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她低头思考片刻,问:“方便去拜访一下房太太吗?”陆伴郎:“我带你去。”他是房太太的侄子,关系亲密,由他出面,简静很快见到了在顶楼套房里休息的房太太。她才四十多岁,保养得如同二三十岁的小姑娘,美且苗条,正歪在沙发上喝燕窝银耳汤。“小昱来,坐。”她拉着陆伴郎坐到自己身边,给他端了碗甜汤,“吃点热乎的垫一垫。”陆伴郎不耐烦吃这些补品,伸手挡开,介绍道:“这是简小姐,姑父把事情都交给了她。”“噢。”房太太打量了简静一眼,招手道,“给简小姐也端一碗燕窝来。”旁边的家政阿姨应了声,从推车里又端了碗热腾腾的燕窝银耳汤过来:“简小姐慢用。”“我不吃这个。”简静单刀直入,“房太太,我有些事想问你。”房太太双手交握在腹部,姿态优雅:“你问吧。”她思索道:“房彦对于今天的婚事是个什么态度呢?”“他很喜欢榕榕,也很期待今天的婚礼。”房太太问,“你问这个做什么?”简静注视着她:“您应该知道,他今天曾失踪过一段时间。”“我听说了,也许只是有事离开了会儿。”房太太道,“我不认为这和我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他回来以后,您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没有。”房太太有些不满,“简小姐,我丈夫是要你找出凶手,不是让你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简静冷淡道:“有没有浪费时间,由我说了算。下一个问题,房彦和他的哥哥姐姐们关系如何?”“你这是什么意思?”套房的卧室里陡然冲出来个年轻女子,身着礼服,神色不善,“怀疑我们杀了小彦?”简静不认得她:“您哪位?”“这是小彦的三姐。”陆伴郎马上介绍,并安抚房三小姐,“冷静点,只是随便问问。”房三小姐岂是好惹的,冷笑道:“放你的狗屁,随便问问?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审呢。”简静面无表情:“我是在了解死者的社会关系,如果你们想终止调查的话,随时都可以。”房太太看看她,笑着劝说:“这是你爸爸的意思。”谁掌握经济大权,谁就是老大。房三小姐也不能免俗,勉强忍下怒气,撂下句“随便你们”,气冲冲地走了。简静也没拦她。她觉得,前头的三位兄姐目前都不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房彦死后,他们能分到的遗产会更多一些吗?不一定,房董还没死呢。假如老爹死了,下头的孩子为了几十亿的遗产杀人不奇怪,可人都没死,还掌握着财政大权,弄死了小弟弟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原本归新郎的,这会儿就归了他的母亲。而且老二、老三要做掉一个竞争对手,肯定应该优先选择是男性又早早进入家族企业的老大才对。因此,相比于几位少爷小姐,简静更怀疑房太太。康乃馨是其一,她的态度是其二。房太太当然是难过的,眼圈微红,面色苍白,说起孩子来,眼眶中会泛出些许泪花。然而,她伤心之余,并未丢掉自己的仪态,待人接物仍然十分得体。然而,中年丧子是何等之痛,尤其是母亲,说是撕心裂肺,哭天抢地都为不过。房太太的得体,反而怪怪的。简静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的性格怎么样,容易与人结仇吗?”“我家小彦很孝顺,过年过节都会专门给我准备礼物,有时候还会陪我逛街。虽然有点娇惯,但绝对不会和人有仇。”房太太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轻柔道,“要说仇家,我们家当然是有的,可都是生意上的,谁好端端的要对小彦下手呢?”简静问:“您心里有什么怀疑的人吗?”房太太说:“简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小彦的哥哥姐姐们对他不错,我想肯定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简静点点头,没有深究这是真话还是反话。与房太太聊完后,她马不停蹄地去拜访了新娘。在她的卧室里,碰见了刚刚到达的康社长。“静静。”康社长在套房的客厅里休息,见到她来,马上握住她的手,“你这是到哪里去了,暮城找你呢。”“您是金乌的康社长吧?我是陆久的儿子陆昱,新郎的表哥。”陆伴郎恭敬又热络地打招呼,“我陪简小姐散步呢。”“曲生酒液的陆家么。”康社长的目光扫过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静静性格内向,很少看到和谁这么投缘。”陆伴郎笑道:“简小姐聪明可爱,人人都想和她投缘。”“是么,”康社长勾起唇角,笑眯眯地说,“这会儿风大,静静陪我在这里坐会儿吧。”陆伴郎一顿,朝简静使眼色。简静看到他吃瘪,高兴还来不及,假装没看到:“我想去看看新娘子。”康社长道:“榕榕在补妆。”“我就和她说会儿话。”简静反握住康社长的手,稍稍用力才松开。康社长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也好,你们年轻女孩有话说。”她松开拉住简静的手,转而对陆伴郎道,“你爸爸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和新郎家是表亲。”一副开始寒暄的架势。陆伴郎不好撇下她跟进去,苦着脸留下来说闲话。简静总算摆脱了烦人的监视者,进到卧室里。聂太太正陪着女儿垂泪,无措地问:“这可怎么办?”“和房家……”聂总话说到一半,见简静突兀地进来,不由皱眉,“简小姐?”“聂总你好。”简静合上门扉,轻轻道,“房董那边暂时不打算报警。”聂太太惊讶:“为什么?”“不清楚,现在我在调查这件事。”她坐到床边,新娘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我想问新娘子几句话,也许能有帮助。”聂太太拧眉:“叫你来查……老公,这……”聂总却有不同的考虑,简静是金乌的作家,纵然和他们家不熟,却是天然站在他们这边的人。而简静一进门就透露了消息,明明白白是在示好。他思索许久,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第106章 死者身份“新郎家里什么打算,我不清楚。”简静对两家人的算盘毫无兴趣,“我只想查明白是人是怎么死的。”话音未落,新娘的眼中蓦地流下眼泪,显然“死”字触痛了她的心。聂太太心疼极了,替女儿擦掉眼泪,抱怨道:“我家榕榕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刺激她。”简静道:“早日查明真相,才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新娘的泪流得更汹涌了。但过了会儿,她慢慢撑着床坐起来,哽咽地问:“你要为什么?”“我想单独和她聊一聊。”简静看向聂总夫妇。聂太太不想离开女儿,但聂总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劝慰:“你越是这样,榕榕越是难过,外面还有客人,我们该出去了。”他劝了半天,才将妻子带出了卧室。里头只剩下简静和新娘两个人。简静斟酌道:“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奇怪,但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再回答我。”新娘点点头,腮边又是一滴泪。“你觉得今天的新郎,有什么异常吗?”她问。新娘茫然地问:“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叫异常?”“他看起来忧心忡忡吗?或者心不在焉什么的。”她提示。新娘回忆了番,摇摇头:“没有,他很高兴,最多有点紧张。我也是,谁能在今天还能保持冷静呢。”简静回想起今天的仪式,新郎确实十分紧张,同手同脚了不说,在台上告白时突然忘了词,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所有宾客都能理解,大家只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她想想,又问:“你和新郎是怎么认识的?”“乐团的朋友介绍的。”此时此刻,新娘回忆起初相识,既甜蜜又悲痛,“看不出来吧,我以前玩摇滚,他也是,吉他弹得可好了。”简静神色一动:“他会弹吉他?经常弹吗?”“这算是我们的一个共同爱好吧。不能说弹得很好,但他会弹歌给我听,之前求婚的时候,他就给我弹了我最喜欢的曲子……”新娘说到这里,难掩悲痛。简静提了张纸巾过去,等她略略平复后才问:“新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新娘擦干眼泪,回忆道:“他人很好,不是那种混吃胡来的豪门少爷,很有上进心,做事业也很努力。对朋友大方,问他借钱借车,从来没有不答应的,很受女孩子欢迎。”“你知道他和谁有矛盾吗?”“不对付的人肯定有,但不要好的我们都没发请帖,他们来都没来。”新娘说着说着,黯然垂泪,“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好的人,谁会要杀他。”简静客观公正道:“不是利益纠纷,就是情感纠纷。”新娘倏而想起什么,迟疑道:“他有个前女友,性格挺偏激的。之前她还专门来找我,求我把他还给她,真是莫名其妙。”“她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么?”“就说什么她很可怜啊,和他交往很多年了,不能没有他。”新娘皱起柳眉,“是她做的吗?”简静道:“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对了,新郎有什么食物上的偏好吗?”“他爱吃海鲜之类的东西,因为酒精过敏,会长疹子,不太喝酒,但也不喜欢奶茶之类的东西,一般喝苏打水。”新娘如数家珍。简静问:“喜欢腌制品吗?”“不怎么吃。”她又问了新娘几个问题,这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