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坐在靠窗厢房, 吃着小点心,一双眼时不时落到自己麦芽糖摊位,过了十来分钟, 有嘉宾鬼鬼祟祟地靠近, 一边走向屠龙宝剑, 一边左张右望。
解鸣谦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根本不怕嘉宾发现他,看得光明正大。
那嘉宾刚取走宝剑, 还没走两步呢,柴导就宣布他out了。
解鸣谦笑了笑, 下去又将宝剑插好,又回到酒楼。
屠龙宝剑虽然是诱饵,嘉宾一个个的送, 但坑杀嘉宾, 坑到第二个就坑不动了,因为第三人瞧见, 知道屠龙宝剑碰不得。
他机智地买了一只风筝, 当铲子般铲走下边面团,屠龙宝剑倒在风筝上。
解鸣谦摸摸下巴, 正准备下去,又瞧见一名躲躲闪闪的女嘉宾, 那女嘉宾藏在摊贩桌子下边,布盖住了她的身形。
等持风筝的嘉宾经过,她忽然出现,手持木簪, 连戳拿着风筝的嘉宾后腰。
那嘉宾扭头, 女嘉宾讨好笑了笑, 伸手去拿屠龙宝剑。
拿着风筝的嘉宾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两人一同被压下去。
顿时,场上只剩下解鸣谦,他获得保皇党胜利。
感觉自己没有参与剧情·什么都没做的解鸣谦:“……”
就这么躺赢了?
综艺结束。
柴导给这些嘉宾一一打分,打了高分的,都给说会给他们邮箱发个剧本,邀请他们参与自己下一步电影拍摄。
这部综艺,既是综艺,更是电影试镜会。
一开始有所怨言的,此时也不抱怨了,连说柴导慧眼如炬。
这综艺辛苦是辛苦点,但是能获得出演柴导导演的电影角色,完全赚爆了有木有。
柴导其实最想邀请的还是解鸣谦,他那打戏,真是让人惊艳。
要是他出演自己电影,他相信,就冲着他的颜值和打戏,他这部电影也能有个保底。
哪怕他的电影,是不太受欢迎的冷题材武侠剧。
哎,可惜。
难得能打又有颜,偏偏不是娱乐圈的。
不过不能出演电影,还是能投资一下的嘛。
他就喜欢这种,不提意见,不指手画脚的投资商。
他问:“解少,下部电影,求赞助。”
解鸣谦伸手。
柴导很上道的将剧本递给解鸣谦。
解鸣谦翻看剧本,大致浏览了下大纲主要角色人设,六个点头顶闪过。
好狗血。
偏偏柴导能将这些狗血完美结合,让人生出探索欲望,也是一种本事。
他将剧本合上,还给柴导,点头道:“行,要多少?”
“五千万。”柴导倒是想说一亿,但想了想,还是悠着点,别一下子将投资商给吓跑了。
解鸣谦:“……”
“你不会是逮着我一只羊薅吧?”解鸣谦将怀疑地视线投向柴导,“你这部电影,大概投资多少?”
柴导讪讪笑笑。
解鸣谦道:“你看这样行吧,综艺开拍后,赚的钱都投资给你?”
柴导琢磨一下,秉着对自己综艺的自信,点头,“谢谢金主爸爸。”
他这部电影,还在筹备中,时间完全够。
他再次喊一声,“谢谢金主爸爸。”
解鸣谦这个投资人,估计对他剧场不感兴趣,这部戏,完全由他说了算,这是最舒服的状态。
虽然以前凭着他的名声,不缺投资,但总有一些投资人,他没法做到拒绝,但现在,他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子。
解少顶不住,后边还有程少嘛,程家解家联合在一起,少有人不会给面子。
解鸣谦捂脸。
被一个挺着富贵肚的中年男人喊金主爸爸,这滋味,真是谁享受谁知道。
“喊我名字。”解鸣谦挤出声音。
柴导哈哈大笑,促狭道:“解少多习惯习惯,您投资了我,这事瞒不住,之后一些导演,估计也会上前喊你金主爸爸。”
解鸣谦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没钱。
他零花钱,花完了。
和柴导闲聊几句,解鸣谦告辞离开,拎着行李前往预定的酒店。
至于解钰涵,倒是来了吴城,不过没去园林看综艺录制,而是被吴城这边的水乡古镇迷住,直接旅游去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二表哥也过来了,两人租了车,背着包,看水看烟看古寺,乐不思蜀,晚上也不回市里,而是直接住在民宿,明天继续逛。
解鸣谦没有管解钰涵,解钰涵和二表哥那么大个人,不至于出什么事。
晚上,翁静安请程铭礼和解鸣谦吃饭。
装潢富贵典雅的厢房内,程铭礼替解鸣谦和翁静安两人打了招呼,翁静安听到程铭礼介绍解鸣谦是他男友,心底微微惊讶。
倒没想到,程铭礼脱单倒是早,以前还以为,他三十岁都难以脱单呢。
他望向解鸣谦,伸手友好地开口:“你好呀,我是翁静安。”
解鸣谦伸手虚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解鸣谦。”
翁静安收回手,对程铭礼笑道:“程少藏得深啊,亏得我们当初还担心你要打一辈子光棍,谁知道你碰到心动的,下手倒是一等一的快。”
翁静安是标准的江南才子长相,约莫一米七五,身形瘦削斯文,白白净净文文雅雅。他带着金边眼睛,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书香味,第一眼很能给人好感。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笑意打心底散发出来,喜庆又和善。
解鸣谦瞧了他两眼,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程铭礼替解鸣谦烫洗碗筷,嘚瑟地开口:“恋爱高手,无师自通。”
程铭礼和翁静安的关系比不上文瑾和顾云晟,但也称得上是朋友,时常有联系。
翁静安又笑了起来,声音温雅,“看出来啦,浑身散发着恋爱的甜蜜味道,让我瞧着,也想谈恋爱了。”
“你可以找一个。”程铭礼将菜单递给解鸣谦。
“不行的,我婚事已经注定了,会家族联姻,娶个名门千金。”翁静安笑了笑,笑容很是阔达与疏朗,“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个品行正直的姑娘,和我观念一致,齐心协力过好日子。”
翁静安没在家族企业工作,而是在大学教书,拿家族分红,他婚事上,没多少自主权。
也是知道这一点,翁静安没谈过恋爱。
因为他觉得,自己婚事不自由,还和别人谈恋爱,岂不是在玩弄对方感情?
这样的事,翁静安做不出来。
程铭礼抬头,道:“你家家大业大的,还要你联姻啊?”
“翁家还留着许久以前的习俗嘛,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要门当户对。以前盲婚哑嫁,现在好歹会让人相相亲。”翁静安对这事接受良好。
好歹会相相亲嘛。
解鸣谦视线在翁静安婚姻宫上瞧了片刻,挑眉,“你们翁家不是供奉了玄术师,于婚事上,玄术师不指点指点?”
翁静安望着解鸣谦,眸光闪了闪。
程铭礼要资料时,翁静安查了查程铭礼。
到底那小园是翁家以前的别院,程铭礼要它资料,翁静安自然想知道程铭礼要资料做什么。
他只查到解鸣谦和程铭礼关系不错,没查到两人交往。
当然,也查到解鸣谦道士身份。
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是玄术师,也不是所有的玄术师都是道士,一开始,他拿不准解鸣谦是玄术师还是普通道士,但此时他确定了解鸣谦的身份。
他面容恭敬了些,“原来解少也是玄门中人,失礼失礼。”
翁家有大师坐镇,他并不怕其他玄术师作怪,但玄术师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
这一刻,他想得更深一些。
解鸣谦是玄术师,他又要小园修葺资料,莫非他发现了些什么?
他正襟危坐,将程铭礼要的资料递过去,程铭礼没有看,而是递给解鸣谦。
翁静安瞧见这一幕,那个猜测又肯定几分。
他直接问程铭礼,“铭礼,我翁家那个园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凭他和程铭礼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些弯弯绕绕。
“是,被人布置了诸天星辰祭神大阵。”答话的是解鸣谦,“抽气运,祭野神。”
解鸣谦没有看翁静安,他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道:“我看过埋下的阵基,这阵法至少已成十年。这十年间,若非小园撑着,你们翁家早已露出颓败之相,但小园撑不了多久,而你们翁家旁支,气运低得,那玄术师的遮掩都掩盖不住。”
若非如此,解鸣谦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翁友为身上的不对。
翁家旁支气运比不上翁家嫡支,翁家嫡支还撑得住,翁家旁支,已经开始多灾多难。
翁静安一愣,眯着眼细细琢磨,没有开口。
程铭礼将菜单递给翁静安,翁静安点了几样淮扬菜,走出门,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之后,他也没回厢房,而是望着门外假山流水,发呆。
夜晚的凉风泛着寒意,吹到他脸上身上,连骨头都泛着冷。翁静安被这股冷意惊醒,收回神思,扭头重回到厢房,道:“解少,你的意思是,我家供奉的那个玄术师,有问题?”
他们翁家气运流失,连解鸣谦都发现了,不可能他家玄术师没发现。然而这十年,他家玄术师没有半点提醒。
翁静安眸底泛着凉,阴狠一闪而过。
解鸣谦道:“是提醒了,无能为力,只是你父母堂兄瞒着你,还是玄术师没提醒,暂未可知。”
翁静安冷静下来,“我明白了。解少,这阵法,您能解决吗?”
解鸣谦没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家玄术师,是谁,哪门哪派的,师承于谁,你知道吗?”
翁静安抿了下唇,摇头,“我只知道,大家都称他为蒙师。”
“他应该是个道士,我幼时曾随家长去见过他,他一身道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就像电视里的那些老神仙。”
解鸣谦点点头,没有说话。
翁静安摸出手机,道:“我问问我父母。”
解鸣谦制止道:“不急,你私下问。”
他将十年前修葺小园的资料拿出来,递给翁静安,“查查这些人。”
不过,解鸣谦觉得翁静安应该查不出什么,不说已经过了十年,只当初那个动手脚的,手脚动得十分巧妙。
“好。”翁静安接过资料,郑重收了起来。
吃过饭,解鸣谦又道:“蒙师住在哪里,能不能预约见面,或者上门拜访?”
翁静安摇头,“蒙师已经多年不见外人,连我爷爷见他,也未必见得上,一般见到的,是他身边的小童。”
“徒弟呢?他徒弟有没有在圈子里行走?”解鸣谦又问。
虽说玄术师有普通人没有的本事,但玄术师是人,离不开世俗欲-望,比如爱玉,爱古董,爱美人,爱享受,爱奢华,爱众人推崇等。
所以,玄术师若出世,首先游走的,还是富豪圈子。
无他,富豪圈赚钱快,有人脉。
很多东西普通人听都没听过,富豪圈子能给人弄来。
翁静安点头,“他徒弟是冲虚观观主,谢席一道长。不过,也不常见人,倒是徒孙,担任特警局局长,常在圈子里走动。”
解鸣谦打消找吴城这边特警局帮忙的念头。
“是谁?”
“江元杰。”翁静安开道,“是个孤儿,据说是被冲虚观观主捡到的。”
解鸣谦听到这个江字,抬头望了翁静安一眼。
翁静安很敏锐,探身问解鸣谦,“解少,这江元杰局长有问题?”
解鸣谦摇头,“我没见过,不知道。”
他只是因为南城江家,对江姓有些敏-感。
他来吴城,本意是想调查南城江家祖坟在哪,翁家这边,是意外。
翁静安能瞧出解鸣谦说的是真话,没再提这个话题。
吃过饭,翁静安回到家里,将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父母说了一遍。
翁父听完,情绪没多少波动,只问:“你这朋友,可信吗?”
“可信。”翁静安为程铭礼背书,“当年在国外,我因为生得瘦小白净,差点被国外的黑皮子联手欺负,是铭礼主动救了我。铭礼的人品,有保障,至于他男友,我相信铭礼的眼光。”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而且,从四五年起,翁家旁支断断续续的开始有人丧命,不是出车祸身亡,就是得了癌症,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咱们翁家一向注重后代教育,纵有那等不堪的顽劣儿,行事也在分寸内,从没踩过线。咱翁家风水,还不至于被败坏成这样,更何况,咱们嫡支好好的,旁支再有影响,也有限。”
“可是,咱翁家近几年,气运却明显下滑,种种反常,我选择相信我朋友。”
翁父抬头望了眼钟,道:“行,那咱们去老宅。”
翁静安从翁父这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他吃惊,“您这话,是蒙师从没提醒过,咱翁家气运有问题?”
翁父点了点头,眸光微沉。
翁家事情不顺,他父亲问过蒙师,蒙师说天道纲常,盛衰交替,是自然之理,挺过衰败,气运又会恢复繁荣。
翁家因为蒙师这话,只能苦苦支撑,力求这颓败时日早些过去。从他大哥二哥到他到他侄子,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尽可能地翁家落魄得慢一点,而他夫人大嫂二嫂,积极做慈善,希望获得的功德能庇佑翁家。
若静安所言为真,蒙师其心当真可诛!
若真听了蒙氏的话,怕是几年之后,他们翁家不复存在,而他们这些翁家子弟为撑住翁家而做出的努力,也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翁家这边密谋,想要查清真相,这边解鸣谦和程铭礼背着行李,也开始游玩吴城。
两人先去的是冲虚观。
冲虚观位于吴城城外的小姑山。
小姑山是一座低矮山脉,最高峰仅三百多米,而冲虚观就位于其中一座山的山顶。
上山有好几条路,有山阶,有盘山路,盘山路只一条,山阶有好几条,青石板垒砌的,是后来修葺的,岩石堆积的,是以前的。
解鸣谦和程铭礼走的,是岩石堆砌的,山路狭窄陡峭,旁边还有山泉水叮咚潺潺,山泉水里,有游客拎着小桶和捞子,站在溪边捞小鱼。
天公作美,没有下雨,前来冲虚观的人不少,一波波的三五成群,解鸣谦和程铭礼夹在其中,并不算突兀。
只到冲虚观,不需要爬多高,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山阶尽头,竖立着汉白玉四柱三室三楼石雕牌坊,牌坊上方书写着冲虚观三个大字,配合着后边无尽苍穹,一股肃穆、庄重、浩瀚、圣洁之气油然而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仰望之意。
进门是大广场,大广场内挖了池子,池子边上修了石凳,行人坐在石凳上休息,玩手机,广场之后,是小园林,而钟楼鼓楼以及道教各神庙,就藏在小园林之内,与小园林融为一体。
解鸣谦和程铭礼在道观内慢慢走动,最后,来到冲虚殿前。
冲虚殿是其中一座主殿,建得恢弘大气,庄重肃穆,里边正神雕像高大威严,仙风道骨,雕像前香炉硕大,香烟袅袅。
解鸣谦盯着这雕像,若有所思。
程铭礼瞧了两眼,意识到不对劲。
冲虚是道家词语,有恬淡虚静的意思,更有成仙的含义。
所以,道观取名冲虚,没问题,但是殿名冲虚,就有大问题了。
殿为神殿,端坐殿主之位的,无一不是道教神明,殿名冲虚,意味着这是神仙冲虚的神殿,但道教神明中,有名唤冲虚的?
没有。
他到底记得,在神殿面前不能口无遮拦,会冲撞神明,虽然这是野神,也不可不避讳。
他扯扯解鸣谦衣服。
解鸣谦望向程铭礼,也知他发现了这个问题,道:“咱们找找这位道长的生平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