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
他轻咳一声, 同仇敌忾骂道:“确实狡猾,太狡猾了,真狡诈。”
他又安慰道:“不过。汲取这次教训, 下次寻找糖人张时, 别再落入陷阱了。”
“不会了。”文瑾摇头, “之后一定要得到肯定答案后,再跟着走。”
他休息片刻,又跑了出去, 解鸣谦站在门口,见这群嘉宾一一问过其他卖糖人, 没有哪个承认自己是糖人张,也有些无语。
啊喂,柴导, 这是综艺, 不是电影,就算是电影, 也有剧本的。
嘉宾都有些丧, 回到客栈,一边休息, 一边交流,猜测糖人张不是卖糖人的, 会是卖什么的?
有人说是卖麦芽糖的,有人说是卖面人的,有说卖泥人的,有说买木人的, 猜来猜去, 决定下午这些都问问。
解鸣谦张张嘴, 很想说,也许糖人张改行了呢?
不过,想起自己和这些嘉宾是对立的,又将猜测咽下。
他视线扫过这些嘉宾身上,发现他们某些人身上又沾染了阴气,知道下午又有得忙活。
睡过午觉,解鸣谦洗了把脸,将新出炉的又多添十来个地点的地图带上,继续跑园林。
冬日不曾下雪,但枯树虬枝,苍青色翘檐斗角,以及后边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苍凉厚重,意境十足。
这是流传数百年的古园林,历经历史洗礼,经过战火纷飞,留存到现在。
物久生灵,园亦如此。
若这园一直存在,它会越来越灵性,庇佑园主家族。
但现在,这座园林因为阵法,灵性消失,永远失去庇佑之能。
它目前,变成一座死宅。
解鸣谦有些痛心,这种灵物,和法器一样,留存于世,极为稀少。
就如珍稀濒危动物一般,死一头,揪心一头。
望着古宅变成死宅,让人如何不心痛?
他坐在凉亭木椅上,视线掠过早梅横斜疏枝、点点梅骨朵儿,楼阁横脊青瓦,翘角斗檐,落到后边苍凉的天空上,心情微微沉重。
到现在,这园林设了什么阵法,已经十分明朗,不用导演那边再提供地点,他也能根据推测出的阵图,找到剩余阵基。
是诸天星辰祭神大阵。
这本来是禳灾祈福阵法,以玉、一百零八种鲜花祭神,祈求神明让来年风调雨顺、诸事顺畅。
古时为帝王祭天为用。
后来,世家也用上这种阵法,不过规则不能超过帝王祭天,便设八十一、七十二、三十六、二十七、十八等。
九为极数,十二为常,十二倍九,为至刚至阳、吉祥之数,故阵基为一百零八的,不管是什么阵法,威力都很大。
若是正统的诸天星辰祭神大阵,阵基是玉和鲜花,祭的是正神,这阵法对这宅子不仅无害,还有增益作用,毕竟神明庇佑。
可是,这座宅子,阵基用的是阴物秽物,祭的估计也不是正神,而是邪神或者野神。
解鸣谦想叹气了。
他只是想放个假,怎么就那么难?
程铭礼坐在解鸣谦旁边,见解鸣谦愁眉苦脸,凑过去问,“很苦手?搞不定?”
解鸣谦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天生劳碌命。”
程铭礼被逗笑,道:“我陪你一起劳碌。”
过了片刻,程铭礼又笑道:“其实,咱们换个角度来看,咱俩不是朝九晚五,工作时间限定死,工作环境限定死,这般自由,可以说,咱们天天在旅游。”
“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转角遇到爬山虎,感受生活带来的惊喜。嶙峋梅枝,猗猗青竹,也是此时时刻给的惊喜呀。”
程铭礼起身,拉着解鸣谦来到只有梅骨朵的梅花枯枝面前,他将梅花枯枝拉下让解鸣谦看看这淡雅绿梅翘翘挺立的尖苞,笑道:“没有暗香浮动的梅花,这才露尖尖角的早梅,也不失为一个惊喜。”
解鸣谦揉揉脸颊,望着程铭礼,眼底含笑。
他觉得此刻的程铭礼,无比帅气,那双又大又漂亮的龙眼里,有星星。
他其实也就那么感慨一下,他经历的事多,早不会为这些坏事而产生多少情绪波动,只偶尔会厌倦疲惫,这世上坏人为什么那么多,抓也抓不完。
但,看着努力开解他的程铭礼,他忽然起了逗乐心思。
他情绪低落,略带沮丧,“你看这梅花花骨朵,没精打采,也没什么精气神,难以产生惊喜之感。这株梅花,也难以再开往年那么漂亮的花了。”
程铭礼松开枯枝,抓抓头皮,有些口拙。
鸣谦这番话,将他整不会了。
他支支吾吾道:“咱们不能歧视它是不是,外貌不是它能选的,它努力开花,就值得咱们赞叹。”
程铭礼越说越觉得有理。
他重新拉起解鸣谦的手,边说边点头,“不错,它努力开花,就是世间难得的一处惊喜了,就像是这芸芸众生,都在努力活着,活出属于自己的惊喜。”
解鸣谦见程铭礼这般哲学,之前的逗弄心思散了,他望着这株梅花,笑了笑,眸光深深,“你说得对,它已经很努力了,它还能开花,它已经活出独属于它的惊喜。”
这宅子内这些沉默的生灵,和这座宅子努力挣扎,挣扎着活着,确实是奇迹,也是给世间的惊喜。
解鸣谦打起鸡血,“随我去剩余的那些地点看看吧。”
这座宅子,和这些沉默的生灵没有放弃,他怎么也得将它们救一救。
灵性散去,还能再养嘛。
程铭礼瞅着解鸣谦的脸,见他面色疲惫一扫而空,眼睛晶亮,松了口气,“好。”
他暗暗得意,看来自己也有煲鸡汤的绝学,以后当做解语花,指日可待。
程铭礼又给自己多了个定位。
冬日昼短,晚风如刀。
解鸣谦将所有阵基全都摸了一遍,再回到集市时,已经晚上六点。
其他嘉宾顶着假头套,坐在客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剧情。
瞧见解鸣谦和程铭礼,文瑾端着碗过来,在他俩桌子边坐下,禁不住吐槽:“鸣谦,铭礼,你俩知道糖人张是谁吗?”
解鸣谦道:“刮名字画的?”
“鸣谦,你怎么知道?”文瑾惊讶。
他们下午问了卖木人的,捏捏人的,捏面人的,连做风筝的,卖麦芽糖的卖点心的都问过,谁知道,是卖艺术名字画的。
糖人张,和艺术画,有一毛钱关系?
“你们没有留意吗,那个卖艺术画的,每次用刮子蘸颜料时,会上下晃动?那晃动的姿势,和卖糖人起势一模一样。”解鸣谦边说边抬起右手,做出捏刮子或者捏勺子的姿势,手臂一上一下的动,动完后他收回手,又道,“还有,他画名字艺术画时,艺术图案多为龙凤蝴蝶等,和糖画那边转盘图案差不多。”
文瑾没留意这些细节,此时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解鸣谦不会撒谎。
他满脸惊叹,“我也没见你在集市上逛来逛去,你怎么知道的?”
“我经过时,看到的。”
解鸣谦虽然没在集市上来来回回溜达,但他离开时会经过集市,就随意看看,看着看着,就心底有了数。
柴导既然给出线索,总不会完全无厘头。
这考的就是眼力和细心。
文瑾捧着脸,星星眼望着解鸣谦,“你明天还到处逛吗?”
要是不逛,他能不能跟在他身边?
和那些嘉宾在一起,太坑爹了,人多嘴杂,意见不统一,还有专门带歪思路的,要不是第一天全部嘉宾都被追杀,他还以为这些嘉宾里,有奸细呢。
解鸣谦望向他,“不逛了。”
明天是第三天,他可以收网了。
“对了,屠龙宝剑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文瑾开口,“在武林盟主那里。”
解鸣谦望了安南一眼,暗道,在他家臣那里啊,他家臣那里又有什么计划呢?
说起找屠龙宝剑这事,文瑾又大肆吐槽,“糖人张带我们去找屠龙宝剑,指着一座假山,说在假山里。就这座假山,我们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踪迹,最后还是女团那个女孩无意间撞到一块石头,那石头被撞歪,我们才发现,屠龙宝剑藏在里面。”
“太会藏了。”
程铭礼忍俊不禁,解鸣谦也心虚地笑了笑,他转移话题道:“你们下午,就用来找糖人张,和寻找屠龙宝剑了?”
文瑾点头,“是啊,时间太不禁花了。”
文瑾吃完饭,也没和解鸣谦还有程铭礼多加寒暄,放下碗就告辞离开。
解鸣谦和程铭礼也没挽留。
吃过饭,两人回到房间,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卸了妆和头套衣服。
送走化妆室和助理,解鸣谦回到卧室。
他坐在窗边椅子上,望向窗外夜空。
夜空苍墨,猎户座于空中闪闪生辉,泛着清冷的星光。
庭院深沉如渊,便算悬挂的如灯笼状的路灯莹莹发光,也驱不散满宅阴寒。
假山树木黑魆魆的,灯光暗影,更显可怖,若怪物藏在其中,张牙舞爪。
解鸣谦靠着窗户,视线落到庭院内,双目放空。
白天他在程铭礼面上说得自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把握,毕竟,诸天星辰祭神大阵,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玄术师就能布置的。
以前布置这种阵法的,基本上都是天师。
如果由他来布置,或许也能布置好,但,绝不容易。
再看这阵法,布置了至少十年,也就是说十年前,对方至少地师巅峰。
这只是最理想的猜测,更可能是,对方是积年老地师巅峰。
解鸣谦长吐一口气,将窗户关了,打开空调,准备睡觉。
躺床上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解鸣谦心念一动,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程铭礼,解鸣谦靠着门扉,笑道:“你这是赖床-上瘾,自己床不睡了?”
程铭礼被戳穿心思,脸颊红了红。
片刻,他理直气壮道:“我睡觉冷。”
对,他就是睡觉冷,要和鸣谦挤一挤,才不是想着睡着睡着,睡习惯了,以后就睡一张床。
解鸣谦让开身形,放程铭礼进来。
他道:“仅此一次啊。”
程铭礼默不作声。
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他相信,那些时日,不会再远。
躺倒床-上,程铭礼心情依旧激动,他熟门熟路地拉着解鸣谦的手,精神亢奋。
解鸣谦手一动,从程铭礼掌心脱离,他双手搁于腹部,闭目,开始酝酿睡意。
程铭礼捞了两下,捞了个空。
他侧身,面对解鸣谦,嗅着解鸣谦那边传来的气息,程铭礼心猿意马。
他悄咪-咪地往解鸣谦那边挪了挪,开口道:“鸣谦啊。”
解鸣谦没应,假装没听到。
程铭礼没得到回应,也没打消他的弹性,他道:“鸣谦,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父母?”
“不急。”解鸣谦闭眼。
程铭礼急了,“还不急呀,快过年了呀。”
他突发奇想,“咱们年前订婚怎么样?两家父母选个时间吃饭。”
解鸣谦:“……”
“咱俩才谈一个月呢,急什么。”解鸣谦是真觉得不必急。
从认识到谈恋爱,不到两个月,谈恋爱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这就想见父母想订婚,这进度,比火箭还快,他适应不了。
程铭礼懊恼。
“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这样,现在就能定下来,且不突兀。
解鸣谦暗道,要是早些认识,他只会躲着程铭礼。
毕竟,自己寿命问题解决不了,哪有什么心思风花雪月?
“人家都说,能度过一生的人,第一眼见到就知道。能走一生,谈一月恋爱,和谈十年恋爱,没区别。”程铭礼犹不死心。
“有很大区别。”解鸣谦开口,“别妄想了,老老实实的,进度不要赶。”
程铭礼失望。
知道鸣谦不会松口,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那明年这个时候,再问问吧。
程铭礼默默打算,琢磨着现在可以开始设计戒指了。
他和鸣谦的戒指,得独一无二。
多设计几款,一款用作求婚,一款用作结婚,还有两款日常带。
求婚结婚的,要壮观要璀璨要瑰丽,要让所有人羡慕,宝石要用上珍稀原石,日常带的要低调而奢华,要让鸣谦不会觉得占地方而不带。
程铭礼脑补下两人的订婚典礼,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解鸣谦听到程铭礼的笑声,有些无奈。
他瞧了程铭礼一眼,道:“别笑了,睡觉吧。”
程铭礼面对着解鸣谦,道:“鸣谦,我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解鸣谦被程铭礼骚扰,只能陪聊。
“鸣谦,你有喜欢的珠宝设计师吗?”程铭礼问。
“没有。”
“我喜欢埃里克,以后咱们婚戒,请埃里克大师设计吧?埃里克的宣传我很喜欢。”
一人一生只定制一对婚戒。
他和鸣谦,只需要一枚婚戒。
解鸣谦:“……”
想得好远。
“你喜欢就好。”解鸣谦只能这么说。
“好,”程铭礼受到鼓舞,决定之后更努力赚钱。
毕竟,他是要成家的人了。
程铭礼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解鸣谦听着程铭礼的笑声,回想下两人的对话,没找到好笑的地方,铭礼在笑什么?
解鸣谦瞅向程铭礼,当然,除了轮廓什么都瞧不见,他收回视线,闭上双眼。
算了,睡觉。
程铭礼乐够了,想起之前的可惜,问:“鸣谦,你高中在哪读的?”
旁边没有声音传来。
程铭礼又问了一句,解鸣谦依旧没有回答。
他凑近解鸣谦,听着那边均匀的呼吸声,哭笑不得。
鸣谦的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这就睡着了?
解鸣谦不搭理他,程铭礼一个人也活泼不起来,他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和解鸣谦在高中相遇,是同桌,梦里还是高中生的鸣谦多嫩呀,没有现在这么有气势,软绵绵的,白-嫩-嫩的,俏生生的,外边阳光掠过他的脸颊,面上肉质透明,细腻生香。
他没忍住将鸣谦困在臂弯里,逮着红-唇一个劲得欺负。
欺负着欺负着,就到了卧室,在即将进行生命大和谐时,生物钟让他清醒了。
程铭礼躺在床-上回味片刻,满满都是遗憾。
不过,很快他就不遗憾了,梦里有什么意思,现实中实现了,才有意思。
他扭头,借着昏暗的天光,瞧见解鸣谦那张宜嗔宜喜的睡眼,他睡得很沉,略为乖巧,让人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想上前吻醒。
程铭礼受到蛊惑,慢慢凑向前,凑到一半,察觉到下边传来的凉意,又慢慢退了回去。
他披着衣服包裹得紧紧的,跑了回去。
不行,虽然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但联系到美梦,就让人心虚。
程铭礼一跑,解鸣谦睁开双眼。
他目送程铭礼身影离开,轻笑一声,也跟着起床。
八点,解鸣谦下楼。
楼下,嘉宾已经分为几波,正在对峙。
解鸣谦走向文瑾,问:“发生什么事了?”
“武林盟主说,屠龙宝剑被偷了。”文瑾开口,“其他人不信,觉得武林盟主想独吞屠龙宝剑。”
解鸣谦坐下,点了豆浆灌汤包和油条,问:“搜了没有?”
“搜了,但是没找到。”文瑾耸耸肩,“他房间也搜了。只是吧,这事难说,谁知道他藏在哪里呢?”
“你也不信?”解鸣谦睨向文瑾。
文瑾道:“当然不信,屠龙宝剑哪那么容易丢啊。安南他可是有真功夫的。”
安南是武打明星,能一打二十个自己,场上谁能从他手里偷走屠龙宝剑?
若安南点出个名字,大家还会信几分,但,他连名字都说不出,还说被群演撞了下,屠龙宝剑就丢了,谁信?
听到被人撞了一下,解鸣谦想起昨天将屠龙宝剑送到他袖子里的那人。
唔。
武林盟主是他家臣,偏偏另一个疑似他势力的人从他这偷走屠龙宝剑,莫非他家臣背叛了他?
“卖报,卖报。”外边报童又挥舞着卡片,走了过来。
嘉宾出了银票,买了一份。
文瑾拿着卡片,念叨:“屠龙宝剑被瑞安王麾下偷走,他在江湖上很有实力,虽然这个实力,是他凭阴谋诡计得来的。ps:注意注意,他随时可能叛变。”
文瑾念完报纸,视线在场上众人身上扫过,压低声音问解鸣谦,“鸣谦,你觉得会是谁?”
解鸣谦脑子里冒出个人名。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