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天朗一身狼狈,走进客厅,白天明放下报纸,疑惑问道:“大哥,你怎么搞成这样出什么事了”白天朗并不答他,只是血红着眼睛径自走到马茹芬跟前来,唬得马茹芬直往白天明胳肢窝下钻,嘴里嚷嚷着:“天明,他好可怕哟,他就像一个疯子,天明,救我,他好像要吃了我,好吓人,好吓人”马茹芬还没嘟囔完,白天朗已经一把捞起了她,他暴怒地逼视着她,仿佛一张口就要把她生吞活剥掉。“大哥,你这是干什么”白天明站起来,试图分开二人,却被白天朗粗暴地推开了。白天明的身子朝后趔趄了一下,又跌回沙发上。白天朗没有理会他,鼻孔一张一张的,水牛吸水般憋足了一口气,对着瑟缩成一团的马茹芬吼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你这个贱人”白天朗气极了,将马茹芬往旁边一甩,马茹芬就从他手里跌落出去,她的头重重地撞击在玻璃茶几的尖角上,立时,血从脑门涌出来,她没来得及喊痛就昏死过去。第七十六章花败“大哥,你搞什么啊”白天明朝白天朗怒吼一声就扑向地上昏迷的马茹芬,马茹芬的脑门全是血,白天朗也一下着了慌,兄弟俩一齐喊了起来:“来人哪,快叫救护车”司徒月悄悄地从床上起了身,室内的暖气并不让她裸露的肌肤觉得凉。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回头望一眼病床上酣睡的季小亭,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病房。从电梯走出来,离开住院部的一楼大厅,司徒月才觉察到冷。室外的气氛再低也有那么几度,毕竟这是座气候宜人的南方小城。此时,月华清浅,整座医院都显得静谧,晚上难得的没有什么急救的伤病患者驾到。司徒月拉了拉羽绒服的领子,将帽子扣到头上去,瑟缩着走到紫藤架下。这是医院里最美丽的一处休闲处所,尤其夏天的时候,紫藤结满架子,暖暖地开在明艳的日头里。而今夜,紫藤花败,月光凄冷,司徒月的目光迷茫。她几乎是晃悠悠转到了紫藤架下,透过疏疏落落的花棚架顶,她望见了那轮孤傲的月,眉头深锁。“心上千千结,天边弯弯月”刘凝波对于她名字的解读此刻又响在耳边,司徒月的泪涌上了眼眶。月儿啊,你承载了司徒月心头太多太多解不开又剪不断的结,现在的司徒月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眼前又闪过季小亭凶神恶煞的嘴脸,那一巴掌绝情绝意地盖下来,打碎了她原本怀揣的对季家无比感恩的心意,那一巴掌打得她灰头土脸,心灰意冷。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去,划过浮肿的面颊,生出一丝咸涩的疼痛。司徒月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引来了另一声喟叹。她的目光在紫藤架下四处搜寻,一脸张惶:“谁”前方的长椅上站起一个人,病号服外套着臃肿的棉袄,高大颀长的身影竟显得落魄而寂寥。“小林哥,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司徒月一怔。林亦风缓缓走向司徒月,在她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们就这样杵着,对视着。那一米的距离像看不见却最牢不可破的屏障。“你呢这么晚,怎么也在这”林亦风的目光也很失落。四目相对,真有断肠人看断肠人的哀伤。“睡不着。”司徒月轻轻地答。“我也是,睡不着,”林亦风说着,眉头就蹙了起来,银白的月光透过花棚的空隙打在司徒月的脸上,衬得她面颊的红肿触目惊心,“你的脸”话音未落,就见司徒月的泪珍珠一样碎在那红肿的面颊上。她的身子清晰地在羽绒服里发抖。林亦风叹一口气,却无法迈步靠近她,他伸出的手就那么颓然地停在半空中,像一座遗憾的断桥。“对不起,是我让季少爷误会了,”林亦风声音暗哑,充满愧疚,“明天我去找季少爷解释一下。”“你别去,只会自取其辱。”司徒月满面愁容,宛若一个迟暮的老妪,再也散发不出任何活力。“为什么”林亦风不解。“他听到了你和我的对话,知道他的被绑架是我为了救你”“所以嘞他就打你”林亦风觉得火气大,他怒气冲冲地越过司徒月,往前走去。他经过司徒月身边时,引发了一阵热流。司徒月觉得温暖,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要去哪儿”林亦风站住,然后缓缓回身,望着司徒月泪光点点的双目,第一次,他记得第一次在父亲的墓前见到司徒月,她从路的那端飞奔而来,扑进他怀里,扬起头来时,就是这样一双含愁带泪的眸子。看着这双眼睛,林亦风才猛然觉察,从第一眼起,这双眼睛其实就已经印入他的心里,随着时光流转,只是越印越深,陷进心脏里去。之前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对他的厌恶和大吼大叫,不过都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反应,为自己的身体里突然侵入外来的力量而产生本能的抗拒,这种抗拒是下意识的,不自觉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今夜,在冷风和凄凉的月里,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沦陷了。不知何时就沦陷了。他会被面前这个小小女子的任何一点悲伤都牵动神经。“我要去找季小亭算账打老婆算什么男人”林亦风义愤填膺。司徒月愁云惨雾,“不要,我不想牵累你。”司徒月说着就转过身子,她的背影在影影绰绰的月光里单薄得可怜。林亦风的心一下就被揪痛了,他上前一步,就轻轻拥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忧伤不可遏制地从他心底、眼里流泻出来,他喃喃地无力地念叨:“司徒月,司徒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帮你”司徒月整个人都震住了。这温暖的怀抱竟有久违了的感觉。她在他温暖的体息里颤巍巍闭上眼睛,猛然又睁开了,她拨开了他的手,回过身,然后慌乱地向后退去。不,不行这个人不是若昭,是林亦风,他们只是相像,他们只是亲兄弟司徒月猛然想起她在白天朗那里听来的惊爆真相,若昭怎么会是林亦风的亲兄弟第293章 真相“若昭怎么会是你的亲兄弟”司徒月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林亦风蹙起了眉头,司徒月的问题正是他要找她求证的事情,于是不自然地牵扯了面上的神经,“我也正想问你,你怎么知道若昭是我的亲兄弟他不是你之前的恋人吗你这个说法是自己杜撰的吗因为我们相像,所以我们就一定是亲兄弟吗”“不然为什么这么相像简直一模一样。”司徒月也很怀疑。“所以嘞,我们就是亲兄弟你要知道,没有血缘关系长得相像的人也比比皆是,所以你这个逻辑不能成立。”“可是,我是听若昭的父亲亲口说的,”司徒月开始镇定下来,“他给你们做了dna鉴定,鉴定结果表明你们是亲兄弟,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林亦风将信将疑,他还想再同她争辩,或者询问些什么,却被120急救车的呼叫声打断了。突如而来的救护车的呼啸声响彻整个医院大楼,林亦风和司徒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在各自悲伤的目光中流露颓然的一抹笑意。哀到极致,竟是笑容。“夜深了,天冷,你不要在风里久站了。”司徒月对林亦风说道。“你呢”“我也要回病房。”“那你先走。”对话简短,悲伤却冗长。司徒月不敢再看林亦风的眼睛,她垂了头,越过他,缓缓向住院大厅走去。林亦风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楼拐角,他才在夜风中忧伤地抬起头来。他抬眼透过紫藤花架看天空那轮孤凉的月,心口仿佛被谁重重打了一拳,疼得厉害,心脏里的血液翻涌着一个名字:司徒月,司徒月,司徒月司徒月走进灯火通明的一楼住院大厅,看见了白天明。一年不见,原本丰神俊朗的白天明像个迟暮的老人般充满了颓丧和憔悴。他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原来丰腴的啤酒肚也不见了踪影。马茹芬已被推进了急救室,白天朗在急救室外懊丧地走来走去。白天明不想再和他起争执,便扭转身子向大楼外走。一转身,一抬头,他就望见了司徒月。久违的司徒月,一袭瘦弱的骨架撑不起厚厚的羽绒服,她瑟缩地站在雪白的光线中叫人生怜。“司徒月”白天明呼唤了司徒月一声,便向她飞奔而来,司徒月的心酸了一下,也向他飞扑而去。夜半的住院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司徒月,司徒月,傻丫头,你去哪儿了”白天明喃喃念叨。司徒月的泪“哗哗”而下。她的手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就像在海水中沉浮的木筏子终于遇到了寻它的主人。白天明抱住的其实不是司徒月一人,而是司徒月、刘凝波和白若昭。刘凝波和白若昭已经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只剩司徒月,唯一的司徒月,是陈旧故事里存留的记忆标本,他生怕自己握不牢,前尘往事就真的烟消云散了。二人抱住对方哭了许久,才互相抬起头来。白天明拉住司徒月的手一起走到手术室外的等候长椅上坐下。调整了一下心情,他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真是个疑难的命题,司徒月无法回答,只是缄默着,时不时啜泣几下。白天明叹口气,换了个问题,“三更半夜,你在医院做什么你住院吗生了什么病”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不是我,是是我老公。”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白天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抓住司徒月的手臂,眉头蹙得紧紧的,“怎么,你结婚了你竟然结婚了”司徒月垂头丧气,白天明也自觉失态,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也是,若昭死了,你还年轻,难道要你为他守寡不成”“就算若昭活着,我和他之间也没戏,不是吗”司徒月凄凉地扯出一抹虚弱的笑。白天明一下沉默了。关于司徒月和若昭之间,他这个叔叔是不尽职的,他没有为他们苦苦挣扎的爱情做过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他甚至放任他们的爱情做了一枝风前残烛。如果时光可以重头来过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蓦地,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熠熠生辉的,仰着头望司徒月,道:“凝波说你怀了若昭的孩子,孩子呢”他的目光滑向司徒月怀里,平平的小腹哪里有怀孕的迹象,一年了,一年的时间,孩子早该生了吧”司徒月并没有搭腔,她又恢复了沉默。白天明有些颓丧,他的目光回到她脸上,想继续询问,探求答案,但是司徒月半边脸颊上的微微红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眉睫扭出一个大疙瘩,口齿也不灵光起来,“你,你的脸怎么了”“没什么。”司徒月轻描淡写。“是被谁打了吗”白天明提高了音调,“你老公”“天明哥,你这么晚在医院出了什么事吗还有你的脚,为什么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司徒月岔开了话题。白天明只好回答她,“我的脚是先前出了一场车祸,这么晚在医院是因为若昭妈妈受了伤。”司徒月的眉毛抬了抬,低低道:“受伤”白天明想起从前马茹芬待司徒月的种种,便下意识地解释道:“若昭的妈妈现在可不像从前那样了,她的脑子摔坏了,性情倒是变好了。”“我知道”“你怎么知道”白天明又一次吃惊,他当然不知道司徒月与林亦风、马茹芬之间的瓜葛。司徒月也没有多做解释,起身向白天明告别,“天明哥,夜深了,我得回病房去,我怕我老公醒来会找我。”司徒月微微欠了欠身,便垂着头去找电梯。看着她纤弱的背影颤巍巍走在雪白的光纤中,白天明的鼻子有些酸,他喊住她:“司徒月,你知道凝波她”司徒月回过身来,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哑着声道:“知道,天明哥,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电梯门已经滑开,司徒月走了进去,目光绝望,笑容惨烈。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白天明知道的,不知道的,她统统都知道。知道凝波的苦,凝波的怨,凝波的恨,知道逸伟的负心,向冰儿的阴险怪不得,当凝波从医院里失踪的时候,她给方逸伟打电话,他的态度是那样淡漠和冰冷,他说凝波是个成年人,她成心要消失,谁有办法原来,这是一个早就背叛的人说出的变心的话。爱情,是多么可笑而不可牢靠的事情她的凝波在爱情的辐射圈里死去了,一点一点死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当电梯升上去,在贵宾病房的楼层停住,司徒月的内心充满了仇恨。这仇恨也混杂着季小亭施与她的一巴掌,那巴掌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梦。林亦风没有直接回自己病房,而是去了母亲病房。夜深人静,林母竟还没有睡下,她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