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多西珲出现的时候,李凤宁便明白二王女葛鲁米为什么会举办这场宴会了。大抵也脱不去多西珲对二王女说了李凤宁与他亲近,然后葛鲁米想要求证而已。
而多西珲也肯定另有图谋,因为他从来就不是眼里只装着爱情的男人,因为他从来不会错失机会,所以他一定会借此来得到些李凤宁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是,这有什么不好呢?
或许换到别人身上会觉得膈应,觉得多西珲居然连感情都可以利用,但是李凤宁却只能品出一股甘甜的暖意来。
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心意。
当众做出来的事情是无法反悔的。不论是他对她唱情歌,还是她收下他的刀鞘。
都是,一言既出,此生不悔。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李凤宁都没有试图掩饰过她的好心情。即便王帐好像忘了她似的沉默着,也不能阻止她四处溜达到处与人闲话的脚步。
多西珲可不是赤月人呢。既然要迎娶他回去,多知道点风俗习惯什么的,将来才不会委屈他不是吗?
至于在溜达的时候推算出各部的人口,闲聊时听到一点两点的风闻秘传,那却是纯粹的“假私济公”,算不得刻意了。
如是这般忙碌不知时日过,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六日。
李凤宁这日正打算去见阿约夏的,却有侍卫传来口信说大汗要见她。李凤宁自无拒绝的道理,一路跟去了王帐,然后被带到了上回议事间的后头,一间看上去更像是寝室的房间里。
显然并非用来接待外客的房间布置得十分随意舒适。宽大的地毯上放着白日当榻夜晚作床的矮脚卧具,上头照例是不见丝棉却堆满皮货的。
而驲落汗孛腊居然坐在地毯上。见礼过后,她甚至指着与她隔了矮桌的一个软垫,叫李凤宁坐下。
李凤宁微微怔愣间,先朝四下看了一圈,目光再落回孛腊身上。
矮桌宽不过三尺,而最近的侍从却在房间的门口和另一头。
李凤宁目光微微一凝。
这句距离之下,只要她抽出那把缚在臂上的短刀,一击就能让这个赤月头疼了几十年的女人永远离开人世。
李凤宁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只不过……
能够在二十多年里统合驲落十之六七的勇士,不适合这种笑话一样的死法。更重要的是,李凤宁不想因此而再启战火。
只是……
如果孛腊年轻个十岁且她也没有断腿的话,这种刺杀倒也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
“仁郡王?”孛腊发现李凤宁的怔愣,出声唤了她一声。
“谢大汗。”李凤宁自自然然地盘腿坐下,抬头时唇角弯得恰到好处,就好像她刚才根本没有想过任何能让驲落翻天覆地,也让她自己命丧当场的念头一样。
孛腊显然以为李凤宁是在看她已经失去一半的右腿,因为她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之后,眼神中闪过一瞬的黯然,虽然她立刻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手一挥,缩在角落的侍从端上来热腾腾的奶茶,放在孛腊和李凤宁之间的矮桌上。
“你要娶多西珲?”
然后,在李凤宁刚刚捧起杯子的时候,驲落的大汗就问了那么一句话。她在单刀直入到过分的同时,也语气平淡到过分的地步,就好像只是问她奶茶好不好喝一样。
对了,多西珲是……
这个人的养子呢。
李凤宁突然之间觉得有点微妙。
形势上,即便有去年那么一出求嫁的过往在,既然李昱下旨令他回家待嫁,那么李凤宁想要把多西珲娶回家,都要经过这个人的允许。但事实上,从她踏入王帐的名义到动机到她五天内所做过的事,没有一件是对这个女人,乃至于对这个女人仍然统领的国家是有利的。就连刚才她还想过要刺杀她的,但同时,她对于迎娶多西珲却也十分认真。
她甚至在考虑是否能在王帐举行婚礼,那么她带回安阳的就是她的正君,而不是需要得到皇帝与凤后同意的待嫁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