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下毒无法保证毒发时间,她倾向于凶手是在婚礼后才下的手。这样ta才有更充裕的时间销毁证据。如此一来,能下手的人就很少了,无非是亲属或者伴郎团。还是要找到下毒的方式,才能找出凶手。她重返现场,在等候室里寻找是否有漏网之鱼。等候室和休息室都有许多食物:果盘、糖果、饼干、糕点、饮料、坚果……但除了果盘外,全都是封闭包装,很难下手。简静记得新娘说,新郎爱喝苏打水,可房间里的苏打水都是瓶装的,并且全都送去检查了。她数了数垃圾桶里的空瓶和送去的数目,正好六瓶。而为着美观,苏打水是5x3摆放,缺的数目与其吻合。到底是怎么下手的呢?她找到负责新郎这边的会所服务员,问他:“除了果盘,今天你们送来过别的东西吗?”能在这里做服务员的,记性绝对不差:“有的,我们送过饮料。”简静马上道:“给我一模一样的来一遍。”“好的。”二十分钟后,端来五杯鸡尾酒。服务员特别指出:“这杯‘爱河’是我们会所的特别款,只供给新人。”简静拿起爱河,红色透明的酒液盛在桃心状的酒杯中,干净澄澈,光一照便如梦似幻,不复爱河之名。这应该是给新郎的。她抿了口,甜而微酸。亚硝酸盐呈碱性,咸而微臭,放在苏打水里指不定还没问题,这种清甜的鸡尾酒喝不出古怪吗?而且万一喝了口,当场毒发,会所肯定严查,凶手接手的话,会很明显啊。简静苦思冥想,不知不觉把一整杯都给喝完了。“和姑父说了什么,在这里喝闷酒?”陆伴郎不知何时又杵过来,拿起一杯马天尼抿了口,“挨骂了?”简静问:“你们点过这些酒水吧?”陆伴郎举起酒杯:“是啊,怎么了?”“什么时候送来的?”“12点吧,红酒喝得腻了,换换口味。”陆伴郎耸耸肩。她问得很仔细:“谁拿过来的?新郎马上就喝了吗?”陆伴郎道:“服务员啊,小彦当时在厕所。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准备去吃饭了。”他又回想了下,“他出来以后,端着喝了口,怎么,酒里有毒?”简静缓缓摇头,忽而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我们发现暗梯的事,你和其他人说过吗?”“说过啊。”陆伴郎奇怪地问,“他们问我,我当然就说了。”她颔首,慢慢道:“这样,我想再重新问你们点事,就从a开始吧。我要单独问你们一点事。”陆伴郎道:“你可以先问我。”“我要问的是小柔。”她飞来眼神,淡淡道,“你知道吗?”陆伴郎:“……我去叫人。”a来得很快,折腾一天,他的眉眼间也有了些疲倦:“你要问小柔?”“是的,她和新郎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分手?”简静问得仔细。a不愧是新郎的好哥们,对此非常清楚:“其实小柔不能算彦子的女朋友,她就是个……怎么说呢,玩玩的。我们经常会遇到主动的妹子,聊不来的,一晚上的事,聊得来的,可能谈上个几个月,早晚也要分。”简静拧眉,却没有打断他。“小柔跟彦子算久了,两三年,自以为是正牌,其实彦子和她交往的时候,还有别的女朋友,不过都分了,倒是显出她来。”a的语气平平淡淡:“大半年前,彦子遇到榕榕,这才开始正式交往。见过家长以后,就和小柔分了手,听说闹过几次,什么自杀啊跳楼啊怀孕啊,就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帮彦子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走了。”“按你的说法,新郎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为什么和小柔谈了这么久?”“小柔以前蛮懂分寸的,很投彦子的胃口。不过时间一长,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想着嫁到房家来。”a摇摇头,没说下去。但脸上写满了“不知好歹”。简静深深吸了口气,果断用上定力卡的状态。——推理要冷静,不能夹杂太多个人情绪。“没别的问题了,对了,叫c过来吧。”伴郎c是几个伴郎里个头最矮,但皮肤白净,像是个姑娘家,对简静的提审还有点不太配合:“你要问什么?”“你和新郎的关系怎么样?”简静问。伴郎c说:“彦哥对我很好,平时也很照顾我。”简静道:“比如说?”“他借我钱,有什么好事都不忘记我。”伴郎c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想知道新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平静道,“你继续说。”伴郎c却起了警惕心:“没什么了。”“那我们来说说小柔吧。”她道,“我觉得她有重大嫌疑。”伴郎c坐直身体,满脸惊讶:“小柔?”简静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如果新郎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又马上娶了一个认识才半年的女孩呢?”伴郎c迟疑片刻,说道:“彦哥从来没想过和小柔结婚,他就是玩玩。”“你没有回答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沉默了下,低声说:“一个趴体,小柔和朋友来玩,就、就认识了彦哥。但她就是个普通姑娘,杀人……我觉得不像。”“你和小柔熟么?”简静像是刚想起来什么,随口问,“对了,你之前不是去联系小柔了吗?她是不是还在本市?”伴郎c略微尴尬:“我叫的朋友没找到她,电话号码也换了。”“换了电话?看来是早有准备,预备潜逃了啊。”简静面不改色地胡诌,“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伴郎c道:“我不清楚。”“真的?”“你怀疑我?”伴郎c猛地站起来,面庞涨红,“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简静道:“我这么说,当然有我的理由——你对小柔很同情吧?其他几个人都对她这样攀龙附凤的女人不屑一顾,你为什么要替她辩解?”“她今天都进不来婚礼,怎么杀人?”伴郎c冷冷道,“我只是合理怀疑。”“怀疑得很对。”简静道,“今天能杀人的,其实只有你一个。”伴郎c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反驳,没想到她跳过中间步骤,直接图穷匕见:“你是说我是凶手?”“是的。”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朗读登在报纸上的新闻:“情况特殊,下毒的时间可以被缩短到12点到1点30分之间,能动手的只有你们几个人。”伴郎c冷冷道:“那为什么是我?”“因为12点15分,见过新郎的只有你一个人。”简静道,“亚硝酸盐的中毒反应很快,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期间回到过休息室的,只有你。”伴郎c道:“有证据吗?你说我给他下毒,我怎么下的?”“确实,下毒的方式困扰了我很久。”他看见面前的漂亮女孩放松了身体,后背靠在丝绒扶手椅里,手指交叉,满是名侦探的从容,“现场的食物和饮料里都没有检测出毒物,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用暴力手段灌药。”伴郎c道:“所以你就胡说八道,找我当替罪羔羊?”简静并没有理会他,缓缓道:“但我后来想明白了,除了偷偷下药和暴力灌药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让死者把药物吃下去。”“他疯了吗?谁会自己吃毒药?”伴郎c大声反驳。“毒不会,药呢?”简静道,“他酒精过敏,如果有人告诉他,之前喝过的饮料里含有酒精,让他吃抗过敏的药呢?”伴郎c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骤然失声,惊骇地看着她。第108章 伴郎说“12点左右,服务生送来饮料,新郎却在厕所,出来时,你们每个人都已经拿了自己的酒水。他便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喝了。“我不知道你是早有准备,还是在等待机会。但这确实是天赐良机,12点15分,你以打翻饮料为借口,返回休息室。当时新郎并没有锁门,也没有休息,你和他说,会所弄错了饮料,他的那杯里含有酒精,劝他马上服用抗过敏药物。“新郎听信了你的话,马上想吃药。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让你去拿的药?这正中你的下怀,你将调包的抗过敏药给了他,让他主动吞下了致命的药物。”随着她的叙述,伴郎c的面色变得惨白无比。简静知道自己说对了。当时的新郎是假的,肯定不知道药放在哪里,多半指使c去拿。可伴郎c并不清楚这一点,被她点明细节,在心理上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她又道:“而后,你劝他休息,悄悄反锁上等候室的门,进了更衣室,可并未换衣,而是从更衣室的窗户翻出,通过暗梯下楼,避开了露台上的其他人,重新从大楼梯的方向走过来,被人看到,也可以说是新郎没开门,你到楼下去处理脏衣服了。”伴郎c为什么会知道暗梯?当然是陆伴郎和他们说的时候,被他记住并活学活用了。整个作案过程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十分简单,只不过一开始新郎的失踪,和没有在现场检查到含毒的食物,混淆了大家的视线。“为什么要杀人呢?”她问,“你说过,新郎对你很好。”“因为小柔。”c满脸痛苦,“彦哥这样玩弄她的感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杀人动机。原来,他和小柔是青梅竹马,虽然自家因为做装修生意发了财,还和房氏集团有了业务往来,却并没有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一天,小柔是被他叫来趴体的,他想带这个妹妹开开眼界,却没想到把她推进了深渊。房彦喝多了,和小柔发生了关系。而事后小柔的哭泣和痛斥,也被他这样自诩见识得多的人,误以为是缠上他们的手段。只不过她确实是处子,房彦人也不坏,安抚了几句,说可以交往。兴许是c提过这个人不坏,兴许是少女心作祟,小柔误信了他。两人开始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