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一时被沈沐突然疏离冷漠的神态震慑住,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疑片刻后,还是硬着头顶撞道,我们王上曾吩咐过,叫小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先生,还请摄政王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冷冷甩过一记眼刀,沈沐正欲呵斥,就听身旁的苏忻淡淡开口,摄政王大人,叫他在此处待着吧,无妨的。
苏忻感激地看了沈沐一眼,只是让使者去十几步外站着,然后朝沈沐略一鞠躬,语气柔和,苏某再次谢过大人。
请湖边上风要格外大些,两人在凉亭的石桌上坐下,沈沐偏头侧目望了眼亭外风景,看着苏忻身上一层单薄的素白纱衣,皱皱眉,没忍住提醒一句,
此处风大,不如我们换处地方吧。
此话说的已经算是逾越,苏忻闻言果然愣了愣,紧了紧身上纱衣,善意一笑轻声问道,大人若有事想吩咐苏某不妨直说,苏某对您很有好感,如若可以,会尽力帮一帮。
话毕他垂眸自嘲一笑,不过苏某这幅模样,或许也帮不了您什么。
那天初次见面后,苏忻了无生气的眼神反复在沈沐脑海中徘徊,入睡前他仔细回想了下书中情节,最终也只能想起关于他的寥寥几句,还都是关于他的离去。
以萧繁为中心的世界里,苏忻不过只是个过客;在苏忻逃到大齐后,豫国大王派来使者示好,表面上说的是要为两国前段时间的摩擦表示抱歉,实则是因为打探到苏忻人在京城,只好请萧繁替他将人捉拿,然后困在宫中。
这桩事中萧繁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而书里对苏忻的描述,也只是折返途中横死京郊草草了事。
沈沐前两日曾问过萧繁,除了十几箱金银财宝和珍贵药品,对方究竟是否还给予了其他承诺。
萧繁递给他一封手写的书信,信上是苍劲有力的字迹,承诺萧繁若能助他将苏忻留在宫中、直到他将苏忻接回家,便许诺割让五座城池给大齐。
对,就是接回家这样甚至带了爱意与关怀的用词。
初次见面的主动试探仅仅是因为相仿经历而心生怜悯,此时再看苏忻眼里真诚的歉意,沈沐心中莫名感到一丝羞愧,虽并非他本意,但他在看过那封信、明确知道苏忻是受迫被困宫中后,却不曾在萧繁面前说过一次放过他之类的话。
他直觉这件事不是他能搀和的。
听闻苏先生精通医术,随意找了个话题,沈沐语气温和道,等先生身子再好些,不知能不能请教一二。
苏忻谦虚道,大人谬赞,草民并非精通,不过是久病成医
话语声戛然而止,苏忻抬眸目视前方,方才温润如水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觉防备,比初见那日的疏离冷淡要锐利千百倍。
顺着视线转过头,沈沐在凉亭外的不远处,看见萧繁正和同他身高齐平的男人一同朝他们这处走来,身后跟着整整两长排宫奴。
身高相仿,男人浑身气质却比萧繁要阴沉数倍,隔着几十步都能感受到他可怖骇人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若说萧繁在除沈沐之外的人面前是喜怒难辨,那么面前的男人有的应当是近似死亡的阴翳气场,叫人不寒而栗。
此时耳边响起豫国使者恭谨无比的行礼声,男人目不斜视地直直朝凉亭上大步走来,眼神从未在沈沐身上落下一眼。
跨步来到苏忻身边,隔着一小段距离沈沐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波动的情绪;苏忻始终站在原地,直到男人距他只剩半步位置时,突然后退半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锋利匕首,对着男人咽喉便是狠狠刺去。
动作之快,让沈沐只能看见手臂挥动时,在空中留下的残影。
身形高大的男人并未闪躲,甚至没有闭上眼睛,任由苏忻一刀刺来,最终停在距他脖颈只剩半寸远的位置,刀尖微微颤抖。
事不关己般,男人语气平淡地仿佛看不见架在他脖颈上的刀尖,从怀中摸出一副纯金手//铐,他抬手握住苏忻仿佛一折便断的皓腕,不紧不慢地将手//铐带上锁好,锁扣发出微微声响。
只听又一声轻响,男人竟将自己的左手扣在余下另一环中。
低垂眼眸,男人深深看了苏忻一眼,没有束缚的那只手抚上苏忻愈发惨白的脸,谓叹一声,对敌人无谓的善意与懦弱永远是你最大的软肋。
苏忻,你还是这般没用。
嘴唇毫无血色,苏忻整个人笼罩在男人高大宽阔的阴影之下,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片死寂中,萧繁来到沈沐身边,默默握住他的开始发凉的手,毫不客气的对男人下达驱逐令,见到人就赶紧带走。
那是自然。
男人回眸,别有深意的望了沈沐一眼,在萧繁越发不悦的目光中道了声谢,然后干脆利落的在苏忻颈后劈下一个手刀,将晕死过去的人打横抱起,便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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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两人离去后,沈沐与萧繁站立原地,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不必再问,方才那个强行带走苏忻的人,想必就是豫国王上,秦旌。
不说忙完后便要来找孤么,怎么在这里。
最终还是萧繁率先开口,将身后的宫人退散后,青年大步走过来,动作温柔地环住沈沐的腰,慢慢俯下身,将头埋在人颈肩,轻轻摩挲一阵,沉声闷闷道,
孤要吃醋了。
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绪不宁和氛围,因为萧繁撒娇般的嘟囔两句,突然变得轻松下来。
轻笑一声,沈沐抬起手,习惯性地摸摸青年的头,耐心解释道,本想着去找你的,只是正巧在此处路过,就和苏先生简答交流两句。
你这两日都快把他挂在嘴边了,萧繁略一皱眉,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不悦,方才靖谙通孤说,你今夜不留在明承宫,要回王府去住?
说着略微抬起头,脸也朝沈沐这处凑,下一刻便吻了下来。
总待在宫中实在闷得慌,沈沐温柔地回应了这个吻,抬手摸上萧繁鬓角,笑了笑,两日后我便要上朝了,王府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自萧繁那日几乎是哄骗着将他掳来,沈沐便一直没回过王府,不谈是否会引人生疑,好些事情也得回去处理一下。
萧繁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只是有些不甘心地将人看了两眼,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三日后,你有事要忙么。
青年眼底的期待已不能再明显,沈沐知道萧繁是想自己陪他过生辰,口中却不好意思直说出来;答应的话已到了嘴边,却在出口前一刻顿住。