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巢捏住眉头,“自闭症。”
“那······”夏哥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呔了一声,转头就走。
“那什么,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啊!今天给你免费。”
贺巢摆摆手,随即把苏打水推倒江榆面前。
江榆像是没瞧见,也不动弹,僵硬的像是一个人形仿真玩具。
贺巢坐到他对面,给傅云开发信息。
江榆这样的情况肯定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的家庭朋友应该都在尽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现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清楚江榆情况的人,莫属傅云开了。
贺巢:江榆现在一动不动,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
傅云开回消息很快:没事,就是发作以后会这样,大概一个小时就好了。
贺巢:真的没事吗?
傅云开:你要是实在觉得担心,你给他找一本数学练习题做,他解一个小时题目就好了。
贺巢:我去哪找本数学练习题?
傅云开显然是一根筋,半天没反应过来贺巢的意思,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问:你是不是没有送江榆回家?
贺巢:我把他带到我哥这里来了,他家有点远。
傅云开:那就给他玩游戏,什么游戏都行,他真的没事,会自己好。
尽管傅云开再三保证,贺巢还是担心江榆的情况,他拿出手机,问:“江榆,你玩游戏吗?”
江榆面无表情。
贺巢在手机上随意找了个游戏,点开之后,就把自己手机递到江榆面前。
这个游戏是贺巢很早之前下载的,叫做“the white door”。
是一个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的解密益智小游戏,贺巢沉迷过一顿时间,就不断的解密,不断的往下挖剧情,有趣但也枯燥。
游戏的背景音乐诡异,低沉且不断重复。
在贺巢把画面点到最开始的界面时候,江榆的眼神闪烁了下,他低头,顺手拿起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咔咔的敲起来。
贺巢托着腮,没想到他这么好哄,有个游戏就直接解决了。
他看着江榆执拗而又神经质的那种模样,缓缓的把苏打水推倒他面前,他只是扫了一眼,随即继续玩游戏,他的目光里闪着亵渎神灵的决心,似乎一定要解出来全部谜底,知道所有的剧情。
酒馆的灯光晦暗,他们在角落里更是如此,二人的头顶只有一盏小灯,裹着藤蔓造型的灯罩,昏黄的灯光从哪些缝隙里撒出来,在江榆的脸上像是涂上了一层画,一半暧昧,一半阴暗。
贺巢定定的瞧着他,望着他的双眼,藏在额间头发后面的那双瞳孔,像是五月的云彩和蓝天,像是六月的大海和沙滩,合眼之间,一片氤氲的情意油然而生。
在这种不知缘故的对江榆的倾慕爱恋之心,贺巢发现,这股心情没有意识性的批判或者道德的谴责,自然的像是爱上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玩具,沉迷某个游戏。
如果他能够有意识的去阻止自己,那么今天他这样雀跃的心情也不再了。
这就是爱慕吗?
贺巢的手心渐渐出了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赶紧低下头,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但是头顶上的那盏,撒下的灯光在两个人身上,像是似有似无的火苗,挤进贺巢的身体里,一路燃烧至他的心房。
过了许久,贺巢才缓过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虚的看了眼对面的江榆,一个姿势,一个表情玩到现在,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他。
贺巢叹口气,对江榆的这股不能说的单相思,在人生中第一次遇见。他将自己无法控制的欲望藏在了他假装无所谓的虚伪面具之下。
使他产生愧疚的不是对江榆产生的欲·望,而是他的这股爱慕之心,他的感情,他的·欲望,连以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表情被回复,他从来都没想过。
就像是来自深海的鲸鱼,怀抱着秘密浮出水面,又再度潜入海底。
就在贺巢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榆手上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吓得江榆停住了动作。
贺巢赶紧凑过去看,见到是电量不足,不由笑起来,“等下,我去拿充电器。”
“贺巢,别走。”
贺巢刚刚站起来,江榆忽然抬头,低声喊了一句。
他说完以后,又低下了头,恢复了往常那副样子,不愿意和人眼神接触的样子。
贺巢楞了会,问:“你好了?”
“什么好了?”
“没事。”贺巢笑起来,“我手机没电了,我给你拿充电器。”
江榆哦了声,低头看着手机,“这是你的手机?你的游戏?”
“嗯。”
江榆想了想,“我玩过这个游戏,以前和一个朋友一起玩的。”
贺巢没了声音。
过了会,他从江榆手里拿走手机,手指在碰到江榆的掌心时候,微微颤抖了下。
“要不要充电器,继续玩?”
江榆摇摇头,“几点了?”
“九点了吧?”
江榆站起来,作势要走,“我要回家了。”
贺巢连忙上去,“我送你。”
“你不是骑车吗?”
“我没骑车过来,我打车送你。”贺巢拿起外套穿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榆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苏打水,问:“你一直陪着我?”
贺巢心虚,“嗯,看你样子不很好,就看着你,要是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给你弄好。”
江榆嗯了声,“谢谢。”
“不客气。”
“其实,那我再坐一会吧。”江榆坐回来,摸到了那杯苏打水,“现在回去,家里也没有人。”
“坐坐坐。”贺巢眉头一挑,“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江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贺巢手中的手机上,问:“你也玩那个游戏?”
贺巢眼神微变,但那点异常转瞬即逝,江榆压根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嗯,我朋友推荐给我的游戏,一直没卸载。”
江榆哦了声,“十八块钱呢。”
贺巢笑出声来,知道江榆是说他白白花了十八块钱买游戏,却又不玩,简直遭天谴。
“那你继续玩吧。”贺巢把手机递给他,“我去柜台拿充电器。”
“好吧。”江榆歪头,觉得这个完全可以。
等贺巢走后,江榆翻了翻贺巢的手机上面,他确实喜欢玩游戏,上面的app,十个九个都是游戏,还有一个通讯app。
而且他玩的游戏大部分都和自己一样,江榆继续翻着游戏,正当他要点进游戏去看id的时候,贺巢的声音响起来。
“我拿来了,你玩游戏吧。”
江榆手一抖,心虚的直点头,毕竟未经别人允许就去看别人的隐私,实在不是什么道德举措。
但是江榆心里却很好奇,贺巢他的游戏id到底是什么,the white door没有游戏id,一键就可以重置游戏进度,所以是给他玩再好不过的游戏了。
这样想着,江榆就觉得贺巢是故意选这个游戏给他玩,为的就是不给他看自己游戏id。
越想江榆越生气,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还非看一看。
江榆趁着贺巢不注意,手指飞快的点到了一个对战游戏,刚准备登录,贺巢凑近,“你想换个游戏?”
江榆手直抖,义正言辞:“对!”
贺巢咳嗽一声,“那你换你的账号玩,我的账号都不太玩,没什么好玩的。”
江榆闻言,不由睁大眼睛。
看看!他就是不让自己看他的游戏id!
江榆赌气,把手机给了贺巢,嘴里愤愤的说:“那我也有手机的。”
贺巢不动声色的摸回手机,“那我们一起玩游戏,你玩哪个?”
江榆一想,一起玩游戏,不就能看见他的游戏id了吗?
“好!一起玩!你挑个游戏!”
贺巢想了想,在手机上捣鼓了很久,“那我们玩微信区的王者荣耀。”
他把微信区三个字咬的很重,然后咳嗽一声,“我邀请你。”
江榆点头,“好!”
当他们俩上了游戏,江榆发现贺巢的微信区游戏就是小号,要什么没什么,在线就没超过十天。
江榆:“········”
两个人玩了一晚上游戏。
傅云开中途问江榆好了没有,江榆也没时间回他。
贺巢和江榆两个人从来没一起玩过游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一配合贼踏马默契。
江榆想什么,贺巢都知道,都能跟得上他。
好像两个人玩过无数场一样。
江榆诧异的看着贺巢。
他直直的眼神,望的贺巢额头冒汗,心虚了半天,也不敢问。
江榆默默的握拳,果然,贺巢真的是个好人!
到了一中下课的时间,贺巢开始打哈欠了,他问江榆:“要不要回去拿书包?还是明天直接去?”
江榆想了想,他要是没拿书包回家,肯定又会被夏鹤问话。
“我要回去拿书包。”江榆摸鼻子,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我要······写作业,就写数学题。”
贺巢勾唇:“江榆,你是真的不会撒谎。”
第28章 苏啊
在经历了江榆爆发的那一次以后,柏韶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关怀备至。
而柏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性的缺课。
两个人几乎没怎么碰面过,偶尔一个照面,柏韶也只是对江榆浅浅笑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越是这样,傅云开越觉得不对劲,他望着江榆,总觉得好像是对不住一样。
搞得他是坏人,是他统统不对。
傅云开想了一节课,决定把柏韶帮他善后,解决偷拍照片的人这件事告诉江榆。
江榆听完了,哦了一声,继续看书。
傅云开:“·······”
直到一天晚上下课,江榆和贺巢在做题,傅云开闲的发慌,在校门口蹲着玩手机。
柏韶走了过来,他推着一辆自行车,看起来崭新一片,好像是刚刚买的。
傅云开脸色尴尬,他往边上挪了一点,然后转过脸当做没看见。
但是柏韶却直接冲着他走过来,停在了傅云开面前。
傅云开烦的慌,站起来转头想走。
他以为柏韶会和他一样,讲过的伤人的话还有剑拔弩张要打架的事情,统统当做没发生过,心照不宣什么都不讲。
起码,傅云开觉得应该这样。
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但是柏韶却打了个直球,让他措手不及。
傅云开烦躁,“你干嘛跟着我?”
柏韶回头张望间没有人,便走到傅云开面前,以一种热络的语气,搭话:“刚刚下课?”
傅云开懒得理他,随意怼了两句,“怎么?难道我们上的不是同一节课?”
“我想和你说些事。”柏韶拦住他的去路。
“我没事和你说。”傅云开摆摆手,“让开。”
“傅云开。”
柏韶忽然喊出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脸色也并不是很好,傅云开一早就看见了,但都假装没发现,他好像经历很多事,脸色带着独有颓废和堕落。
他的身上有些消毒水的气味,好像是刚刚从医院出来。
傅云开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就算他那天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没有资格去管他和江榆。
柏韶不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总是闪耀光芒的谁都喜欢的少年,他站在那里,在灯光下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苏感。
傅云开生自己的气,就算和柏韶闹成这样,他也觉得他真是该死的帅气,是一种天生如此的夺目感,由内而外给人一种颤栗的感觉,让人酥酥麻麻,就算是讨厌他,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真的是如此的耀眼。
“对不起。”柏韶的声音有一种冰冷的悔恨感,“我那天不该那样说那些话,你是对的,我很抱歉说那句话,让你感觉不舒服。”
他的话得体通达,声音缓慢且认真坚定,似乎是打定主意来道歉。
傅云开从来没有预见这样的事情,他想不到柏韶会道歉,虽然是朦朦胧胧的,但是傅云开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来自于柏韶。
他垂下头,有些悔恨自己之前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
柏韶一只手搭到了傅云开的肩膀,“对不起,傅云开。”
说着,柏韶转头要走,他的车轮胎在马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即他坐上坐垫,踩着脚踏。
“喂!”傅云开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给我买瓶可乐,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柏韶刚准备踩下去,听见身后傅云开故意装着冷漠的声音,不由笑起来,他回头笑着说:“冰可乐行不行?”
傅云开上前,锤了他一下,还在讲条件,“还有,以后打篮球都得让我上。”
柏韶笑着,“行行行,上来,去买冰可乐。”
傅云开哼了声,“叫爸爸,我就上去。”
“爱上不上。”柏韶笑的坏坏的,“我这车新的,你第一个坐后面的。”
傅云开坐上去,双手握住车座下面的把手,两脚往后一撑,把自行车推了老远,“车后座不就是让人坐到,你打算把第一次留给谁?”
柏韶握着车把手,转了弯,摇摇头失望的说:“反正不是你。”
他黄腔开的自然顺畅,有一瞬间傅云开没反应过来,等到柏韶自己笑出来,他再摸透了柏韶的深层含义,不由啧啧:“老子已经上来了。”
柏韶笑着,把车停在了炸鸡店前面,背著书包进店里买了两杯可乐和一盒炸鸡,全部丢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望着炸鸡,细腻的直男之心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感动,“我没点炸鸡。”
“给江榆的。”柏韶踢了踢傅云开的腿,“下去,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