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启信现在, 脑子依旧转不过来弯。
他是真不明白,老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奸-yín yòu_nǚ ,老三还没满十四岁, 就对她出手, 他没有心的吗?
老三五岁到柴家, 十四岁时当他妹妹也有九年,九年时间,他对她妹妹, 就没有半点感情?
养条狗都不舍得伤害它了吧?
到底是他和他老婆的教育问题,还是他们的本性有问题?
他望着柴昀, 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还说。
柴昀还在气愤,面上狰狞,能瞧出他浑身肌肉在用力, 但全身肌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表凝固了一层, 让他无论用多大的力,都没法挣脱这层束缚。
他张张嘴, 一双眼不断横向柴启信那边, 嘴型不断发出的,是“爸。”
柴启信蓦地想笑, 但嘴一咧,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 倒是知道喊爸了,他欺负他妹妹时,没想过他这个爸吗?
他抹抹眼睛,对解鸣谦道:“大师, 可以换个地方吧, 我想问他一些话。”
“可以。”
解鸣谦给柴昀贴了另外一张符, 望向柴启信,道,“走吧。”
柴启信往玻璃房走。
柴昀犹如行尸走肉般,僵硬迈步前行,他的面上满是惊恐,眼底尽是抗拒,可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到了玻璃房,解鸣谦将柴昀身上两张符撕开,指尖一动,符箓化为灰烬消失。
环保又便捷。
程铭礼眼巴巴地盯着,眼底是求知若渴。
他记得,这两张符箓,都不是用过即燃类型的。
解鸣谦捏捏他的手,低声道:“等解决这些事后,我再教你。”
程铭礼压下一颗学习的心,正容端站,望着柴启信和柴昀这两父子。
“爸,爸,他俩是谁,为什么抓我?爸,快让他俩放开我。”柴昀得了自由,第一时间将锁在背后的双手对着柴启信,让柴启信看。
柴启信沉默片刻,问:“小昀啊,爸对你不薄吧。”
柴昀心生不妙之感,勉强扯出个笑,“爸,你在说什么,你当然对我不薄,我拿您,也是当亲生父亲看待的,不,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在我妈不要我,想要另外改嫁后,我就只有爸你们这些亲人了。”
柴昀试图激起柴启信的慈父之心。
“既然拿我当亲爸,为什么要对你亲妹妹做那样的事?”柴启信终于没忍住脾气,气愤地开口。
柴曜要杀他,他能忍住脾气,他老婆犯了次大错,他也能忍住脾气,可是柴昀这个,他真的没法忍。
难怪他说,暄暄来柴家这么多年,无论他和丽丽怎么宠她,她都胆小得不成样子,他和丽丽还以为她本性如此,谁知道,旁有饿狼一直在狼视眈眈。
在饿狼凶狠的视线下,她怎么胆大,怎么和正常姑娘一样?
若这些年,老三一直活在老二阴影之下,家庭不是给她温暖和依靠的港湾,而是能吃人的恶鬼窟,她该有多绝望。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没领养老三,老三这些年也不会活得这么死气沉沉,她刚来柴家时,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若没被柴家领养,她获得或许没这么富贵,但绝对会很开心,对未来充满希望。
难怪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那么抗拒,难怪没在学校查到她被人欺负,原来欺负她的,一直都是她最亲的家人。
他望着柴昀,满脸凶狠。
柴昀吓了一跳。
他没见过柴启信发火,在他记忆力,柴启信一直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着家里人,无论是谁都乐呵呵的,脾气很好的样子,就算奶奶言语再怎么刻薄,他也好声好气地说话。
他从没想过,柴启信发火,会这么让人害怕。
他缩了缩肩膀,明白他做的事暴露,他哀求道:“爸,我错了,看我爸的份上,绕我一次吧。”
柴启信被气笑了,他绕他一次,暄暄求他绕过她时,他有没有饶她一次?
他说他错了,并不是他真的知错,而是情势逼他认错,他心底并不真的认为自己错,不然,他怎么连提都不提暄暄半句,只提起他亲爸,意图勾起他的旧情?
他不过是认为解鸣谦和程铭礼是他的人,他是掌判他罪行的人,以为求得他的原谅,这事就能过去。
他屈服的,是强权。
柴启信闭眼。
他和丽丽都不是什么无耻狠毒之人,怎么养出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可理喻?
“小昀,你触犯的了法律。”柴启信声音凝重。
“爸,只要说我和妹妹两情相悦,这事就没事了。”柴昀望着柴启信,可怜兮兮的,“爸,你真要将我送出去?”
柴暄拿着煞物走到院子,她没寻到柴启信他们,在院子里转了转,瞧见他们在玻璃房里。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正好听到这句话。
她站在暗处,木然地盯着柴启信,捏着煞物的手不自觉用力。
解鸣谦瞧了她一眼,没有提醒柴启信。
他觉得,柴启信不会让她失望。
“你触犯了律法。”柴启信还是这句话。
强-□□女,是公诉案件,强-奸罪,也是公诉案件,柴昀犯了强-□□女,以及多次强-奸罪行,不是言语推辞,就能无罪的。
“我和我妹妹两情相悦,只是碍于人伦,只能苦苦压抑自己感情,最后还是感情冲破人伦,没忍住尝了禁-果。不过,等她成年,我会移出户口本,人伦背德也没有了。两情侣间的事,怎么能称作犯罪?”
柴启信虽然知道柴昀不是个东西,但依旧被他的话气得心肝疼,“这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吧,故意等暄暄满了身份证上的14岁下手?”
“可是你不知道,暄暄身份证生日是假的,她真实生日,比身份证生日,要小几个月。你和她发生关系时,她还没十四岁!”柴启信痛心疾首,“就算她满了十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她才十四岁,那么小,那么小,你这个,这个——”
柴导厚道了一辈子,竟找不到个合适的词来骂柴昀。
他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他想不通。
柴昀听出柴启信话里意思,他不会保他。
他愤怒地盯着柴启信,厉声道:“我爸可是你好友,当年要不是我爸,你根本没法在南城立足,更别说取得现在这般成就!你要忘恩负义?”
“你这么对他唯一的儿子,你就不怕到了地底,无颜面对他?”
当年柴启信的创意被人偷窃,他一度找不到人来投资立项,是柴昀的父亲卖了自己一间房,投资柴启信拍电影,也是这部电影,柴启信重新站起,之后事业节节攀登。
确实如柴昀所说,没有他父亲,就没有柴启信今天,因为很有可能,柴启信当年被打击得,只能黯然退出南城,又或者柴启信为生活妥协,一辈子庸庸碌碌。
柴启信苦笑,“原来这是你真实的想法,你觉得我柴启信欠了你父亲,所以我柴家欠了你。我柴家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事。难怪你能对暄暄下手,因为你不拿自己是柴家人。”
柴启信声音一定,“任何人做错事,都得付出代价,昀昀,去牢里改造吧。至于你父亲,等我下去后,会亲自向他道歉的。”
他很抱歉,没有教好他儿子,但送他儿子绳之以法,他并不后悔。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柴昀慌张,“爸,你想想我爸,想想当年,我爸宁愿冒着离婚的危险,也要卖套房支持你,你想想他!”
柴启信闭眼,再睁眼,愤怒无比,“凭什么要我想想他,你不想想他?!你爸那么正直仗义的一个人,居然生出你这样无德无脸之辈,你将来下去,凭什么面见你爸?”
“我欠你爸的,不欠你的,倒是你,你将你爸的脸,都丢尽了!”
“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妹妹的主意的?”
柴启信依旧记得,当初在孤儿院时,瞧见的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
眼睁睁的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孩子,一点点的变得沉默阴沉,他和他老婆无比痛心,他们去了学校,去了医院,找了心理医生,他们怀疑过一切外边的环境,就是没怀疑过家里。
结果,家里藏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着他和他老婆忙上忙下,结果是一阵白忙活,他心底是不是还很得意?
柴昀咬牙,“还不是怪你!大哥也就算了,他在我之前,可是她凭什么?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院孤儿,凭什么被你收养,一跃成为你的女儿?”
“你的成就是我爸换来的,你的未来有我爸的一份,我身为我爸的儿子,享受我爸的那份遗赠理所当然,大哥是你好友的儿子,当年救济过你,我可以勉强接受他享受你的富贵,可是她呢,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凭什么享受这一切?”
“她既然要享受,自然得付出,她通过服侍我,再享受我爸换来的富贵的,这样才合理。”
场上寂静,都被柴昀这无耻的话镇住。
他这是,一入柴家,就将柴家的家产当做是自己的家产了,所以,柴家收养柴暄,在他看来,就是抢夺他家产的,自然容不下。
见柴启信没有开口,柴昀破罐子破摔,洋洋得意道:“说起来柴叔,你和阿姨眼光正好,一挑就挑中那么个尤物,她在床-上,无论多少次,都那么紧张羞涩,让人爱不……”
“啪——”
柴昀话还没说完,柴启信一巴掌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柴启信的手气得发抖,掌心更是火-辣辣的痛,可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他的心痛。
他的暄暄,这么多年,在这畜生手里,不知受了多少磋磨。
门外,柴暄眼底的浓郁黑暗渐渐散去,一点光慢慢地扩散,慢慢的亮满整双眸子,她望着柴启信,眼底尽是信赖与濡慕。
她捂着嘴,低低哭泣。
她哭得又轻又细,像是要将这些年的苦哭出来,哭着哭着,她身上那股绝望,渐渐淡去,她站在暗处依旧沉静,但没了之前那种沉重无望。
解鸣谦松了口气。
心理原因,最是难愈,但有家人支持,有爱,就能慢慢恢复。
她知道家里是站在她这边的,她知道家人是爱她的,她就有勇气走出这黑暗。
程铭礼抓紧解鸣谦的手,被柴昀气得够呛。
他是他爸妈的亲生儿子,都不敢拍着胸口说,他爸妈的家产是他的呢,柴昀一个养子,有什么底气,说柴家家产是他的?
是,当年柴导那电影全靠他爸投资,但是柴导成功,他爸也从中享了诸多好处,毕竟他当年是唯一的投资商。
更何况,之后柴导收养了他。
解鸣谦忙给程铭礼输入元气,别柴导没气出病来,程铭礼这个热心肠的,气出个好歹,“莫气莫气,不听小人之言。”
程铭礼压低声音,问:“他能判多少年?”
“从重罚,至少十年。”
“太轻。”程铭礼觉得以他这无耻嘴脸,最好关一辈子。
解鸣谦捏捏他的手,没应这话。
国有国法,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柴昀脸颊被扇歪,白皙的面庞上,浮出几道红色的指痕,他舌头顶顶腮帮子,怒瞪柴启信,“你打我?我爸都没碰过我半根手指头,你怎么敢打我?”
柴启信气道:“以前就是打你打得少,才造成你这样无法无天!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和你妈有联系,这些话,是不是你妈教你的?”
柴昀不答。
但这态度,默认了。
“你-妈可真是!”柴启信痛心疾首,“好好一孩子,被她教成什么样。”
柴启信对柴昀亲妈禁不住怨恨,为什么要对孩子灌输这种思想?
是,他柴启信是欠柴昀亲爸的,但他女儿不欠他儿子,他柴启信也不欠她儿子!
他柴启信的财产,想留给谁就留给谁,难道他赚一辈子的钱,对自己的钱财还没有支配权了?
“爸,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我妈说得有哪不对?要不是我爸,你能有今日的成就?爸,做人不能太忘本,这可是你教我的,你不能做不到。”
柴启信想冷笑了。
恩情再大,也不是还不完的。
当年,他感恩他爸的投资,那部电影赚的钱,他自己几乎没拿什么,全给了他爸,说欠,其实他已经加倍还完了。
他背过身,满脸疲倦。
他不想再看到柴昀,对解鸣谦道:“大师,压走他吧,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饶是柴启信心脏顽强,此时也有些受不住,他走到椅边,慢慢坐下。
“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柴启信,我爸只有我这个儿子,你想让我爸唯一的血脉断绝?柴启信,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解鸣谦见他这么激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等等,容我说几句。”
柴昀愤怒地盯着他。
解鸣谦收回手,视线在他面上划过,淡淡地开口,“据我所知,你爸当年留了不少钱财,这些钱财,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
柴昀愤怒的表情维持不住,眼底闪过疑惑,“哪里有钱?我爸的钱,全都给他治病,治完了。要不是这样,我妈也不会因为养不起我,要将我送人。”
柴启信也望过去,眼底是同样的不解。
解鸣谦道:“你爸患癌后,发现你妈和旧情人联系上,担忧他死后她对你不好,临死前做了财产公证,他名下所有财产,全都属于你。你爸的那些财产,比柴导目前家业,其实还要丰厚。”
柴启信嚯地起身,“我怎么不知道?”
他是真以为柴昀他-妈养不起他,才要将他送人的,毕竟有柴曜那个先例在。
解鸣谦伸手掐算了下,道:“柴导忙着拍戏,他爸就没打扰你。”
“那之后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柴启信问。
“因为他被你收养,他-妈改嫁到国外,怕你起贪心,没敢说。毕竟,有公证在,那财产只有他能继承。”
“至于之后,他-妈哄这小子签了份文件,将遗产全转给他-妈。”
解鸣谦望向柴昀,欣赏他好似遭到晴天霹雳的表情,道:“他爸有几个旧友得知这个消息,跑过来问他,他怎么将遗产都给了他-妈?他得了他-妈的吩咐,说是投资她妈公司,之后那些旧友不再相问。”
柴昀想起来了,他-妈确实让他签一份文件,让他拿点钱投资她新开的公司,说她是她妈,不会害他,他就将自己这些年的零花钱全给了她。
之后那些叔伯问起这事,他以为问的是自己给零花钱的事,就说给他-妈投资玩玩,毕竟她是他-妈。
结果,他-妈不仅坑他零花钱,还将他亲爸留给他的钱,全给坑走了?
柴昀崩溃。
他没法接受。
柴启信望着他这表情,终于死心。
原来他家对他掏心掏肺了十几年,还比不过他-妈偶尔几句问候,他要送他去监狱,他没有半点伤心,知道他-妈骗他,他这般难以接受,不就是说明,他在他心里没有感情,他对他-妈感情很深?
感情越深,越难以接受对方对自己的一点不好。
“我果然不是个好爸爸吧。”柴启信跌坐回椅子,满脸颓丧。
不然他养的两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恶毒?
“不,爸,你是个好爸爸。”柴暄从门外跑进来,蹲在柴启信腿边,仰头望着柴启信,泪眼蒙蒙。
“爸,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您的,要是我信您,我也不会遭到后来那些事。是我性格问题,不是您的问题,更不是妈妈的问题,您和妈妈,都是很好的人,我不后悔被你俩收养。”柴暄将脸埋在柴启信腿边,呜呜哭泣。
柴昀瞧见柴暄,从崩溃中回神。
他没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一场官司,那才是迫在眉睫的事,他硬声道:“柴暄,告诉他们,我们是情侣关系,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柴暄听到他的声音,肩膀颤抖了一下,咬唇不语。
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逃脱他的机会,是疯了才会听他的。
柴昀威胁道:“你别忘了,你床-上有多甜美!”
柴暄身形瑟缩,弓者身面露痛苦。
柴启信低头,对柴暄道:“暄暄,他拿了你什么把柄?别怕,爸给你做主。”
柴启信其实有了猜测,但他有些不敢相信,人的恶,能恶到这种程度。
柴暄抿唇,低声道:“果照,那个视频。”
心底猜测被证实,柴启信身形摇晃了下。
他痛苦闭眼,片刻,他睁眼,嚯地起身,又是一巴掌甩上柴昀侧脸。
他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当初收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