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新娘哀哀恳求:“你一定要找出是谁杀了他。”“我尽力。”简静回到客厅,陆伴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可以了吗?”“社长,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会儿。”她看也不看他,和康社长交代行踪。康暮城就坐在母亲身边,闻言想说些什么,被母亲摁了回去。康社长面不改色地嘱咐:“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静静,你在我心里和亲生女儿没区别。”她一面说着,一面睃了眼陆伴郎,警告之意溢于言表。陆伴郎赌咒发誓:“我怎么把人带走,一会儿怎么给您带回来。”“走了。”简静步履匆匆,只给了康暮城个安抚的眼神。他们走后,康暮城才道:“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眼瞎吗?看不出来老聂家有事?”康社长没好气,“人家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别问。”康暮城冷笑:“他们的家事,拖静静下水是什么意思?”“总有特别的缘故。”康社长若有所思,“你别说,静静真是长大了,有主意得很,你也别管小孩似的管着,她也要有自己的社交,多认识几个人没错。”“就陆昱?”康暮城皱眉。康社长中肯道:“曲生酒液的继承人,陆家就他一个独子,难免傲气,到底年轻气盛。不过静静比我想的厉害,你瞧她,半点不怯,真不错。”在她记忆中,简静是个不善社交的内向姑娘,现在看来,交际生疏不假,胆识却颇佳,很对她的胃口。想她当年出来做生意,连办公室都没有,只有一台印刷机,照样敢和人叫价,还和人家放话:“签给别人,你就等着书被当厕纸吧。”对方被她镇住,果然签给了她,因此赚了第一桶金。“她变了很多,就是……”康暮城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没和母亲说实话。他觉着简静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出人命了。*简静重新回到现场,再次查验死者的尸体。这一次,她把尸体的衣物都脱了下来。陆伴郎大惊失色:“这样不好吧?”“我要检查死者的身体,不脱衣服,透视眼吗?”简静小心地将衣物塞进透明的塑料袋中,尽力不污染证据。“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注意一点。”陆伴郎委婉地提醒。简静:“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走远点。”陆伴郎只好不说话了。他现在对她的心情十分微妙,一面有点“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新鲜感,一面又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唔,还有点气愤——“她其实不太在意我”,有点烦躁——“小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这个干什么”。几种念头在脑海中盘旋片刻,忽而发现,这不就是大家吐槽过的霸道总裁小说男主角的心路历程吗?曾几何时,兄弟们聊起过这个话题,并对此致以嘲讽。“什么样的女人我们没见过,还会做这种傻事?”“写这种书的女人想嫁豪门想疯了吧。”“他妈笑死我了,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谁?给咱们参观参观。”然而,打脸虽迟但到。陆伴郎产生了不为人知的尴尬,幸好掩饰住了。“你过来一下。”简静突然叫他。陆伴郎回过神:“什么事?”“你表弟做过腹腔镜手术吗?”简静问。“应该没有吧。”陆伴郎迟疑地说。简静在尸体的腹部指了指:“他有做腹腔镜留下来的伤疤,看愈合状态,应该在两年内。”陆伴郎道:“我没听说,也可能是我不知道。”她点头,言简意赅:“带我去见房董吧。”“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陆伴郎惊讶。简静道:“不知道。”“那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姑父比较好。”陆伴郎善意提醒,“我姑父这个人要求很严格,没完成他的吩咐,他恐怕不会给你好脸色。”然而,她很笃定道:“他会见我的。”陆伴郎将信将疑,可事实却如她所言,房董马上同意和简静见面,并且只要她一人进去。“您早就知道了?”一照面,简静率先发问,“之前您和我说的是‘我的孩子死了’,叫的不是新郎名字。”房董反问:“你查出什么来了?”简静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死的人不是今天的新郎,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是双胞胎?”新娘说过,新郎爱弹吉他,弹得还不错,可死者的手指上却没有常年练习留下的茧子。她又检查了死者的皮肤状态,很粗糙,像普通男性,而非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房董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否认:“简小姐,你需要为你知道的事保密。”“可以,但您必须把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简静道。房董沉默片时,缓缓道:“小彦的母亲是我以前的秘书。二十几年前,我给了她一笔钱,抱走了小彦,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她生的是双胞胎,并且自己留下了其中的一个。“小彦六岁的时候,她突然找上门来,问我再要一笔抚养费。为了孩子,我就同意了。算起来,这么多年我陆陆续续给了她上千万,可她一直不满足,还自作主张,要求见一见小彦。”简静道:“所以,新郎知道自己的生母并不是房太太?”房董微微颔首。这就能解释新郎和房太太之间的关系了,养恩在,伤心是有的,可并非生母,又不是自己一手带大,未曾痛彻心扉也是理所当然。“您是什么时候知道今天的新郎换了人的?”她问。“十点半的时候,我接到小多——就是那个孩子——他的电话,和我说,小彦和一个女人私奔了,叫他过来替自己结完婚,免得家里丢脸。我一问,小彦确实不见了,那时取消婚礼已经来不及,只好先同意这个办法。”“您没有怀疑吗?”“小彦和小多毕竟是亲生兄弟,有一回小多生病,小彦在家里也闹肚子痛,双胞胎的关系,怎么割得断?所以我没有拦着他们交往,小彦要是真的有事,找小多也很正常。”房董的叙述非常冷静:“简小姐,你要知道今天的婚礼来了这么多人,这件事传出去,我家丢人,聂家也抬不起头来,这是最好的办法。”简静思忖道:“那么,您找到新郎了吗?他不回来,现在可收不了场。”“我派人查了他的护照和银行卡,没有出国的记录。”房董皱眉,“说实话,我也奇怪这事,本来打算找小多问个清楚,可你也看到了,他突然就死了。”“这么说,新郎目前还是失踪的状态?”简静道,“也许您该加快速度了。”房董问:“什么意思?你觉得他有危险?”她道:“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新郎是被他的生母叫出去的。”话音未落,房董的眼中猛地闪出精光:“你是说,小彦被绑架了?”第107章 盘问房董的推论很好理解。假如新郎真的打算和人私奔,叫双胞胎兄弟过来顶包,以免家族爆出丑闻可以理解。但他是被生母叫去的,什么样的缘故才会让他主动放弃新娘,让兄弟替自己走完这人生至关重要的一天?恐怕不是“自愿”,而是“被迫”。虽说亲生母亲未必会伤害孩子,但也不一定。如果顶包一事由她策划,难保是否会做出更激烈的举措。“简小姐,我希望你尽快找到小彦。”房董说的是“希望”,可语气和命令也没什么差别了。简静道:“我不擅长找人,何况,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到。他也是你的儿子,真相不重要吗?”“死的不能复活,活的平安才更重要。”“她已经死了一个孩子,有什么理由再伤害另一个?”简静讽笑,“董事长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解决。”房董交叉双手,下巴支在交叠的十指上,凝视着她:“简小姐,很少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简静的反应只是稍稍侧了侧头。房董笑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下属不一定宽和,对子女也可能严厉,唯独不对对与众不同的漂亮姑娘太动怒。她们的叛逆和棱角,在他看来是“个性”,虽然简静的顶撞令他不虞,却同样博取到了他的赞赏。“你还是想继续追查凶手?”他问。简静思索少时,点头:“是的。”“既然你坚持,我没有阻止你的理由。”房董说,“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找出来吧。”*梳理清楚失踪和死亡两件事后,干扰项被排除,案件顿时变得清朗起来。首先可以确定,凶手要杀的人是新郎。毒物肯定是提前准备的,而调包是临时发生的,ta应该并不知情。因此,死的是双胞胎兄弟,杀人动机却要在新郎身上找。而下毒的时间,无疑是在掉包之后,也就是10点40以后。10点40(假新郎归来)到13点30分(发现尸体)的两个多小时,就是作案时间。亚硝酸盐中毒有多种方式,但想来死者也不会傻到被人注射药剂——他身上也没有针孔——应该就是最常见的在食物中投毒。正好送去检测的东西有了结果。呕吐物和血液都证实了是亚硝酸盐,而送去的食物里,并没有发现毒物。简静复盘整个过程。婚礼时间是11点到12点,这过程中,新郎没有吃过菜,喝的是葡萄汁,而其他伴郎喝的是酒。但如果毒下在葡萄汁里,毒发速度极快,他应该在十几分钟后就出现呕吐腹痛的症状。可假新郎当时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