样?”
“就这样?”
贺巢明明懂,就是装作不明白,“这样又是哪样?”
江榆竟然觉得贺巢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爸爸,真想回到之前,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点!
流氓能是好人?
简直痴人说梦!
流氓只会满嘴胡话,偷鸡摸狗,坑蒙拐骗!
江榆没好气的说:“你就懂,不想说就不说,干嘛故意这样耍我?”
贺巢说:“没有耍你。”
“你刚还不是耍我?我都懂!”
贺巢比了赞的手势,“江榆,你真棒!”
江榆听懂了,努力想怎么给他怼回去,但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遣词造句的能力非常的不行!
他还是闭了嘴,不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