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我们的若昭,我们的若昭”电梯里的白天朗傻眼了,立即追出来,季小亭更是一头雾水。看清了电梯外站着的司徒月,白天朗收回了去拉马茹芬的手,只见马茹芬已经涕泪俱下,搂住司徒月,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们的若昭我们的若昭”听到这个名字,司徒月的心就像有千百只小虫在啮咬,直咬得那颗脆弱的心更加千疮百孔。和这个名字有关的往事一股脑蜂拥而来,全是血和泪,痛苦和绝望。季小亭见司徒月脸色煞白,枯槁一般立着,连忙去推马茹芬,并将司徒月藏到了自己身后。马茹芬依旧“哼哼唧唧”地哭着,执拗地望着司徒月,念叨着:“我们的若昭我们的若昭”“若昭是谁”季小亭回头看着司徒月。司徒月伸手扶住他的肩,她怕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会支撑不住,就此倒下去,她将手用力搭在季小亭肩上,摇着头,一字一字,凄然说道:“我不认识他们。”“那我们走。”季小亭扶住司徒月,重新摁了电梯按钮。马茹芬还要上前纠缠,白天朗使劲拉住她,哄道:“艳菊,你要乖,今天你出院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去,天明还在家里等我们呢”“天明”马茹芬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白天朗,闪着孩童的天真。白天朗叹口气,继续哄道:“是啊,天明比你早几天出院,他答应过你,要把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就来接你回家,你忘了天明出院那天,你还和他拉了勾勾呢”失忆后,马茹芬就像个固执的孩子,失了往日的骄横跋扈,但也让人心生怜悯。电梯门开了,季小亭扶着司徒月走了进去,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司徒月抬眼看见马茹芬哀伤的眼睛。从刚才白天朗和马茹芬的对话里,司徒月犯了嘀咕,马茹芬一定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看她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模样,再也不像当初那个犀利的刻薄的白家太太了。失去若昭,她许是崩溃了,才会变成这副模样。而自己痛失爱人,却还能正常地存活,竟到底不如一个母亲对儿子爱得深刻。电梯下到一层的瞬间,司徒月心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纠结,那纠结,她不愿意去深剖。当季小亭扶着她走出电梯,她看见电梯外季庆仁率着季家一众大小笑容满面地迎候她,她心底里那纠结就更深了:若昭去了,她怀着若昭的孩子嫁进季家,那往后长长的岁月她该如何对待季小亭一辈子不和他同床共枕,同盖一衾吗正恍惚着,众人已经簇拥着她走向住院大楼外的小车,一字排开的车仗像迎接喜庆的新人。两个保姆已经抱着那两个初生的婴儿上了季老爷子的车,众人也都相继上车,车队缓缓启动,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季家待她和孩子恩重如山,她这一生要如何报偿“上车吧。”季小亭已经拉开了车门,司徒月深吸一口气上了车,走一步算一步,不想那么多了。回到季家开始坐月子,司徒月的好日子自然不在话下。出了月子的时候,她和两个孩子都胖了。满月酒的宴席摆在城里最奢华的酒店,季庆仁自然是带着他的两个孙子亲朋好友面前显摆去,司徒月没有同去,季庆仁让她留在季公馆内休养,嘱咐她不要吹风,切不可到花园里久站。阳光很好,秋风还没有十分阴凉,司徒月披了件外套到二楼阳台上透透气。天边流云如练,天幕碧蓝,几只飞鸟飞远,消融在霞光里,司徒月想它们大抵是去哪儿过冬吧。冬天快来了,鸟儿尚有过冬的地方,凝波,你又在何处安家呢房间通往阳台的门被推开,季小亭走了出来。司徒月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去酒店”“爸爸不放心你,让我回来看看,你别站在风口,快回房间吧”季小亭道,他远远地站着,并不敢过来拉司徒月的手。“我心里闷得慌,想透透气。”司徒月轻轻地答。季小亭咬了咬唇,沉吟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刘凝波”司徒月蓦然抬眼,整张脸都神采飞扬起来:“你知道凝波的下落”季小亭垂着头,他在寻思能不能告诉司徒月刘凝波已经死了,他在估摸这个消息对司徒月来说是不是致命的打击,她才刚出月子,受不得这样的打击。司徒月已经扑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臂,眼睛里有热烈地渴望:“告诉我,她在哪里”季小亭回望着这一双急迫的眼睛,充满了心虚。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去康浩的墓地探访,就在起身回眸的时候看到了刘凝波的墓碑,和康浩遥遥对视,两块墓碑像一对冤家般冰冷地对峙。“我带你去看她,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激动,不伤心,不许哭。”季小亭一桩桩嘱咐着。一股冷从司徒月心底涌上来,她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季小亭连忙道:“你看你看,我还是不能带你去,还没出门你就感冒了。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他会骂死我的。”“我可以多穿衣服,小亭,”这是司徒月第一次喊季小亭的名字,她忙不迭地乞求着,“带我去,求你了。”泪水在司徒月的眼睛里幽幽地越蓄越满。怪不得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季小亭心里嘀咕了一句,果断拉起司徒月的手。秋意还不是很深,郊野初显荒凉之色,墓园矗立在山顶平坦的地块,阳光最大时长地照射让墓园并不显得阴森,倒像是一座可以休闲漫步的公园。季小亭的车子爬了好长时段的盘山公路,终于抵达墓园外。一下车,但见满眼的墓碑林立,司徒月的心就往下一沉,脚也跟着瘫软。季小亭连忙扶住她,说道:“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挺住的。”说着,季小亭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司徒月披上,那是件带帽子的白色风衣,他将帽子拉起来戴在司徒月头上,无声地叹口气,便拉住她的手走进墓园。对于司徒月来说,伫立在墓园深处的那块墓碑就像一根钢针生生扎进她的心窝,待走到那块墓碑前,她的心已经淌满鲜红的血。墓碑上“先室杨刘凝波之墓”几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她的眼里,她的脑袋“嗡”地一声就炸开了,眼前一黑便昏在季小亭怀里。季小亭惶急地推她摇她,呼唤着:“司徒月醒醒司徒月醒醒”司徒月终于悠悠醒转,再次看清墓碑上的字,在墓碑的下方赫然刻着一列小字:夫逸伟立。司徒月扑到那墓碑上,一遍遍抚摸刘凝波的黑白遗照,泪如泉涌。照片上,刘凝波的笑容像秋日里的一抹霞光,飘飘渺渺,不着边际。这鲜活的人如今竟只能困在石头泥土的方寸之间,压在塔下的白蛇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可是刘凝波却再也不得相见了。这小小的石碑就结束了她的一生。凝波,你可知道我已经失去妈妈和若昭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还要离开我你在惩罚我的不告而别吗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活过来啊,凝波,我想念你的怀抱、你的笑容,凝波,姐姐,你快回来啊司徒月哭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像雨夜的小猫匍匐在墓碑前筛糠般颤抖着。季小亭没有伸手去扶她,他明白失去亲人的痛。母亲当年病逝的时候,他就是这种心情,虽然才十来岁,体味生离死别的感受一点不比成人浅薄。失去母亲的日子,他一度成为问题少年,结识康浩后吃喝玩乐更是恣意得很。季庆仁反对他和康浩交好,季庆仁不明白只有跟着康浩的日子,季小亭才能忘记失去母亲的痛。季庆仁为了生意的缘故,很少顾及他们mǔ_zǐ 。季小亭成长的岁月里只有母亲。她像他最亲密的朋友,像恋人,甚至她长成了他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母亲的打击是致命的。所以他明白司徒月此时此刻的痛。失去刘凝波,大抵就像他失去母亲一样,痛彻心扉,痛入骨髓。季小亭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司徒月的悲痛。他的不远处矗立着康浩的墓碑,那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康浩已经长眠地下,人世种种浮华享乐都与他再无半毛钱关系,人生的尽头只是一抔黄土,一块石头,一抹残阳,一缕秋风。季小亭心情也沉重得无法言喻。他把目光从康浩墓碑上折回来抛向远处,目光落下的地方是松柏掩映的树丛,不管秋风乍起是如何的森凉,那枝叶都一样青葱地绿着。树丛中蓦地走出两个人来,季小亭并不认识他们,觉得二人都英俊帅气得一塌糊涂,只是二人的神色都很黯淡,走在前面手捧白菊的年轻男人更是悲伤凄惶,目光忧郁。季小亭不自觉就传染了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愁眉紧锁。正恍惚间,那二人已经朝他的方向走来,他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走近了,手捧白菊的年轻男人眉眼抽动了一下,盯着司徒月的背影,幽幽地唤道:“司徒月”司徒月的背脊一凛,她从墓前缓缓起身,不用回头她就已经知道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当方逸伟再次唤她的名字,她蓦然转身,一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在了他的脸上,立时方逸伟的面庞现出清晰的红手印。清脆的巴掌声令季小亭和付小日都惊跳了一下,而方逸伟把脸别向一边,并不抬起头看司徒月怒不可遏的盈满泪水血红的眼睛。第272章 辞职“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啊这么暴力”付小日在一旁指责完司徒月,又把脸转向季小亭,道,“你的女人是不是疯了像狗一样见人就咬。”“你说谁是狗呢”季小亭见付小日咄咄逼人,也一下来了气。“就说你们家”付小日还要争辩,方逸伟阻止了他,低低道:“小日,都是自家人,不要这样。”“谁和你是自家人”司徒月的泪从眼眶里迸落,因为声音高昂起来,脸也涨得通红,她的手指着身后的墓碑,愤愤道,“你的自家人就是这样的下场,你告诉我她到底做错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报应”司徒月的泪滚滚而落,她冲上前,揪扯着方逸伟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嘴里喃喃地哭着:“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会死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去吸d她到底为什么会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方逸伟没有还手,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枯木一样僵立着,任凭司徒月捶打,手里的白菊在激烈地撕扯中摇摇晃晃。付小日实在看不过,上前一步,身子插进司徒月和逸伟之间,他抓住司徒月乱挥舞的手,厉声道:“美女美女不带这样的,有话好好说啊”季小亭也上前将司徒月拉到一旁,他看着司徒月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模样,深吸一口气,仿佛鼓了莫大的勇气将她使劲搂进怀里,司徒月一触到那男性的厚实的胸怀,所有的心防就一下崩塌,更加失声痛哭起来。付小日有些傻眼,看司徒月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大抵知道她和那坟墓里的刘凝波关系匪浅,一下动了容,退到一边去不再言语。而方逸伟听着司徒月哀伤欲绝的呜咽,更是悲从中来。他想起从前的从前,他和凝波、司徒月一起的快乐时光。一个是知心爱人,一个是可人小姨子,那样美丽的岁月已成绝笔,往后的人生再也无法复制。想到此处,他的泪也迷失了眼眶。泪水像滤镜,墓碑上刘凝波的笑靥被定格成璀璨的画面。看着方逸伟闷声啜泣,付小日轻轻对司徒月说道:“你不要怪逸伟,也不要怨逸伟,凝波姐已经和他离婚了,于情于理于道义,他都可以不管她,可是你看看这墓碑上,逸伟对凝波姐还是以妻相称,凝波姐的后事也全是逸伟一人料理,你有没有想过,你痛苦,那逸伟呢他失去爱人,他有多痛苦”“那么爱她,为什么又要和她离婚呢”司徒月抛下一句话,没有再看方逸伟,让季小亭扶着,凄然走出墓园去。方逸伟也没有抬眼看她,他们就那么擦身而过,失去凝波,他再也想不出任何维系二人友谊的理由,凝波死了,他也万念俱灰,让她恨他怨他怪愆他好了,他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一颗泪从方逸伟的眼里重重滚落,砸在那些白色的菊花花瓣上,碎裂。秋风乍起,天边夕阳血红。季小亭扶着司徒月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墓园外,他们身边是一排排静默不语的墓碑。这些冰凉的石块棱角坚硬,仿佛目光犀利的鬼巫,冷冷地注视着所有活物的一举一动。而司徒月和季小亭在林立的墓碑间宛若两只颓丧的走兽。路的尽头是一块椭圆形的墓碑,和其他方正的墓碑迥异,墓碑前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弯身献上一束雏菊,嘴里喃喃道:“爸,儿子又来看你了,在这个地方过得好吗”年轻男人恭恭敬敬鞠了躬之后直起身子,听到走动的脚步声,他不经意转过头来,目光和司徒月轻轻地交汇了一下,他并不以为意,眼前的季小亭和司徒月黯然的面容令他猜测大抵是来祭祖的后辈,而司徒月却不能和他一样漫不经心,这一瞬的目光交汇足以令她如升云端,又如坠万丈深渊。“若昭”司徒月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喊出了这个名字。第六十二章亦风季小亭蹙了蹙眉头,“若昭”这个名字他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而司徒月已经推开他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