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了,那段时间,确实吴丽和他说他-妈的不好,但他-妈在他印象里,一直很好,勤劳朴实开明心善讲道理,他只觉得果然是婆媳天生不对付,两个好女人遇上婆媳关系,也相处不好。
但,他-妈妈到底年纪大了,能有多久活?所以他让吴丽让让他-妈妈。
若知道他这个疏忽,会让自己的家庭变成这样,他绝对不会让吴丽让让他-妈妈,他会多花点时间,听吴丽说话,不会因为太累,不想处理婆媳关系。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柴启信抓着头皮,恨不得将头发抓下来。
他握着吴丽的手,“不怪你,这事不怪你。”
吴丽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哭完后,两人太累,抱着睡了一觉。
等睡醒醒来,外边天色昏沉欲黑,再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
柴启信偏头望向吴丽,道:“这事就过去了,曦曦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吴丽问:“不离婚吗?”
她以为,这事爆出来后,会离婚的。
虽然她舍不得柴启信,但是再怎么有理由,再这件事上,她对不起柴启信。
柴启信抱住她,“是我的错,怪我没有处理好你和我妈的关系,怪我太忙,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都不知道。我这些年能活得这么舒心,是因为你在后边付出很多心力。我不能享受了你给出的好处,又怪你犯了错。”
最重要的是,吴丽只犯了那次错。
柴导想得很清楚,人还是要往前看。
吴丽抱着柴导,感动得又是一阵痛哭。
柴导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别哭了,眼睛还要不要?”
知道柴曜离开,哭了许久,坦白时,哭了许久,现在又哭,她受得住,眼睛也受不住。
吴丽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不过到底之前哭了许久,现在眼睛干涩,也流不出多少眼泪。
两人冰敷了下眼睛,又滴了滴眼药水,打理好自己,手挽着手走出房间。
老太太瞧见两人下楼,面色难看,“谁家夫妻,大中午的就躲在房间里,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像话吗?”
柴启信得知吴丽身上发生的事,不再当老太太这些话当做无关紧要的话,他正色道;“妈,你闲得没事,就打毛衣吧吧,现在没人穿毛衣,你可以给那些摆件套件毛衣。”
老太太听了这话,生气了,“毛衣有什么不好,一个个的都不穿,当初你最爱穿我织的毛衣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柴启信头疼,“谁嫌弃你?只是时代变化了,很多事不能再用老观念去看,妈,我这段时间在家,正好可以带你出去玩玩。”
柴启信又有些歉疚。
说起来,他这些年忙,他-妈到城里这么久,他还没好好陪他-妈玩过。
老太太还欲发作,但不知想得了什么,将话咽了下去,她瞪了柴导一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见解鸣谦和程铭礼还没走,柴启信头疼。
他有些后悔,带两人过来了。
但也知道,发生这些事不是解鸣谦和程铭礼的错,是这些事已经客观存在,若没有两人,他怕是在不明不白中死去,一辈子都活得稀里糊涂。
只是,难免埋怨,两位大师诶,能不能让他缓缓。
他这一天的日子,过得和过了一年似的。
要不是他身体差,得被今天发生的事,气出个好歹来。
“妈,刘姐饭做好了没有?”柴启信问。
“快了。”老太太道。
“那小昀、暄暄和曦曦呢,有没有回来?”
柴昀是老二,柴暄是老三,柴曦是老小,除了柴昀已经工作,柴暄和柴曦都在上学,一个高中一个初中。
“你不会看时间?快了。”老太太不太耐烦地应道。
柴启信识趣闭嘴。
他望向解鸣谦和程铭礼,朝两人笑了笑,指了指院子。
解鸣谦和程铭礼会意,跟着走了出去。
到达偏僻处,柴启信恳求道:“两位大师,我的家再也经不起更多波折了,大师手里有没有什么法器,能遮掩下面相的?我替我老婆买一个。”
解鸣谦瞧向柴启信,有些惊讶。
这事他居然消化干净,并准备接受了。
倒是个厚道的。
他应道:“可以,我可以替尊夫人制作个玉符。”
“多谢,多少钱?”柴启信问。
“十万吧。”解鸣谦开口。
“好。”柴启信摸出手机,“我先付钱。”
“不急,等玉符做完,再付钱不迟。”解鸣谦制止道。
柴启信应了声好。
他收起手机,有些歉然地开口:“我接下来,可能会带我妈在小区内熟悉熟悉环境,让她和区里的老太太熟悉熟悉。”
“我妈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别墅里,没怎么出去,肯定孤独寂寞。”
柴启信觉得,他-妈这样说话不饶人,肯定是在家里憋的,要是见识过外边更广阔的天地,和那些老太太一起有了自己喜欢的事,就顾不得在家里和他老婆吵架了。
“这样的话,综艺可能会交给别的导演。”
柴启信本来打算拍个综艺当做休假,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他的疏忽,他以后哪还敢为了工作不顾家庭?
说完,柴启信望着解鸣谦和程铭礼,满是歉然。
这两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投资这个综艺,也是为了这个综艺,才会过来解决他身上的问题,结果对方解决了他的问题,钱也投了进去,他这个主要人物,却抽身离开,这事怎么看,都是他不厚道。
可是,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家庭妻离子散,家不成家。
“我觉得,你可以先给你-妈妈报个老年旅游团。”解鸣谦提建议,“老人跟着靠谱的老年旅游团旅游,其实比跟子女一起旅游更开心。”
柴启信琢磨着,觉得也不错。
他-妈苦了一辈子,还没出去逛过,以前他让他-妈出去旅游,他-妈一直说不去,但他-妈未必是不想去,而是害怕走出去。
但走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了。
柴启信想明白了,谢过解鸣谦。
这时,车子轰轰轰地入库,柴昀载着柴暄、柴曦回来。
先下车的是个穿着青黑色小西装过膝裙校服的小女孩,她长得和吴丽很像,梳着空气刘海,扎起马尾,单肩背着书包,青春活泼。
能瞧出她养得很好,直肩挺背,气质优雅,像漂亮的白天鹅。
紧随她之后下车的,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她也扎着高马尾,一张脸怯生生的,低着头沉默着脸往房间里走。
能瞧出她文静胆怯,弱唧唧,好似个受气包。
从她身上,除了年纪年轻,瞧不出多少活力与生机,像是身上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这个状态,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解鸣谦望向柴启信,低声道:“你家老三?”
怎么养得跟小白兔似的?
这样的人,放到班级里,就是被霸凌的对象,一般多出自于贫困家庭,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才对。
柴启信叹了口气,“她一直为自己出生幼儿园自卑,无论我和我老婆怎么和她谈话,强调她是我和我老婆的女儿,她都是这样的反应,我们说的时候,她沉默着听,沉默着点头,但是做的时候,还是这么安静,存在感弱,像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样。”
“我们担心她有什么心理疾病,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她很抗拒,就是抗拒着交流,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我们问她出了什么事,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她,她一直否认。我们也去学校调查过,问过老师,确实没人欺负她。”
“她性格就是这样,从孤儿院接出来的时候就定型了,难改了。”
“我和我老婆也不要求她有多出息,只要她能活得快乐,内向一点就内向一点,沉默一点就沉默一点,只要她好好的,不管她什么性格,我和我老婆都能接受。”
柴家小三是低着头走的,解鸣谦看不清她的面相,但他总觉得,柴家老三的性格,不仅仅像是柴导说的那样。
再怎么安静内向,再怎么自卑,在柴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有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和年轻的朝气。
可是柴家小三身上没有,她暮沉沉,只是像是活着而已。
他不由得想起那四羊方尊,柴家老三送明器摆在博古架上,是不是代表着,她心底对柴家,其实是很不满的?
还有她房间里还未处理的煞物。
柴家小三肯定在柴家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柴启信不知道。
解鸣谦正准备让柴启信将柴家小三喊过来,他看一看面相,他又瞧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和柴家老小一样,骄傲得像只大白鹅,意气风发。
他脚步轻快,面上含笑,他和柴家老小温柔说笑,眼角余光却落到旁边柴家老三身上。
解鸣谦还留意到,他走过来时,柴家老三身形僵硬,头低得更低,而在那年轻人说起要带两个妹妹周末去小溪山野营时,柴家老三身子不着痕迹抖了抖。
解鸣谦视线落到那年轻人身上,从他身形、额心、眉眼、山根、下巴一一扫过,神情一肃。
他对柴启信道:“柴导,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家又有人要进橘子了。”
柴启信:“???”
他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无数的话语憋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抒发心底的我屮艸芔茻。
饶是他睡了一觉,自觉自己心脏强健,不管之后再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打倒他,此时听到解鸣谦的话,又有种想晕倒的冲动。
他虚弱地问:“是谁?”
“你家老二,柴昀。”解鸣谦推推柴启信,道,“柴导,将你家老二和老三,喊过来吧。”
柴启信沉默片刻,问:“我想问,他犯了什么罪?”
解鸣谦吐出一句话,“强-□□女。”
故意压在十四岁以上,压着法律线犯罪,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律法?
无论他怎么威胁柴家老三,说他俩是两情相悦,他都有办法让他期待成空。
孤儿院的生日,本就不准确,而且有时候为了让人更好的上学,会故意将人年龄报大几个月。
比如九月以后生的,将生日报成九月以前。
不巧,柴家小三,就是这种情况。
柴昀踩了线,未满十四岁的少女,无论是否自愿,均认定强-奸罪。
“怎么会!”柴启信差点跳脚,他那二儿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解鸣谦推推柴启信。
柴启信捂着胸口,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问解鸣谦:“大师,他真的犯罪了?”
“嗯。”解鸣谦肯定点头,“我是公家人,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公民。”
柴启信用力闭眼,逼自己消化掉这个悲痛消息。
他再睁眼,眼底恢复冷静,他喊道:“昀昀,暄暄,过来。曦曦,你先回去,和你-妈说一声,我这边有事,吃饭吃晚一点。”
“爸。”柴曦和柴昀听到柴启信的话,闻声往这边瞧来,见到柴启信,同时高兴地喊道。
柴暄抬头瞧了柴启信一眼,默不作声地往这边走。
柴昀大步往这边走,柴曦跟上,她扯了扯单肩背包,往这边跑了过来,她好奇地瞧了解鸣谦和程铭礼一眼,问柴启信,抱怨道:“爸,你有什么事要和二哥和三姐说,不能和我说?”
柴昀抓抓柴曦的马尾,笑嘻嘻地开口:“当然是大人的事啊,你还小,不急着工作呢。”
柴曦伸手去打柴昀,“讨厌,我的马尾。二哥,你再弄乱我的头发,我就不理你了。”
柴昀故意躲躲闪闪,被柴曦打了两下。
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这一幕以前柴启信常瞧见,以前欣慰老二和老四兄妹关系好,头疼老三孤僻,但现在得知柴昀干的事,没忍住将柴曦拉过来。
吵什么吵,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这么亲近得打打闹闹?
柴启信忍不住想问下老天,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经历这一切。
见柴曦面上尤带着笑,好奇不解地瞧过来,歪头喊道,“爸?”
柴启信情急之下,想不出理由,只得道:“曦曦,你快回去,别闹你哥了。”
柴曦抖了抖快滑落的书包肩带,道:“好吧,那爸你快点和二哥三姐谈完话哦。”
说完,她又瞧了解鸣谦和程铭礼一眼,暗道,这可能是哪个小演员,过来找他爸要角色的吧。
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不过没见哪个留到现在的。
只是柴曦也没多想,毕竟长得这么好看,又长得这么有记忆点,他爸看重一点也正常。
不知道这两位是谁,倒可以舔舔颜。
解鸣谦对程铭礼道:“看紧他。”
程铭礼点头。
解鸣谦走到柴暄,柴暄下意识后退,身子瑟瑟发抖。
解鸣谦伸手,柴暄抬头望向柴启信一眼,低头沉默,似是认命,面上布满悲哀。
柴昀见解鸣谦要碰柴暄,面色一沉,伸手去拦解鸣谦,却被程铭礼抓住,他怒瞪解鸣谦,“你干什么?”
他又望向柴启信,“爸,他是谁?他要对三妹做什么?”
柴启信沉默。
刚才解鸣谦的动作很慢,也便更能瞧清柴暄的反应有多么不对,她未免太过逆来顺受了。
再看柴暄这大反应,他很难不怀疑,他奸-yín 的yòu_nǚ 是谁?
柴启信又想晕了。
他恨自己太聪明,总能第一时间猜到真相。
解鸣谦没有碰到柴家老三,毕竟他男朋友还在现场,他怎么会当着他男朋友的面,摸其他女孩子?
他只是做个实验,让柴启信看得更明白。
他收回手,先望向柴启信,见柴启信明白了,才收回目光,低头望向柴暄,轻声问:“小姑娘,你想怎么处理他?”
柴暄感觉到解鸣谦的手没落到她身上,而是收了回去,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待听到解鸣谦的话,她惊愕抬头,对上解鸣谦的视线,又猛地低下头,片刻,她又偷偷抬头,垂首咬唇,眉头轻皱,犹豫。
犹如饱受伤害的兔子,不敢相信有好运发生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从洞口探头探脑。
解鸣谦声音下意识放轻,“他坐牢坐定了,只是量刑问题,你是想他严判,还是轻判?”
柴暄再次抬头,欲言又止,她望向柴昀。
解鸣谦给程铭礼一个眼色,程铭礼会意,摸出一双银手环,套上柴昀手上。
柴昀受惊,疯狂挣扎,“你想做什么?爸,爸!”
他望向柴启信。
柴启信站在旁边,好似个木头。
程铭礼手一用力,将柴昀的手扭到后边,他摸出一张符箓,激活贴到柴昀身上,顿时柴昀没法再反抗,之后,程铭礼不紧不慢再将另一个银环套在柴昀手上。
柴暄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她抿抿嘴,眼底难掩喜悦。
她怯生生地问:“他真的能被抓去坐牢吗?我没证据,他做得很干净。”
“可以。”解鸣谦肯定地点头,过了片刻,他问,“他坐牢了,你房间里的煞物,能不能交出来?”
柴暄欢喜应道:“好。”
她脚步轻快地往房间里走。
柴启信望着被程铭礼控制住的柴昀,头疼。
老二被抓了,他要怎么解释,他消失不见呢?
难不成也说,他和他亲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