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开面部抽动起来,“你踏马够兄弟吗?把我送回学校门口去!”
柏韶眨眼,骑上车,往城南的方向去,“就几分钟,你自己走。”
傅云开比了个中指,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喊:“柏韶,你踏马诓我,你家不往那个方向去!”
柏韶骑着车绝尘而去,连招呼都没打。
傅云开拎着炸鸡回到校门口,发现吴伯的车打着双闪,他连忙走过去,看见江榆已经在车内了。
他连忙挤进去,把炸鸡放在座位上,说:“吃炸鸡。”
江榆看了他一眼,“你买的?”
傅云开喝了口可乐,顿了三秒,“不是,是柏韶。”
江榆长长哦了一声,有些狡黠的笑意,似乎在故意调侃傅云开。
傅云开为了争一口气,被柏韶怼了,不想被江榆怼,硬是憋了半天不说话。
·······
晚上下课,柏韶骑了十几分钟的车,到十点半才回去。
一进门,他看见客厅的灯开着,卫生间里有水声传来。
他没好气的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喊:“孟广飞,你跑我这里干什么?”
孟广飞嘿嘿笑的走出来,他一边擦手一边解释:“离得近就来上个卫生间。”
柏韶倒了一杯水,“你去公关厕所不行吗?”
“那不行,配不上我的气质!”孟广飞坐到沙发上,拆开了一瓶可乐,很不客气的把脚搭在茶几上,问:“你别说,你这房子挺不错的。”
柏韶走过去,把他的脚踹下去,“你不来就更不错了。”
孟广飞被踹的脚隐隐作疼,他一边摸着,一边生气的说:“你这人纯属没良心,谁他妈不上课帮你搬家的啊?你这样对你哥啊?”
柏韶坐下来,倏忽之间,忽然叹了一口气。
孟广飞被他这口气叹的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虽然他是柏韶的表哥,但也就大一岁,他们俩小时候玩的不错,长大也在一个学校,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但是柏韶这个人从小就是笑面虎,别看成天对着你笑嘻嘻,比谁都像好孩子,可是骨子里并不是多和善的人。
别人没机会体验他这种双面性格,可孟广飞打小没少体验过。
他们俩小时候做什么错事,大人第一时间就是找他的责任,只字不提柏韶的过错,甚至认为是孟广飞带坏柏韶。
天地良心,偷鸡摸狗那些坏事大多数都是柏韶提出来的。
孟广飞回想往事,十分伤心,不上柏韶的当,问:“你怎么了?搬出来了还这么多事?”
“你这几天见我爸了吗?”柏韶问。
孟广飞摇头,心虚的说:“没,我又不是在你爸面前上班,我可是大学生,哥哥。”
柏韶冷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那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孟广飞一哆嗦,“那也不是我说出去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呢?也许是你妈!”
柏韶弯腰,双手抱着脑袋,烦心又烦神。
“你爸说你也是关心你。”
柏韶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孟广飞。
孟广飞更心虚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想走,“那······我回去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一边开门一边摇头,“以前多好,你都不会脸红,成天笑呵呵,你爸一走,你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哥哥心都伤了。”
柏韶想把那瓶没喝完的可乐扔到孟广飞脸上去。
一年前,柏韶的父亲出·轨了,遇到了更加年轻的女人,硬是要离婚,柏韶母亲死活不同意,闹了一年多,最后两个人都累了,也就约定不离婚了,等以后再说。
柏韶的母亲专横强势,在事业上尤为精明,在柏韶的教育上,也十分强横的独·裁。
柏韶几乎是他母亲一手养大,她对他的要求极高,永远不满足。
考了班级第一,就要考年级第一,然后就是全市第一。
只要落后一分一厘,她就会歇斯底里的喊,自己所有的都是为了柏韶,为了他的未来。
在他母亲的影响下,柏韶养成了一个讨好别人的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不由自主的想要取悦所有人,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
他母亲也在父亲出·轨的打击下,渐渐变得消沉,无心管束柏韶。
初中离开江榆以后,他总是想着江榆的话。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对江榆的伤害,他觉得自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一夜夜的总是会做噩梦,梦见江榆惊恐的表情,和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柏韶讨厌自己这幅样子,他知道自己越是虚伪,越是假装正常人,他知道自己就越不正常。
普通的人应该喜欢女孩子,普通的人应该活泼开朗,但普通的人不会像他这样。
柏韶在家里最难过的时候,不是他爸出轨,他妈神经质般的掌控,而是他在朦胧间察觉自己不是普通人时候。
他尝试去交女朋友,尝试去亲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不了了,他的目光总是落在男人身上的事实。
终于在一天下午,柏韶买了一本男性情色杂志。
柏韶没有办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夹杂着畏惧、激动却又兴奋的古怪感受,想要看一眼,可是道德和习惯却让他羞耻于翻开杂志。
那本画册在他的床下躺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他妈妈翻了出来。
柏韶永远记得,那天他妈妈用着极近扭曲和恶毒的话语咒骂自己的模样,他就是最肮脏的东西,最不要脸的人。
但是相反的,柏韶在那一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感,那是一种兜头而来的冷水喷洒在脸上的感觉。
一下子冲洗掉了他十几年的虚伪,他那一天用着他最冷漠的语气,报复性的告诉他母亲。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的,你要我学习好,我就认真学习,你要我活泼开朗,我就成为最受欢迎的人,你要我变成最好的人,那······绝对不会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
“对,我还是一个同性恋,最恶心的那种人,只喜欢男人,不是你这样子的女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爸爸要和你离婚,我甚至还去鼓励他,你知道么?在家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让我恶心!”
后来,柏韶搬出来。
他可以和所有人和解,寻求被伤害的人的原谅,包括他自己。
但是永远不可能和他母亲和解。
房子里空旷的很,外面的路灯已经灭了,好像茫茫黑暗中,只有他点了一盏灯。
柏韶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孟广飞又回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烟味,神情也不是之前那种无赖样子,他坐在柏韶边上,和他坦白,“是我和你爸说的这事情,但我没说你和阿姨吵架的事情。”
柏韶浑不在意,“你就和他说我是同性恋,我妈觉得我恶心,我觉得我妈恶心,所以搬出来了。”
孟广飞闷声应了一句,“那······真的不回家了吗?”
柏韶反问,“什么家?”
孟广飞红了眼睛,“我知道阿姨她有点过分,但是他都是为你好,你们俩也不至于闹一辈子。”
柏韶眼睛也通红,脸上是一种决绝而又痛苦的表情,叫孟广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年365天不停学习的不是你,不考到第一不能睡觉的不是你,做错一题不能吃饭的不是你,感冒发烧熬夜做试卷的不是你,和人吵架被打的浑身都是伤的不是你······”
柏韶站起来,拉开大门,“你要是再帮她说一句话,孟广飞,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孟广飞赶紧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关门!”
柏韶垂眸,他关上大门,想回房间。
孟广飞又问:“那你真的是同性恋?不是诓我们的?”
柏韶听了这话,眼里有了神采,“是,从小就是。”
末了,他还添了一句,“我还有个很喜欢的人。”
第29章 这次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江榆刚进教室,桌子上就整整齐齐的放了一张数学卷子。
李楚过来解释,“英语老师请假了,这是数学老师刚刚发的,一二两节课考试,然后三四两节课讲试卷的题目。”
贺巢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什么,转眼看见柏韶走进教室,他看柏韶坐下来,把刚刚李楚的话重复了一遍。
柏韶挑眉,“谢了。”
柏韶从桌下拿出一叠试卷,“这是前两天发下来的试卷,这周昨晚,要交上去,还有上周的留堂作业。”
柏韶望着这些试卷,扫了一眼贺巢,“你这么好心?”
贺巢又从桌子下面拿出本子,“不是心好,是同情你。”
柏韶的脸色微变。
傅云开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坐下来扒拉柏韶的胳膊,问:“啥啥啥?说什么呢你们?”
柏韶:“······可乐好喝吗?”
“挺好的,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柏韶推开他,“上你的课。”
江榆闻言,偷偷抬眼看了下柏韶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坐下来就擦干净手,开始做数学试卷。
不过半小时,江榆就写完了,他放下笔的时候,抬头看贺巢还在写,不由窃喜,原来贺巢也有不好的学科!
那就换他来教数学!
然后板着脸说,你怎么这个都不懂?是不是傻?!
江榆越想越激动,搓着手盯着贺巢的背。
贺巢被盯的毛骨悚然,他推了一把柏韶,“你看看江榆在看什么?”
柏韶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江榆竟然盯着贺巢的脑袋一动不动,心里一股醋意横生,气道:“在看傻逼!”
贺巢:“······”
除了傅云开,他们几个做题都算是顺利,第二节 课收试卷的时候,贺巢和柏韶睡得昏天暗地叫不醒。
但是没想到第三节 课一开始,那些刚刚收上去的试卷又全部发下来了。
不过打乱了顺序,每个人拿到都不是自己的试卷。
胡图清清嗓子,“你们拿到的卷子以后用红笔打对错,然后算上分,再交上来。”
他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好像并不为了把改卷子工作推给所有人而觉得不好意思,甚至为自己想出了这么好的计策而感到高兴。
江榆拿到一张试卷,他低头去看,却见到是柏韶的名字。
江榆沉默了几秒,“傅云开,我和你换一个。”
傅云开正想答应,一看见江榆手里的是柏韶的卷子,犹豫了几秒钟,他摇摇头,“你就改柏韶的吧,挺巧的。”
柏韶这时候也欣喜的回头,冲江榆说:“你猜我拿到谁的卷子?”
江榆不想接话,但是猜到了柏韶肯定是拿了自己的卷子。
他张张嘴,“别和我说话!”
柏韶没想到他火气这么大,愣了几秒,“江榆?”
江榆气呼呼的抬头,“干嘛?”
傅云开想插嘴调和一下他们的矛盾,但是胡图忽然拍桌子,“声音小点!讲题了!是不是都会啊?!还想不想上课了!”
柏韶立马回身,看着卷子,偷眼去看后面的江榆,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江榆这几天的火气这么大。
他低下头去看江榆的卷子,用手指摸了摸写着江榆名字的地方,他的样子被贺巢全部收入眼中。
贺巢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任何话,他转过头去,把自己分到的试卷塞给了柏韶,“当我帮你拿试卷的酬劳。”
柏韶也不介意,反正他讨好别人习惯了,接过来就说:“没问题。”
一开始,柏韶还想给江榆贴心的记笔记,但是随着答案的公布,柏韶发现江榆全对,一个错也没有。
柏韶叹口气,自己豪无用之地啊!
他把江榆的卷子还回去,顺便拿来了自己的卷子,他原本没指望江榆会给自己改答案,结果他随便扫了一眼,不但给他标了正确答案,连过程都用红笔写了出来。
柏韶激动的捏拳头。
果然,江榆就是嘴硬生气!
其实,他还是喜欢自己,对自己好!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托着腮笑吟吟的望着江榆。
江榆看见他这样,淡定的拿起书挡住自己。
一瞬间,柏韶觉得那张试卷是自己的错觉。
下午体育课,傅云开觉得他们有机会上体育课打球,怂恿江榆跟自己去超市买水。
两个人刚刚把水拎到教室,就发现所有人都到操场了。
傅云开笑出猪叫,“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说的,会上体育课的!”
两个人哼哼的又去了操场。
不过,体育老师倒是没准备让他们闲着,非要两人一组垫排球。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傅云开立马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拉住贺巢,“兄弟,我们俩一决高下!?”
贺巢看都没看他,举手示意请假,然后就坐到了观众席,半合着眼看操场上的动静。
傅云开也不气馁,找到了李楚。
班里面愿意和江榆说话的人就没有几个,贺巢和傅云开一旦走开了,他在班上就和隐形人一样,所以不出意外的和柏韶分到了一组。
江榆面无表情的双手垫球,微微下蹲着,似乎很不情愿。
柏韶笑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垫球会跑。”
江榆楞了一下,“但是你不总是能接到吗?”
柏韶挑眉,“换成别人就接不到了。”
“什么意思?”
“没事,来,再往下蹲一点。”柏韶打量了一会,“对,就这样,我开始了。”
江榆望着他垫来的排球,一瞬间想到初中他们俩上体育课的时候,不由恍惚了心神,那个排球砸在他的脚边,砰砰砰的弹回去了。
柏韶也不在意,他捡起了排球,继续垫,“是不是想起了以前?”
江榆也不否认,“嗯。”
柏韶的笑意深了一些,“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你很怕排球的,不敢碰。”
江榆脸色绯红,“那是以前。”
“所以现在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